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孤月独闲

6、第六章

　　“佳禾姐？”
　　我回过头，表情平静。
　　“真的是你！”钟夏的表情很不平静，眼睛瞪圆了，又回到了当时把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的女孩：“你回来了！”她还是一样，喜欢喝奶茶，我看着她手中的原味奶茶，记得那时，我也迷恋过它的味道，香浓，在口中化为甜蜜，总带给我欣喜，却不知越是沉迷这个味道，就越是容易感到疲惫。时间过的久了，才知最经得起沉淀的只有一杯白开水，被沸水煮去了轻浮，剩下的只有甘醇，和温润的忠诚。
　　我视线回到她身上，点点头，说道：“嗯，几个月前回来的。”
　　钟夏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有话要说，但是生生憋住了，顿了顿，她迟疑着问道：“他知道你回来了？”
　　万千世界，总有一个人，提到他，你会失去一切防备，毫不顾忌地把自己的心意展露出来，给对方看透自己的机会，让自己变得透明易碎。
　　“嗯。”
　　“那……你们见过了吗？”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钟夏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钟夏的心意，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她的感情干脆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打断内心的沉醉，又怕惊扰了心中的坚持。
　　我没说话。
　　见我不说话，钟夏像是鼓起勇气般，继续问道：“佳禾姐，当年你为什么离开？”
　　“为了学业。”我撒了个谎，事实上，是所有人都认为的事实，那便不叫谎言了，那就成为了真相，纵然我解释，也不会有人信，我干脆承认，好在彼此间少一些争执，我最不喜欢辩解，我懒得解释。
　　我平静的语气惹火了她，她皱起了眉头，很不愉快：“佳禾姐，你莫名其妙地离开，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告诉他原因吗，就算你觉得学业比他重要，你也应该告诉他一声，这才是体现你对他的尊重！”
　　“我和他之间，你管不了的。”
　　“哈。”钟夏看得出来很生气，用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袖：“佳禾姐，我一直当你是亲姐姐，我当时觉得你做人做事都是那么正直，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你，甚至我喜欢的人……”钟夏没说下去，顿了顿，吼道：“可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狠心，莫名其妙地离开，你都不知道他那时有多痛苦！”我心里一紧，那段时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当为了你，甚至一丝想跟你抢的想法都没有！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年根本就不会放手！我如果你不爱他，那你就趁早收手，别总是吊着他了！”
　　“嗯，好。”我说道。
　　她说什么我根本不在乎，但我却想听下去，我希望她能顺口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问我原因，我只想说，我只是想感受和他一样的痛而已，他痛是因为我负了他，我痛是因为，我，负了他。
　　我这样的态度更让钟夏生气，眼看着她的手高高举起，应该是想要挥到我的脸上，我没有躲，我在等待着她说话。
　　我绝非圣人，让她解气，如果能达到我想要的结果，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她的手距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我纹丝不动，却见一只手狠狠扼住了钟夏的手腕。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我脑后方响起：“闹够了没有。”
　　钟夏的身子开始颤抖，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没有回头，但我也知道那人是谁，能够让钟夏这样的人，非他不是了。
　　“一旬哥，你忘了她让你多痛苦了吗，你还护着她！”钟夏的声音很尖，很受伤的样子。
　　“和你无关。”我虽没回头，却感觉这声音让人心中发寒。
　　钟夏噙着泪水，把奶茶撒了一地，混着雨水，溅得我的鞋子上全都是奶茶。
　　看着钟夏跑远的身影，我松了口气，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
　　顾一旬没理我，从我的身后走到前面，把伞塞到我手上，看了看我的鞋子，半跪了下来。
　　我急忙问道：“你干什么！”
　　他还是不理我，从他的衣兜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巾，这是他一直以来保留的习惯，他的洁癖很严重，甚至都觉得纸巾很脏，非要用自己的手巾，他的手巾从来不要阿姨洗，每天他自己都会认真地洗上两次。他的学妹都流传着八卦消息，顾一旬学长的手巾只给女朋友用过，其实不对，顾一旬从来没有女朋友。
　　顾一旬拿出手巾，轻轻地擦过奶茶上明显的奶茶。
　　我打着伞，可是小雨还是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的发质很硬，很是却很整齐，看着他发梢上的雨珠，我的心里泛起了酸。
　　有人说，爱是清晨里的阳光，是年少的欢喜。
　　可我觉得，爱是来日方长的秘密，是看到他的时候，眼中便是地老天荒。
　　而他，也从未想过在生活中放弃你。
　　顾一旬，即便我负你，我仅是由于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