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鬼纪事》下雪时

23、023

　　等炼狱杏寿郎和甘露寺蜜璃吃饱，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星乃雪枝待在宿屋里，其他人则出去寻找鬼的踪迹。

　　经过童磨的事，蝴蝶香奈惠知道星乃雪枝并非没有自保能力，也就没有特意让人留下来保护她，只是让她自己小心一点。

　　“鬼舞辻无惨应该不会再派人来杀我了。”星乃雪枝满脸轻松。

　　都死两个上弦了，星乃雪枝还是一点事都没有，若想要她死的话，恐怕得鬼舞辻无惨自己出马才行。
　　然而鬼舞辻无惨不可能出现的，他现在躲星乃雪枝都来不及，更别说亲自过来杀她了。

　　星乃雪枝在继国缘一的帮助下爬到屋顶上，静谧的夜色下，一轮弯月高悬。
　　外面的街道热热闹闹，辉煌的灯火组成了一条金色光带，仿佛银河延伸到天边。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星乃雪枝说。

　　“你想家吗？”继国缘一问。

　　“还好，”星乃雪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我们那都还没到冬天。”

　　继国缘一有些好奇地望着她：“你的头发……？”

　　星乃雪枝侧头：“嗯？”

　　“你的哥哥也是银发。”继国缘一瞥了眼星乃雪枝的长发，没由来地称赞了一句，“很漂亮。”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说完他还愣了一下，听到星乃雪枝笑着道谢，他不大自在地收回视线。

　　天上的残月也是银白的颜色，在黑色夜幕下显得格外的清冷，又仿佛很温柔。

　　“我们家人都是这样的。”星乃雪枝解释，“我家先祖曾用炼金术替换人鱼的血脉，这算是——后遗症？”

　　“人鱼？”继国缘一好似想到了什么，“前些年，我听夜斗说过，有一户叫樱川的人家专门抓捕妖怪，还给自己家的孩子喂食妖怪的血肉……”

　　“妖怪和人类一样，是具备自我意识的吧？我们家才不会做那种事。”

　　星乃雪枝撇了撇嘴，“我们那个时代也没有妖怪，人鱼只是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残骸而已，先祖想要复活完整的人鱼，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定很美吧。”继国缘一望着天上的月亮，莫名感慨。

　　星乃雪枝还想要说话，炼狱杏寿郎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你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干什么？”

　　他抱着一大袋饼，边吃边走过来。

　　“看风景。”星乃雪枝答。

　　“这么冷的天有什么好看的。”炼狱杏寿郎飞快把饼吃完，空出来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屋顶上带下去。

　　“你是不是想家了？”他问。

　　“没有，”星乃雪枝没想到他也这么问，“我只是有点睡不着。”

　　“那吃点东西吧，可能是饿了。”炼狱杏寿郎把热乎乎的饼塞到她手里。

　　过了两天，他们把附近的鬼都消灭得差不多以后，炼狱杏寿郎就打算带星乃雪枝前往鬼杀队总部，甘露寺蜜璃也同行。

　　他和甘露寺蜜璃都是骑马来的，他的马上还驮了两个大包，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很沉。

　　蝴蝶香奈惠准备把自己的马借给别人星乃雪枝，她带星乃雪枝去后院喂马，让她和马先熟悉熟悉。

　　看到马厩旁搁置的两个大包，星乃雪枝有些好奇。

　　用厚实皮料缝制而成的大包上有不少尖锐凸起，看起来像是装了某种金属材料。

　　注意到她的目光，同样来喂马的炼狱杏寿郎说：“这是铸日轮刀用的猩猩绯矿石，要送到锻刀人之村的。”

　　“可以让我看看么？”星乃雪枝问。

　　“当然。”炼狱杏寿郎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块一块偏灰色的石块，表面还闪烁着细碎的亮光。

　　“这是在最接近太阳的高山上——”

　　炼狱杏寿郎还没有解释完，就听到星乃雪枝惊呼：“万用矿石！”

　　她抓起一块猩猩绯矿石，兴奋地说：“这里面蕴含了大量纯净的能量，只要有这个，再找到一块贤者之石，我就能回去了！！”

　　炼狱杏寿郎张大嘴看着她，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石块：“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了！”炼狱杏寿郎大叫起来，“这个对你有用是吧？”

　　他毫不费力地拎起两个袋子，想要交到星乃雪枝手上：“这些够吗？”

　　星乃雪枝哪里提得动这么重的袋子，连忙摆手：“炼狱先生，你先把东西放下。”

　　炼狱杏寿郎把袋子往地上一扔，摸着后脑勺哈哈笑起来：“这些不够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锻刀村一趟，那边仓库里应该有不少存货。”

　　“你帮助我们杀鬼，原本我还担心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他眼睛瞥向蝴蝶香奈惠，香奈惠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阻止他，犹豫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那你带雪枝去，记得写信通知主公。”

　　“不会忘记的，”炼狱杏寿郎说着笑起来，“如果不通知主公，主公说不定会亲自到总部门口等她，一等就是好几天，哈哈哈哈哈。”

　　星乃雪枝有些受宠若惊，鬼杀队的主公会做这种事吗？她还以为即使自己到了鬼杀队总部，也要等很久才能见到这位神秘的主公，没想到主公竟然会出门迎接她？

　　蝴蝶忍从后面窜出来，抬高了手抓住炼狱杏寿郎后脑的小辫子：“不准拿主公开玩笑！”

　　她的威胁换来了炼狱杏寿郎更洪亮的笑声。

　　喂完马，星乃雪枝就随他们出发了。

　　蝴蝶姐妹俩站在宿屋门口送他们，“注意安全，我们过年再见~”

　　“过年见。”

　　一路往西而行，赶了好几天路，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处崇山峻岭中，炼狱杏寿郎拿出黑色布条把星乃雪枝的眼睛蒙上。

　　“抱歉，这是规矩。”炼狱杏寿郎说，“锻刀人对我们很重要，他们所在的位置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蒙上眼睛以后，我会让蜜璃帮你牵马，你尽管放心。”

　　“明白。”星乃雪枝并没有异议。

　　黑色的布条系得很牢固，同时又照顾了星乃雪枝，没有到会让她感觉不舒服的地步。

　　视线忽然黑暗下来，星乃雪枝的听觉好像变得更敏锐了。

　　她听到马蹄哒哒踩在树叶上的声音，还有炼狱杏寿郎和甘露寺蜜璃的轻声交谈，耳边忽然拂过一阵微风，继国缘一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到了锻刀村，我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

　　星乃雪枝耳尖一动，侧头看向继国缘一的方向，眼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然而星乃雪枝却好像感觉到了继国缘一的注视一般，想起他温柔的双眸，耳根莫名的发烫。

　　“别害怕，很快就到了。”继国缘一说。

　　原来是担心她看不到东西会觉得害怕么，星乃雪枝心里一暖，微不可察地点头。

　　继国缘一也知道这不是交流的好时机，没有再和星乃雪枝说话，但星乃雪枝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

　　等到炼狱杏寿郎帮星乃雪枝取下遮住眼睛的布条，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是寻找继国缘一的身影。

　　继国缘一站在头戴火男面具的老人旁边，老人双手拄拐杖，抬头望着他们：“辛苦你们了。”

　　他们身后是一座小型村落，房屋修建得错落有致，街道干净而整洁，因为临近夜晚的缘故，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许多屋内也点了灯。

　　炼狱杏寿郎把马背上的两个大包解下来，同时替星乃雪枝介绍道。

　　“村长，这是我在信里提过的星乃雪枝小姐。”

　　星乃雪枝紧张地望着村长，村长和蔼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她。

　　“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都在仓库里，你们赶了一天路，应该也累了，要不先去吃饭，吃完饭，村子里还有温泉……”

　　“温泉！”甘露寺蜜璃眼睛一亮，“我还从来没有泡过温泉。”

　　“吃完饭你和雪枝小姐一起去。”炼狱杏寿郎说，“这里的温泉还有疗伤效果，可以泡久一点。”

　　他们边说边走，很快到了村长的屋子。

　　还没进门，星乃雪枝就看到几个同样戴火男面具的人在忙碌，空气中还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村长深知炼狱杏寿郎的食量，让人给他们准备了不少饭菜。

　　锻刀人之村一片祥和，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孩子嬉戏声，也许是因为气氛太过于美好，星乃雪枝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继国缘一不知道去哪里了，星乃雪枝吃完饭，沿着小路走到住处时，她才看到继国缘一站在路边。
　　温暖的焰火透过灯笼朦胧地投射下来，在他周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星乃雪枝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与她同行的甘露寺蜜璃奇怪地望了望前方的灯笼。

　　“你在看什么？”

　　星乃雪枝摇摇头：“我想在这附近转转，就不去泡温泉了。”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甘露寺蜜璃还想拉她一起去泡温泉，看到她眼里的坚持，只能无奈放弃。

　　“那你早点休息哦。”

　　看到甘露寺蜜璃走远，继国缘一对星乃雪枝招了招手。

　　“这边走。”

　　他拨开身后的草丛，一条小路在茂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他走得不快，星乃雪枝很快跟上了他的脚步。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以前来过几次。”

　　在最初成为亡灵的时候，继国缘一还是很喜欢去看望自己那些老朋友的，后来，熟悉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他也不怎么涉足这些地方了。

　　他把星乃雪枝带到林中的独立木屋前，木屋外有一大片空地，穿着棉袄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好奇地望着星乃雪枝与众不同的银色长发。

　　木屋的大门敞开，一个男人坐在门前，对着烛灯好像在雕刻什么。

　　“跟他说你想看缘一零式。”继国缘一说。

　　“缘一零式？”

　　因为这个名字，星乃雪枝也开始好奇了。

　　她对男人说出了要求，男人打量她片刻，皱眉说：“你应该不是柱吧？看看可以，不要随便乱碰。”

　　他这么说，星乃雪枝更好奇了。

　　男人放下手里雕刻的东西，拿起烛灯带她到木屋后面的仓库里。

　　他举起灯，借着烛火的光芒，星乃雪枝看到了仓库里站立的机关人偶。

　　黑色长发，深红的和服，还有——

　　“六只手臂？”

　　“这是仿照战国时期的一位剑士做的，先祖说只能这样才能再现他的动作。可惜，这个机关人偶里的零件都很旧了，无法让你见识到它的风采。”

　　男人说着有些萧索，他把烛灯递给星乃雪枝后自己摇头离开了。

　　星乃雪枝望向继国缘一。

　　“你要带我看的就是这个？”

　　“好看吗？”继国缘一问。

　　“？”看着缘一零式张牙舞爪的六只手臂，星乃雪枝很难说得出称赞的话。

　　“我觉得挺漂亮的。”继国缘一倒是很满意的样子。

　　星乃雪枝看到他这样，也认真起来：“唔……很不错，机关很巧妙。”

　　她围着缘一零式转了两圈，突然说：“这把刀有点不一样。”

　　六只手臂上拿的刀应该都是一样的，可星乃雪枝还是察觉到了一点点违和感，细看过去，果然有一把外表存在微妙的不同。

　　左边最上面的手臂拿的刀锈迹更深一些，看起来也更厚重。

　　“这是我以前用的刀。”继国缘一说。

　　“可以拿下来吗？”星乃雪枝跃跃欲试。

　　听说继国缘一以前用过，她突然对那把刀感兴趣了。

　　继国缘一看了看机关人偶，没上钥匙，应该不会发动，他点头说：“你小心一点。”

　　“好。”星乃雪枝点头。

　　炼金术中有人擅长机关造物，星乃雪枝不是主攻这个方向的，可也在学校里学过基础知识，她用了一点点拆卸的手法，把刀轻轻从缘一零式手中取出，缘一零式始终没有反应。

　　“成功了~”星乃雪枝晃了晃手里的刀。

　　绑在刀柄上的布条经过这么多年早就腐朽了，刀柄从松松垮垮的布条中滑出，打到了缘一零式最下面的那只手臂上。

　　缘一零式被刀戳中，身体晃了晃，其他手臂也咔嚓咔嚓活动起来。

　　它手中的刀如闪电般挥出，一把刀攻向星乃雪枝额头的位置，一把刀落在她的心脏处，还有双臂、腹部……

　　继国缘一连忙抓住星乃雪枝的手臂，把她从缘一零式的面前带离。

　　几乎是同一时间，刀光穿过星乃雪枝原本站立的位置，在墙壁上斩出好几道深深的痕迹。

　　如果星乃雪枝还站在那里，现在已经被斩成好几段了。

　　只是仿造继国缘一做出来的机关人偶就有这样的能力，那他到底有多厉害？

　　“你——”

　　星乃雪枝刚开口，继国缘一就从旁边伸出手捂住她的嘴。

　　“别说话。”

　　与此同时，缘一零式好像听到了星乃雪枝说话一般，迅速转身朝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继国缘一赶紧带星乃雪枝跳开，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

　　缘一零式的刀斩在他们身后的废弃木桌上，木桌瞬间被斩成了好几块，哗哗掉落到地上。

　　缘一零式在木块堆里维持着出刀攻击的动作，星乃雪枝在它的不远处，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它发现自己。

　　在这个机关人偶身上，她居然感受到了和童磨不相上下的危险气息。

　　过了许久，感应不到周围的动静，缘一零式缓缓收起刀，又变回了原来的笔挺站姿。

　　继国缘一还捂着星乃雪枝的嘴，她这时候才发现，继国缘一的手好像比之前更凝实了，还带了点温度。

　　星乃雪枝示意继国缘一放开她，然后轻手轻脚地从仓库走了出去。

　　直到看不见缘一零式，星乃雪枝才松了口气。

　　“这把刀怎么办？”她抬起手，手里还拿着继国缘一曾经用过的那把刀。

　　缘一零式的机关好像有点失灵了，不需要钥匙，只是轻轻碰到它就有可能触发攻击模式，想把刀重新装回去恐怕很难。

　　继国缘一也无奈了：“先拿到前面问……”

　　他皱了皱眉：“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人过来查看。”

　　星乃雪枝也意识到不对，连忙向前方的木屋跑去。

　　继国缘一的神色已经不如原来的轻松，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向身手敏捷的他竟然放慢了步伐，落在星乃雪枝后面。

　　从木屋的后面绕过来，星乃雪枝看到先前给她烛灯那个男人和小孩都倒在空地上，一个身披紫色羽织的男人站在他们不远处，正仰头望着天上的弯月。

　　他背对着星乃雪枝，长刀在腰间若隐若现。

　　星乃雪枝以为他是鬼杀队的人，出声问道：“他们怎么了？”

　　那人转过头来，星乃雪枝这才看到，他脸上竟然长了六只眼睛。

　　刚看过六只手臂的星乃雪枝下意识回头望向继国缘一。

　　“第二个机关人偶？！”

　　“……”继国缘一，“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