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密语》犹昔

3、第 3 章

　　大年初一早上，我是被二饼的电话惊醒的。他用梦游一样的声音告诉我，他今天要给一个朋友去做同声传译，可是他昨晚被那个朋友灌多了，现在处于宿醉状态中，脑子很不清醒，于是问我能不能江湖救急替他顶一天，酬劳三百欧全部给我。
　　“没问题！”我一向义气，然后详细地问了下那三百欧酬劳是日薪还是时薪。
　　“那我把他电话给你，你们自己联系啊！”他像梦游一样说完了这句话，给我报了一个号码，然后就断了线。我还想问他些具体信息，发微信他已经不回了。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给那个号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会替高启亮一天——高启亮是二饼的原名。对方的声音沉沉的，说了一声“嗯”。
　　嗯，很高冷。
　　我又执着地问他怎么称呼，他说叫他Leo。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中捷贸易的四姑爷吗？
　　因为想着那三百欧，又想到大家好歹也算见过，我的心情是很愉悦的——直到我见到了这位四姑爷。
　　就是那张脸，棱角分明，眼神坚毅。
　　是我昨天撞到的那个人。
　　他又使我想起了那位经久不见的朋友，我甚至有些觉得，他可能就是那个人。但理论上又说不通，于是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好！”我礼貌的伸出手，再一次自我介绍：“我是Olivia。”
　　“Leo，见过。”他也伸出了手，与我礼貌地握了一下。
　　旁边的捷克人也上前握手，自我介绍了一番，这就是简单的见面了。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我成功地完成了一次翻译任务，准备结束走人，突然被Leo叫住。只听一个沉沉的声音用捷克语说到：“这地方偏远，我送你回去吧……”从发音和与语法上看，他的捷克语似乎也也并不差。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一个翻译。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别人”，于是摆摆手道：“不用了，车挺好打的。我早上就是打车……”话还没说完，只见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车门，礼貌的候在一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虽不想麻烦人家，可是别人已经周到至斯，我也不好推脱，便笑一笑，坐了上去。
　　他点燃一支烟，问道：“您怎么称呼？”
　　“Olivia”我心说不是已经介绍过两次了吗，这人记性真差。
　　“大家都是中国人，讲中文名吧，您贵姓？”
　　“姓陈。”我礼貌地笑笑。
　　他顿了一秒，然后缓缓地反问道：“陈清扬？”
　　我的神经突然紧张起来。
　　他和我一样大，他知道我的名字，他和那张脸长得太像了……
　　“你是——于——苏扬？”我哆哆嗦嗦地问。
　　“好久不见。”他灭掉了烟，沉沉地说。
　　“好——好久不见。”我的声音几乎在发抖。他不应该在这里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样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害怕了是吗？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我。”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他……他乡逢故知，哈哈。”我努力装出喜悦的样子。
　　“他乡逢故知？哈哈，说的好听，是不是还要给我一个拥抱，再开个同学庆祝一下？”他这种说话语气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一向有过敏性鼻炎，车里的烟味此时开始起了作用，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鼻子又痒又酸，显得我说这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一丝人性尚存地于苏扬按下了车窗，但语气却依然凌厉道：“说正事吧，那件事情，你知道多少，又记得多少？”
　　“知道的不多，记得的更不多，你若是不提，我已经全忘了。”
　　“呵……”他冷笑道：“从上次在家庭聚会上见到你，到昨天晚上撞到你，我一直隐隐有些不安，我不确定你是否认出了我，又或者认出后，你会怎么做怎么说，所以我想不如见一面，和你说清楚……”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我并没有认出你，即使现在认出了，我也什么都不会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于苏扬，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的世界里没有‘相信’这两个字，这点你或许应该清楚。”他语带绝望地说：“但是，这件事情对我太重要了，只要你守口如瓶，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一个苦逼留学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高高兴兴到毕业，平平安安回国去，你放心，我还有半年就要功德圆满了，你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如果我听到了任何传言，我会让你立刻离开布拉格。”
　　“如果我传出了任何传言，我立马滚出布拉格。”我表态到。
　　“好。”他有些决绝地说，“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