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密语》犹昔

2、第 2 章

　　我第一次见于苏扬，是在一个漫不经心的家庭聚会上。
　　那是个飘着小雪的圣诞夜，我去参加我学生Alex的家庭聚会。
　　Alex于我曾经是个噩梦一样的存在。我是他的中文老师，认识他那会儿，他刚15岁，正值叛逆的年纪。我每次给他上中文课，他都会把中文书砸到我脸上，声称自己不要学这些没用的东西。诚然，要记清楚“左阜右邑”这些奇妙的汉字规律，说一门在学校几乎没有人可以和他对话的语言，对一个从小就在欧洲生活的华裔是很难的。
　　好在我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Alex到底长大了，现在不会扔书了，但是每写一个汉字前都要骂一句脏话，问为什么会有人发明这么没有规律这么难记的东西。
　　我刚接手他的时候。有几度想要辞职，但是对方家长良言相劝，并且一再提高我的薪资待遇。作为一个苦逼的留学生，我为了这五斗米就不停地折腰。等我终于硬气起来想要拍桌子走人的时候，Alex告诉眼睛一黯，告诉我，我是他最喜欢的中文老师，我真恨我那个时候心软——于是我再也没走掉。
　　家庭聚会的气氛总是温馨，那会儿的于苏扬梳着柔软而服帖的头发，恭敬地回答着长辈们的问话。旁人介绍说这是中捷贸易的姑爷，叫Leo。对了，中捷贸易，就是Alex爷爷打拼下的江山。
　　我坐在长桌的最末排，与这个家庭其实是个外人。为了不让大家忽略我，Alex的爷爷很贴心的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便仿佛面试一般地说自己是国内某外国语大学地研究生，现在来到捷克交换，也是机缘巧合做了Alex的中文老师。大家旋即问我年龄，我如实相告。Alex的四姑接了一句：“哟，和Leo一样大呢。”
　　大家便都笑笑，说“都是年轻有为的人。”
　　我也附和着笑笑，并不知道自己和“年轻有为”这四个字有什么关系。
　　于苏扬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追问了一句“你是江南外国语的？”
　　按照正常逻辑，这种问法一般下一秒就要攀关系了，我便开心地问他：“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只是听说过这个学校捷克语专业挺好的。 ”
　　他坐得远，我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和他脸上的表情。
　　这就是我那天跟他的全部互动了，但我对他并非一无所知。因为Alex以前上课上不进去的时候喜欢跟我说他家里的八卦，并美其名曰练中文口语。出于吃瓜群众的心理，我竟然也很喜欢听，于是我大概了解过这位Leo的故事。
　　据说他几年前来到捷克，出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很受Alex爷爷的器重，当然他的确也很有本事，老爷子交代的事情都能出色的完成，所以短短几年已经一跃成为公司的副总经理了。老爷子膝下有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小女儿，得宠得不行。她刚从英国回来，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新来的年轻人，于是就顺理成章地订了婚。我告诉Alex，在中文里，这叫做“才子佳人”。
　　Alex疑惑地问：“才子佳人是哪四个字？我一个都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