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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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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哥,快点啊。”
“七七,你等等我。”
“你太慢啦。”
听方明喊她,七七回头再次催促,她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变慢。方明被她的笑容晃了神,迟了片刻,才察觉到不好:“七七小心……”话没完,七七已和人迎面撞上。
“诶呦。”七七只觉额头一痛,立刻火了,边揉着被撞的地方,边骂道:“谁啊,走路不看的呀!”
方明连忙关切上前:“你没事吧?”
“我还好。”说完,七七边揉着额头边看过去,才发现,与她相撞的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此刻正晕倒在她前方,人事不知。七七揉着头的动作顿时停住,万分小心地说:“她不会是死了吧?刚刚那一下也没多重啊。”
方明也是初遇此事,心中惊慌,但见七七问他,还是咽了咽口水,定下心来,说:“我去看看。”
“嗯。”七七点头。
方明前移两步,蹲下,伸手去探那女子的鼻息。七七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他伸手,大气也不敢出,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还有气。”方明说。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我们把她带回去吧。”七七提议。
“可……”
“可什么?既然是我撞到了她,当然要对她负责。我朱七七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好吧。”方明不再与七七争论,对那女子说了声“失礼了。”便将她拦腰抱起,和七七一起往客栈的方向走。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女子身上,却不妨转角处还有两个人正看着的一举一动。
“朱七七?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其中一个人低声说。
“林管事,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将人带走?”
“当然不止如此。”那个被称为林管事的人回答,“他们恐怕就是那女的背后的人。我这是在钓大鱼呢。”
“还是林管事远见,小人折服。”
“听我说,我们接下来……”
等两人把女子抱回了暂住的客栈,才发现一个严峻的事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女子为何昏迷不醒。
七七凑到床前,看着女子,疑惑道:“就算是被撞晕的,现在也该醒了吧?”
方明猜测道:“难道是生病了?”
“唉,怎么雨若偏偏昨天走了。”七七叹了口气,又说“方大哥,你照顾她。我去请大夫。”说完也不等方明回答,直接跑出了屋。
“七七。”方明追过去,哪里还能见到七七的影子,只好折回身,坐到床边,等七七带着大夫回来。
七七跑出客栈,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扬州城里哪儿有大夫。“对了,小二肯定知道。”只是一瞬,她便有了主意。
“姑娘是要找大夫吗?”一个声音适时地在她身边响起。
七七闻声看去,见是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人,却正是那林管事。
其实,她刚刚只是说找店小二,根本没有提到过大夫。只是七七心思单纯加之救人心切,不疑有他,听他如此说,便问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林管事笑道,“我不光知道,还认识这里最好的。”
“真是大言不惭。”七七自信。医术肯定没有人比得上秦雨若。
“既然姑娘不信,那便是我多管闲事了。”说罢,林管事转身欲走。
“等等。”七七出声阻拦。
果然!林管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但等他转过头时,已经是一脸疑问的神情:“敢问姑娘还有何事?”
“你说的那个什么大夫,带我去找他。”
“姑娘这是相信我了?”林管事却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不是。不过你那大夫可以治病?”
“当然。”
“那就行了,走吧。”说完,七七抢先一步,走到了林管事的前面。
见计划已成,林管事心中暗自得意,心道,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的性格。
新安县城。
酒楼向来是江湖消息扩展最重要的途径。
“你听说了吗?洛阳方家向天下发出悬赏,只要能提供朱七七的下落,赏金千两。”
“千两?真不愧是方家啊,一个消息就千两!”
“这算什么?你可知道那朱七七是谁?”
“难道是天下首富朱富贵之女朱七七?”
“不然还有谁?”最先开口的那人说,“我看啊,就是有人知道消息现在也不会说,过几天,说不定就直接赏金万两了。”
“嗯,听闻那朱富贵对女儿极为宠爱,倒是真有可能。”有人点头附和。
“请问几位,可知道那朱七七是在哪里失踪的?”说话的人嘴角微微上扬,不笑时也带三分笑意,不是沈浪又是谁。
几人聊得正起劲,突然有人插话,正觉不快。忽见说话的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火气不自觉地就降低了不少
“悬赏上说是在扬州城。”还是最先那个人回答的。
“我说,你不会也想凑这个热闹吧。”一个看看沈浪摇了摇头,“现在扬州城可有不少好手,可是还没听说有一个成功的。你呀,还是算了吧。”
“多谢几位告知。”沈浪也不做争辩,拱手告辞。
那几人也不理他,还在那讨论,“说起来,那个方家的大公子还真是有够丢脸的,跟人同游,却把人给弄丢了。”
“就是,那些什么个世家公子,其实都是些绣花枕头,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
那些人的话,沈浪没有注意,他现在所想的,只有七七。
白飞飞在苏醒的第二天,便不肯再留在快活城。沈浪知道她的心结,也不多说,与熊猫儿等人告辞后,便带她离开。只是,他原打算直接回汾阳的,却因为飞飞的身体,又或者他本身也不是那么想回去,最终选择了新安县暂住一段时日。却不曾想,今日让他听到了这个消息。
“沈大哥。”白飞飞听到那些人的话,再看到他的神色,早已明白他的心意。
“飞飞,我……”
飞飞不等他说完,抢先说:“我知道,你去吧。”
“好。”沈浪答应,“我房间的包裹里还有些银子,你先拿着用。”顿了顿,又说,“你照顾好自己,我找到七七就回来。”
“嗯。”飞飞微笑点头,只是她的笑中包含了多少的凄苦,又有谁知?
飞飞眼见沈浪急切离去,伪装的笑容再也坚持不住。叹了口气,慢慢地坐回凳子上。她其实是愿意在当时就一死了之的,至少那样,会在沈浪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而不像现在,就算他陪着她又如何呢?他的心,他的情,早就不是她的了。
这样的日子还有意义吗?之前飞飞是想不通的,哪怕苟延残喘也好,她也宁愿这样的日子长些,再长些……但是现在,她已经明白了,无论如何,都没用了。她的人生似乎又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所以,死么?她也是不想。经历过一次死亡,她自然是不怕死的。但是就这么死了,她也不甘心。
但是,接下来该如何?她也不知道。
白飞飞心里的纠结抑郁,沈浪都不知道。此刻,他的心,已经被朱七七占满了。七七失踪了,而且方明还找不到她,甚至发了悬赏至今都没人知道她的消息,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被人抓了,而且那人还很好地隐藏了他们的行踪。只是,是谁要抓她?又为什么要抓她?
沈浪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快活王,如果,七七是快活王亲生女儿的消息被人知道的话,那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此刻的想法也只剩下了一个:快点,快点!快点赶到扬州城。
直到第三天巳时,沈浪才到扬州城。
虽然奔走了近两天,只在路途中稍作休息,沈浪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疲惫。
看着不停喘着粗气疲倦不堪的旋风儿,沈浪有些心疼地摸摸它的头,才将它交给喂马的杂役并嘱咐他好生照料,然后走进了客栈。
他所料不错,方明和朱七七果然是选择了扬州城里最大的客栈入住的。见他询问方明,小二一副了解地样子点点头:“你也是冲着那个悬赏来的吧。都来了不少人了,可是一个都没有发现。唉,也是作孽,那姑娘是有点爱管闲事,不过长得倒真是俊,出手也大方。”
沈浪不等他继续说,连忙问:“我是她的朋友。请问可以带我去她住过的那间房看看吗?”
“哦,好。你跟我来。”小二边在前引路,边说,“说起来,那个跟她同行的公子现在就在隔壁房间。”
“他就在这里?”沈浪疑问。他竟然不出去找,只是坐在客栈等消息?
“可不是。还有个昏迷的姑娘等着他照顾呢?”
“姑娘?”难道是那个女神医?昏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沈浪越发焦急了。
“嗯。说起来,那个姑娘就是朱姑娘失踪的那天被两人救来的呢。他们倒是什么闲事都敢管。要我说,这个事,说不定就是因这个姑娘惹来的。”
“救来的?不是跟她们同行的那个?”
“你说那个女神医啊,出事前两天就走了。我说,要有那女神医在的话,那姑娘指不定早就醒了。你可不知道那女神医……”
“小二哥,是又有人来了吗?”方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随着他声音响起,房门应声而开。
沈浪看着走出来的方明,发现他整个人都比之前相见时憔悴了不少。方明乍见沈浪,却是猛地愣住了,继而又想到沈浪与七七之间的纠葛,苦笑道:“你来啦。”
“这个,方公子……”小二抢先上前一步冲方明讨好的露出了笑容。
“给你。”方明递出一锭银子给他,瞧那银子的分量,怕是不止十两。
小二显然也估出了银子的重量,笑容更深了。他迅速地将银子揣在怀里放好,才说:“小二就不打扰二位了。有事,公子您再吩咐。”
方明也不回答,只是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沈浪看两人的动作,只觉好笑:“难怪这小二对我这么热情,事无巨细,问什么都说。”
“所有因为悬赏而来的,只要他将人引到这里,我都会给些赏钱。毕竟出门,有钱好办事嘛。只是,我也不是每次都给这么多,不过现在,我身上实在没什么碎银子了。银票也用了不少。”顿了顿,却又摇头,“但,为了七七,再多银子也是值得的。”
沈浪急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七七怎么不见的?”
方明将当日无意撞倒黄衣女子和七七外出请大夫的事尽数告知沈浪,而后又说道:“当时我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七七回来,便出去找,可却找不见她了。悬赏令也发出去几天了,可是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沈浪看着他,心中微叹,若是他,肯定无法只是坐在这等消息。不过,别人的做法,他也不便多作置喙。
只是,对于房中的女子,沈浪还有疑问:“请问,方兄可知那女子来历?”
“不知。”方明摇头,“我守到今天,也不见她有苏醒的迹象。”
“既如此,那位姑娘就请方兄继续照顾吧。”沈浪拱手准备告辞。
方明追问:“你呢?”
“自然是去找七七。”沈浪的神情是如此自然,似乎这就是他该做的事。
“我跟你一起去。”方明连忙说,然后又看了一眼屋中,补充道,“我去请小二代为照看这姑娘,他应该是同意的。还请沈兄稍等片刻。”说完,冲沈浪拱拱手,匆匆忙忙下楼去了。
沈浪看着他,微微摇头,他当时怎么会相信这样的人能照顾好七七?七七那样的性格,方明根本管不住她。想到七七的娇蛮,他不由露出了微笑;一转念却又想起七七此时不知身处何处,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扬州城外。
沈浪走在前面,方明则走在他身后不远处。
除了扬州城,便是一条修的很齐整的官路,沈浪沿着官路走了大约两里地,忽然又拐向了一边的小路。
方明见状,连忙快步上前,问道:“沈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浪蹲下身,伸手在地上按了按,然后指着地面回答:“我有位好友擅长追踪,她曾教过我如何分辨人的鞋印。”
“你是说,这是七七的鞋印?”方明凑过去,仔细观察了半天,却见此处有好几个脚印,只是这些脚印都叠在一起,不由疑问,“这……沈兄能看清?”
“嗯,间隔的时间有些长了,而且应该有好几批人来过。”
方明一愣,转眼间便明白过来,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额头:“都怪我,不该找这么多人来。平白毁了线索。”
沈浪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想到了七七。这方明似乎是天生的好脾气,不过,某些时候说话的方式却跟七七如出一辙,应该都是心思单纯的人,也难怪能玩到一处。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是宽慰道:“你也是好心。”
“那办的也是坏事。”方明倒是坦诚。
“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只管跟我走便是。”
方明见沈浪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多问,依旧跟在他身后走。只是又走了半里,他却是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们走的方向,似乎与鞋印的线路并不一致。方明正待再问,却只听沈浪一身大喝:“这里。”然后,只觉得一物快速从眼前划过。
“嘭”的一声,一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阁下跟了一路,就不想要歇歇吗?”沈浪的嘴角是一如既往的微笑,手上还掂着几块石头。
“你知道我跟着你?”那人捂着被打伤的左肩,慢慢站起身,直视沈浪。因是白天,为了便于行事,此人并没有穿夜行衣,当然,也没有蒙面,因此他的长相沈方二人看的一清二楚。此人大约20岁刚出头,长相一般,属于在人群中不会被一眼认出来的那种人。
“阁下从我进扬州城便跟着我,我又怎会不知?只是,那里人多嘴杂,沈某担心阁下不方便露面,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这鞋印?”方明还是不解。
“自然不是七七的。那么多脚印叠在一起,沈某还没那个能力能分辨清楚。”沈浪笑着回答。
方明听到这里,才明白沈浪这一系列的举动的只是为了引出此人。再一想到这一路,他丝毫没有察觉被人跟踪的事实,不由对沈浪的武功和机智都大为折服。只是同时,却又忍不住自伤,这样的人,也难怪七七会喜欢。
他还在叹息,却又听那个年轻人冷笑不止说道:“那是当然,我们本来就不是在这里绑的她。”
“所以,我才想找阁下问个明白。”沈浪依旧淡淡的笑容。
他这反应,却是让年轻人有些诧异:“她当真是你的心上人?”
“这话阁下是听谁说的?”沈浪知道,七七一定不会对别人说这话,那只有可能是他的同伴告诉他的。
“我……”年轻人话刚出口,就没了声音。只见他的嘴角淌出一丝血迹,整个人缓缓倒在地上。而他的背后,赫然插着一支飞镖。
沈浪脸色一变,在那尸身倒下之前,已经一纵身向飞镖来处掠去。方明也想跟过去,但等他反应过来,却已看不见沈浪的身影。
“没想到沈兄的轻功竟然这么好。”方明叹了口气,见没事可干,干脆走到年轻人尸身处,仔细观察。那飞镖是很普通的十字镖,此时只余一个尖头露在外面,可见用此飞镖的人腕力应是不小。方明伸手刚想将飞镖拔出细瞧,只听一个声音响起:“别碰!”
方明被吓得一缩手,回头便见是沈浪走了过来。沈浪见他并没有碰到飞镖,舒了口气,解释道:“这人死得如此迅速,怕是这镖上涂有剧毒。”
“啊。”方明紧张地直搓手,却又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清咳一声,问道:“沈兄,可知道是何人下手?”
沈浪却是摇头:“让他给跑了。”然后蹲下,将尸体翻了过来,仔细翻找。
“没追到?”方明的心中不经失望,见了沈浪的轻功,他还以为能追到此人就是十拿九稳的了,却不曾想,还是叫他给跑了。这下,找寻七七的线索又断了。
“嗯。那人警惕性很高。而且,应该也不是跟踪的我们,而是跟着他。”沈浪动作没停,继续说,“所以,离我们的距离足够远。一击得手之后就立刻离开,我过去时,已经看不见人了。”
“那人跟踪的是他?”方明不解。
“没错。”沈浪点头,“那人似乎对我极为了解,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跟踪我而不被我发觉。”
方明这才恍然大悟,道:“那这是杀人灭口?刚刚他似乎要说什么。”
“应该不是杀人灭口。不管他刚才说什么,都会死。因为那人的目的,只是引我们过去而已。”沈浪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然后递给了方明,问:“你可识得此物?”
方明接过来,只见那是一个椭圆形巴掌大小的牌子,牌子是木质的,正中有着有着篆体的“金”字。
“他是金水门的人。”方明的眉头皱了起来。
金水门,位于应天府,成立不过数年光景,就掌握了包括周围几地的所有码头、水运,在江湖中尤其是江淮一带,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金水门门主名为钱德财。传言此人少年时曾有一番奇遇,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外家功夫,江湖中没有几人能敌得过他一拳。而在他拳法还未成时,曾迫于生计,去码头当帮工,因他力气大,为人又爽快,在码头上颇有人缘,结识了一众好兄弟。在他成立金水门之初,这些人便成了其中的中坚力量。后来,随着金水门的声势日渐壮大,又有不少江湖中人加入其中,成为门客。而每一个金水门门人,都会得到一块门牌,当做身份标识。
方明细想了片刻,说:“可是朱家地处汾阳,虽然在这里也有生意往来,但是据我所知,并没有得罪过金水门啊。”
其实,金水门门主钱德财因为年少贫寒,极为讨厌那些所谓的世家,因此每当那些世家托运货物时,收的钱也比一般人要多些。只是,金水门的水运在此地几乎是一家独大,而它的运输也着实是快捷和安全,所以,那些世家也只得依旧选择它。只是有些人心里气不过,明面上又发作不得,只能在背地里称金水门门主为“钱得财”,说他只想着钱。不过,以朱富贵的为人,自然是不会在暗处嚼舌根。
“不是因为朱爷。”沈浪回答,“他们是冲我来的。”想到不是因为快活王,沈浪微微放下了心,既然是以七七做饵引他前去,那她的性命应是无碍的。
“冲你?”方明疑问,“你得罪过他们的人?”
“这就得去问他们了。”沈浪自然是没有得罪过金水门的人,“也或许是沈某不知何时碍了他们的事。”
“可这恐怕是陷阱?”方明还在犹豫。
“你不想救七七?”沈浪笑着看着他。
沈浪的笑容虽温和,但在方明看来却异常刺眼,似乎是在笑自己是个懦夫。沈浪既然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七七,他方明又如何不能?当下,立刻说:“当然不是。”
“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