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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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翎一把揪住董兴灏的耳朵，瞪眼道：“有路你不走，整日地上房揭瓦，太子殿下也容许你这样？”
董兴灏“哎呦哎呦”叫了两声，笑道：“我是武将之后，有什么不可以的？殿下才不理会这种小事呢！”他耳朵上的手愈发用劲，于是又讨饶道：“姐姐，好姐姐，饶了我吧！天本来就冷，再把耳朵拧掉了，多不值当？”
董玉翎松开手，说道：“就你一人跟着殿下来的？”
“是啊，殿下出了宫就急急忙忙地赶来大慈恩寺，要不是我脚程快，殿下还不肯带着我呢！”董兴灏揉了揉耳朵，凑到董玉翎耳边，说道，“太子殿下挨陛下罚了，姐姐知道么？”
董玉翎颔首道：“略有所闻。”
董兴灏道：“可是姐姐，这事古怪啊。陛下是轻易不会施以惩戒的人，更何况是太子殿下？放到从前，陛下是从不动储君一根手指头的人啊！”
“别说这种话！”董玉翎急忙掩住他的口，说道，“你日日跟在太子殿下身侧，千万不要说什么从前不从前的话！”
董兴灏瞪圆了眼睛，连连地点头。
董玉翎松开手，来回徘徊两步，叹了口气，说道：“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呢。”
董兴灏笑道：“我不累，我陪着姐姐。”
董玉翎也没拒绝他，忽然灵光一现，抓住董兴灏问道：“前日夜里，太子殿下是不是去了崔户部府上？”
董兴灏道：“是啊。”他看董玉翎脸色古怪，忙问道：“只说了些家常闲话啊，姐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董玉翎下意识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听说了几句。”她心里却明白过来，陛下罚跪太子，不仅仅是为了周珩的病，只怕更是因为担心崔户部和太子悄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许就是重修大雄宝殿的事情。
陛下大概是怕崔户部和韦工部联合太子反对他。
董玉翎灵台顿时清明起来，对董兴灏低声说道：“如果殿下再去见崔户部，或者韦工部，你不要再跟着去了。”
董兴灏想问是怎么回事，却被董玉翎制止了。他想了想，说道：“可是，我是太子的近臣，太子如若有事，我难道不该保护他么？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把自己摘除在外呢？”
董玉翎蹙了蹙眉，“忠”字乃是董家子子孙孙立身的第一条教训，当年大哥兴游近事怀惠太子，心怀的，也是这样的本分。只有凭着这颗忠心，五世帝王五世臣，才保了董家这么多年的无虞。
“太子不会有事的。”董玉翎叹息一声，说道，“但是如果你掺合在里面，董家就会被牵连。”
董兴灏道：“牵连？什么事情会——”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禅堂里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有人发怒道：“你这样能有什么用？不过是在作践自己罢了！”
董兴灏看了董玉翎一眼，讶然道：“是我家殿下！”
果然是太子瑁的声音。又听他吼道：“你起来，你给孤起来！”
董兴灏疑惑道：“是五殿下和太子殿下在里面吧？怎么只听见我家殿下的声音，却听不见五殿下的声音？该不会是我家殿下打了五殿下吧？不行！我要看看！”他急忙冲上前去，抢着推开了禅堂的门。
青绿松石佛龛前，就看见太子周瑁一手揪住五皇子周珩的衣领，把他从地上半揪起身来，似乎要把他弄起身。可周珩直着脖子，任凭他的衣裳都被拽皱了，就是一动也不肯动。周珩紧紧闭着双眼，只有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
“殿下，殿下！”董兴灏急忙跑过去，抓住周瑁的手想让他松开，“您松手，松松手！”
周瑁拗不过董兴灏手上的劲，“嘶”了一声撒开手，却不肯退让，对着周珩大吼道：“你给本宫起来！起来！”
谁知周珩只是扯了扯被拽皱的衣裳，复又面向佛龛，端端正正地跪了回去。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孔雀经》，默默无声读了起来。
周瑁看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牙根发痒。
他一把推开拦着的董兴灏，抢上前两步，劈手夺过周珩手上的经文，发狠撕扯起来。
但见得经文化成片片风中蝶，堪堪飘落在四方。
周珩垂着头，轻笑了一声，缓声说道：“三哥，你撕的是我刺血亲抄的经文，你把它撕了，如何赔给我呢？”
“刺血抄经？好好好！”周瑁气得反倒发笑出来，说道，“父皇之骨、母后之肉，你就是这样伤害自己的体肤来孝敬父皇母后的么？”
周珩道：“我心向佛，些许血肉又有什么可惜的？”他起身走向周瑁，逼视道：“三哥，这是我抄给父母大节的礼物，你撕毁了它，叫我如何立身处世呢？”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太子三哥，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再重新抄写一份。”
周瑁道：“五弟，你！”
周珩走向经案，点燃灯烛，说道：“三哥，你走吧，我累了。”
董兴灏一面捡拾地上散落的经文，一面劝说道：“殿下，咱们走吧，您也算来看过五殿下了不是？五殿下侍佛之心虔诚，这也是好事呀！”
“你闭嘴！”周瑁呵斥一声，见周珩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就要刺破自己的手指取血，急忙一把夺过那支簪子。他的手都颤抖了，语调也变得急促起来：“珩弟，母后来找我的时候，为你把双眼都哭肿了，你若是真该为她好，就不该再如此这般的劳心劳力！”
周瑁将他从椅子上扯了起来，说道：“既是我撕的，就让我来重抄一份好了。”
周珩淡淡一笑，说道：“太子三哥的心不静，如何能抄得好经文？”
周瑁道：“替你为父皇母后抄写，我会尽心去做的，五弟不必担忧烦神。”
董兴灏凑近道：“殿下，还有五日就过年了，怕是来不及抄写了吧？”
周瑁拍了拍他的手背，摇头说道：“你别管。”又扬声说道：“兴灏，你陪五殿下回去休息，我这里不必照料。”
“是。”董兴灏犹豫道，“可是殿下要茶要水的，吩咐谁去做呢？”
周瑁抬头望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董玉翎，一边研墨，一边说道：“董御书不在这里么？孤能烦劳董御书为孤辛苦一天么？”
董玉翎道：“微臣奉旨保护五殿下，不敢擅自离守。”
周瑁侧头对董兴灏说道：“你跟着五殿下，不要离开一步。”待董兴灏点头说了好，便对董玉翎说道：“你看，你弟弟接了你的差，不如你便替了他的职。”他笑了一笑，说道：“孤毕竟是储君，当真就请不动董御书么？”
董玉翎暗暗叹了一口气，摆出笑容来，说道：“殿下既有用，臣下焉敢不从。”
待董兴灏陪着周珩从她身边经过时，董玉翎提醒道：“殿下大病初愈，你要提醒殿下按时进药。”
董兴灏答应道：“知道了。若是殿下嫌药苦，我会先喝一口的。”
周珩一壁往外走，一壁淡淡笑道：“难道你喝上一口，药就能不苦了么？”
董兴灏说着玩笑话快步跟了上去，不一会儿笑声便远去了。
周瑁将墨条递给董玉翎，铺开纸笔，说道：“来年春闱，卿的兄弟们不参加，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样好的口才，做个鸿胪寺卿也算适宜不是？”
董玉翎微微一笑，说道：“鸿胪寺卿易得，戍边的良将难寻。微臣的兄弟们自幼习武，都愿意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沙场点兵，生死难测，卿不心疼兄弟么？”董玉翎刚要说话，就看见周瑁用玉簪将指尖戳破，挤了些鲜血融在墨中，又指了指盖子已被揭开的锦盒说道：“金粉和朱砂都用了一半了，这是珩弟做功课时的禅堂吧？”
董玉翎执起锦盒边的金勺舀了一点金粉倒进墨中，又如法炮制着放了些朱砂，摇头道：“大约是吧，微臣也不大清楚。”她顿了顿，问道：“殿下为何要阻拦五殿下？又为何要替五殿下抄经呢？”
周瑁看着她调制墨水，叹了口气，说道：“珩弟事佛的心思虽好，但是过分执着，未免不会生出魔障之念想。孤是做兄长的，看见他这样，自然是心痛的。若是能舍我三四，而救他一二，也未尝不可。”
董玉翎“唔”了一声，说道：“殿下悌恤兄弟之心，确实难得，微臣钦佩。”
周瑁执起笔，蘸了些董玉翎调制好的墨水，刚要落笔，忽然想起来，侧头说道：“孤问卿的话，卿还没有回答呢。”
董玉翎怔了怔，说道：“微臣自然心疼自己的兄弟，可是微臣等既然托生在了董家，便当遵循家祖教诲。为国尽忠，虽身死战场，而魂犹不销。”她伸出手，替太子顺平纸张，说道：“殿下，死生也不是最可怖的事情。”
周瑁闻言，淡淡反问道：“是么？”
“是。”董玉翎缩回手，说道，“微臣一直是这样想的。”
周瑁若有所思。他想了一会儿，说道：“知道了，卿且去吧。到了酉时三刻再来给孤送茶吧。记住，孤爱喝毛尖。”
说罢，他一手按住经书，一手缓缓抄录起来。
董玉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想和太子争执，到底还是掩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