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上心尖》苍白微

19、秋分后

　　纪瀛按了按床边的按钮，病床的床头自动向上抬高了45°，苏药就成了半坐半靠的状态。纪瀛把平板举过去，让苏药就着他的手看网上那些梁宇铺天盖地的黑料，又翻到电视台辞退梁宇的公告，给苏药看。

　　苏药难以置信，“这些黑料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纪瀛笑而不言。

　　苏药轻喘了口气，紧盯着纪瀛，“你花钱买的？”

　　“嗯嗯！”纪瀛得意地点点头。

　　“你——”苏药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纪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瀛一脸理所当然，“我喜欢你，你喜欢梁宇，我嫉妒他，黑他，很正常吧。”

　　苏药揪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苏药，你们这五年辛辛苦苦在电视台攒的那点东西，一夜之间全都没了。”纪瀛伸手替苏药拍背，被苏药生气地推开，他也不勉强，“苏药，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你，梁宇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苏药恨恨地盯着纪瀛。

　　纪瀛却一脸温柔，认真地说，“苏药，只要你后天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我向你发誓，会帮梁宇重新爬起来。不论你是想帮梁宇当主持人，当明星，还是做什么，我都听你差遣，做什么都愿意，保证让梁宇比现在爬的更高，混得更好。”

　　苏药再次惊呆，“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想要你的心啊。”纪瀛志在必得地说着，又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嫉妒梁宇嫉妒得快疯了。”

　　*

　　两天前，影帝纪瀛冲进《经济1+1》的演播室，和主持人斗殴的事，虽然苏药当场删减了视频和录音，夏桃子也及时收买了当时在场的人，但这件事还是在电视台内部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虽然收了红包，但还是在网上散播——

　　因为没有真凭实据，网上这一点口说无凭的小小浪花，都被夏桃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了，所以没造成什么大影响。但电视台内部还是立即对梁宇进行了处分，把他调离了黄金时段，放进了一个半夜的小节目里。但调令还没发下去，纪瀛买的黑料就来了，在网上掀起了血雨腥风。傅若虚早看梁宇不顺眼了，趁机把梁宇开除了。

　　于是，两天后，苏药醒了，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糟透了的场面。

　　自从苏药离开后，冷周的节目收视率急转直下，有点苟延残喘的意思，人换来换去，怎么都不合适，大家都有点心灰意冷。冷周一声长叹，带着西门花去探望苏药，到达住院部顶层的豪华病房外，就看到呆坐在病房外的梁宇。

　　梁宇自从苏药醒了之后，就一直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吃不喝，不搭理人，不过除了聂小衫和南歪歪偶尔叫他两声外，也没人搭理他。

　　冷周自然知道梁宇和纪瀛打架抢苏药的事，也知道一夜之间，梁宇被全网黑，还被开除了的事，这时候看见梁宇，不知道是该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西门花习惯了，直接说，“导演，进去看苏药吧。”

　　病房里，挺热闹的，纪瀛非要亲自替苏药削苹果，结果刀子刮在手上，流血了，南歪歪吓得又是消毒又是包扎，包好了，纪瀛继续翘着二郎腿削苹果。

　　看见冷周进来，纪瀛眉开眼笑地打招呼，“哟，导演来了。”眼角还有点乌青，但笑得很灿烂。

　　他又朝病床上背对着他的苏药说，“苏药，这次真是你们导演来了，不骗你。”

　　苏药闭着眼，不搭理纪瀛。

　　冷周：“……”

　　还是客气地打招呼，“纪哥。”

　　苏药听到真是冷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

　　“这么客气干嘛，咱们老熟人了。”纪瀛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水果碗里，拿过南歪歪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问苏药，“我把床头抬高你坐会儿吧？医生说老是躺着对肺也不好。”

　　苏药不理纪瀛，想撑着胳膊坐起来，纪瀛连忙扶住，“你别动，我把床给你弄好，再也不废话了。”

　　“……”冷周目瞪口呆，这二十四孝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南歪歪扶额，聂小衫一脸花痴，西门花是见怪不怪了。

　　苏药这几天都在紧锣密鼓地保守治疗中，比刚醒来时恢复不少，就态度强硬地把氧气摘了，虽然呼吸还是有点粗重，时常给人一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揪心感，但脸色好了些。冷周看着他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什么事都不值得的。”

　　苏药也不反驳，反而问，“节目怎么样了？”

　　冷周叹气，“就那样吧，反正是‘周周冷’。”

　　西门花这两天都来看苏药，偶尔也提一些节目的状况，苏药大概知道，他们的节目实在太小众了，再加上小成本小制作，很难掀起什么大风浪，而且还是一周三期，虽然每一期的时间都不长，但节目组里工作人员少，工作量太大，导致每一期的质量都参差不齐，也不利于人气的累积。

　　苏药咳嗽着说，“有没有考虑改成一周一期，每期把节目改成一个半小时？”

　　冷周皱眉，“不是没想过，但从三期改成一期，不是更给人一种快不行了的感觉吗？”

　　“哪有这种事，现在是‘断腕求生’的最好时机。”苏药沉静微笑。

　　冷周一噎，好半天，才问，“小苏，之前在节目组里你为什么从来不发言？”

　　苏药不想多说。冷周也没再多问，又坐了小片刻，就告辞了。西门花知道苏药明天做手术，多叮嘱了两句，才走。纪瀛却趁苏药还坐着，把苹果切成小块喂到苏药嘴边，苏药冷淡地转开脸。

　　纪瀛不生气，立即朝旁边的南歪歪说，“梁哭包都两天没吃没喝了，你去看看他还活着吗？”

　　南歪歪跑出去，打开门看了一眼，又跑回来说，“报告老大，还有一口气在，但瘦的不成样了。”

　　“看见了吗苏药，你不吃，我也不给他吃。”纪瀛得意一笑，“我看他还能撑多久。”

　　苏药用眼神剜着纪瀛。

　　“吃点吧，或者你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我给梁宇也准备一份。”

　　苏药这才张开嘴，纪瀛兴高采烈地把苹果喂过去。

　　看着苏药一脸不情愿、慢吞吞吃苹果的样子，纪瀛哈哈哈地开心地笑起来。他吩咐，“歪歪，去削个苹果喂梁哭包，不吃也掰开嘴塞下去，快去。”

　　南歪歪叹口气，削苹果去了。真没想到，居然让他家老大误打误撞说中了！苏药和梁宇居然真的问题这么大，居然还真让他家老大有了可乘之机。虽然才刚刚开始，但苏药那么滴水不漏的人，居然真被他家老大厚颜无耻地撬开了一道缝，真是……太奇葩了！

　　聂小衫相貌清秀，也不怎么爱说话，平常存在感非常低，只有这种时候，一脸花痴地看着纪瀛和苏药，会两眼放光，每每看得南歪歪头皮发麻。

　　因为苏药明天要手术，今天要早点休息，所以刚吃过晚饭，纪瀛就把南歪歪和聂小衫赶走了，迫不及待地要过他和苏药的二人世界——虽然苏药不搭理他——虽然碍眼的梁宇还在病房外坐着，但纪瀛一点都不怕梁宇了，只是个哭包而已，离开苏药，屁也不是。

　　纪瀛拿了热毛巾过来，苏药擦完手脸，忽然问，“你那天说的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你明天好好做手术，等你好了，我帮你捧梁宇。”

　　“你帮我捧梁宇，除了我的心，我什么都能给你。”苏药看着纪瀛，平淡地问，“你愿意吗？”

　　“行啊，我愿意。”纪瀛拿走苏药手里有点凉下来的毛巾，俯身在苏药耳边温柔地说，“那你管好你的心，千万不要爱上我。”

　　苏药面无表情，“你放心，不会的。”

　　“那好。”纪瀛也不见失落，把手里的毛巾舞得虎虎生风，嘿嘿哈哈进了卫生间，洗好毛巾，又走回床边问，“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帮我叫梁宇进来。”苏药习惯了纪瀛这副神神经经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戏拍多了，纪瀛动不动就胡言乱语，各种角色上身。但，让苏药意外的是，各种不靠谱的表象下，纪瀛的思维异常清晰，看问题也是快狠精准，有一股难得的机敏在，可以说是个非常通透聪慧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脾气这么暴躁，还能在险恶的娱乐圈里混得这么好，必定是有原因的。原来是他小看了纪瀛。

　　“Yes，My Load~”纪瀛抬起右手放在心脏位置，十分绅士地朝苏药弯身行礼，然后直起身，风度翩翩地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没好气地叫了一嗓子，“梁哭包，苏药要见你。”

　　梁宇本来呆坐着，听到苏药叫他，才动了动，他脸色灰败瘦削，看起来真的是心如死灰。他也的确是心如死灰，最恨最痛的时候，他曾经暗暗想过无数次苏药要是死了就好了，苏药病重的时候，他也故意视而不见，一心只想着，苏药死了就好了，他就解脱了，他就能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了，但真的看到苏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听到苏药亲口说出那些心灰意冷的话，他觉得他也要死了，他觉得他的天塌了。

　　苏药就是一直以来在默默支撑着他的那方天空，离开苏药，他的天塌了，他也会死。

　　苏药看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梁宇，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轻声说，“躺这儿。”

　　梁宇听话地挨着苏药躺下，抱住苏药，哑声说，“苏药，我陪你一起死，我也不想活了。”

　　苏药心中一酸，摸着梁宇的头发，轻轻说，“别说傻话，我们都好好活着。”

　　“苏药。”梁宇双眼熬得通红，呆滞地看着苏药，忽然想说：“我——”

　　苏药轻声打断，“睡吧。”

　　梁宇愣了一下，听话地闭上眼，立即睡了过去——也有可能是晕了过去。苏药看了梁宇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眼角落下一串泪。

　　纪瀛躺在沙发上，听着病床上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也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