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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问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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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洵把宋鲤瑶抱回了梅沁院,一路穿过不少香榭游廊。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瞧见他们三皇子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脸藏在三皇子的怀里,被皇子捂得严实,倒不晓得到底是谁。
不过,在这些宫人的眼里,这女人可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不晓得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德才得到堂堂北魏三皇子的青睐。
在北魏国,凌洵的威望极高。
他自小驻守边关,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不久前更是击退东吴的侵略,守卫了一方百姓的乐土。
除了皇子的身份和赫赫的战功,凌洵的皮相更是世间少有,刚硬不失柔软,五官恰到好处,是多少女儿家梦中的情郎。
尽管狂蜂浪蝶前仆后继,可偏偏这三皇子不近女色,明明到了婚嫁的年纪,却从未听闻他与任何女子有过牵扯。
一时坊间谣言四起:有说三皇子是个痴情之人,要等他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又有说他打小待在军营,养出个龙阳的癖好。
更有多事之人编了歌谣,传遍大街小巷:
北魏幸得皇子洵,战无不胜本事强。
天赐一副好皮囊,家家姑娘思情郎。
奈何皇子驻边常,染上龙阳负娇娘。
如今这凌洵抱着宋鲤瑶,从风栖院到梅沁院,穿过大半个皇宫,多少人亲眼目睹,而有些宫人惊骇得甚至忘记行礼。
其实他哪是什么不近女色,他只是不轻易将自己的真心交付。
龙阳之癖的谣言不攻自破。
待到了梅沁院,翠翠已经煮好了醒酒汤。
凌洵想得周到,派若剑先行一步,通知翠翠她家主子醉酒醉得不省人事,以便早些准备着。
而自己则抱着“软香柔玉”不紧不慢尾随而来。
两碗醒酒汤灌下肚,宋鲤瑶皱起的眉头稍稍松懈下去,在床上翻个身,抱着被子又沉沉睡去。
凌洵瞧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翠翠料想这三皇子可是找她家小姐还有事,遂道:“小姐睡得熟,一时半会恐怕是不得醒了,三皇子不妨先回去,待小姐醒了,翠翠再差人通知您。”
凌洵思忖了一阵,点头应允。
正准备抬脚离去,却听见床上熟睡那人大骂一声:“凌洵你个王八蛋。”
他抬起的脚停在半空,忍不住颤了颤。
以为她醒了,转身瞧她一眼,见又没了动静。
睡着了都在骂他,该是有多恼他恨他呀,凌洵想,扯开嘴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尴尬的是这翠翠,强撑起一张笑脸,将凌洵送至屋外。
已至屋外,他停住脚步,吩咐翠翠道:“你进去吧,不用管我,我在屋外再等上一阵子。”
翠翠见他语气平和不愠不怒,顿时松了口气,三皇子没生她家小姐的气就好。
再次踏入这个地方不免触景生情。
犹记得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懵懂而防备的眼神,一句“你是谁”警惕的问话。
明明是同样的皮相,他总觉得她不一样了,又道不明哪点不一样。
他说要在屋外守她一宿,她让翠翠送来椅子,茶汤,手炉和炭盆。
不知她是不是同他一样,一样一夜未眠,一样一眼付尽相思。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又见婉婉牵着“傻大个”,领着两个宫女,神色匆匆的赶来。
进到院子就看在站在屋外的凌洵,遂开口问:“怎么回事?宫里都传遍了,你果真抱着个女子进了梅沁院?”
“她喝醉了。”
她?婉婉朝屋里探了探脑袋,“你说鲤瑶啊?”
凌洵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一听见宫人门的议论,婉婉便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她的心里向来藏不住事情,定要弄个明白才肯罢休。
知晓被三哥护在怀里的女人是宋鲤瑶,她匆匆的神色这才散去,疑虑解了,便换上一幅看好戏的面色,“你俩什么时候搭一块了,怎么还喝上酒了?”
搭……搭一块?
闻言,凌洵的眉毛不自觉的跳了跳。
他这妹妹,性格向来直率,说话做事从来不过过脑子。
鲤瑶喝醉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他一时慌乱得不知如何作答。
宋鲤瑶在别的男子那儿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婉婉却把这黑锅硬塞给他来背。
他闷着不说话,打算当一回哑巴,把这黄连囫囵吞了。
屋子里。
翠翠听见宋鲤瑶喊热,便倒来杯水给她喝。
她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的喝着水,谁知灌得猛了些,竟“咳咳”的咳嗽起来,这一呛便给呛醒了。
“翠翠,我怎么在这儿呀?”她从床上坐起,有气无力的问。
明明记得是在一个白衣公子那儿蹭酒喝的,怎么醒来就到了自己的闺房。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公子的长相,比凌洵那个小气鬼好看得多了去了。
“小姐,你喝醉了,是三皇子抱你回来的。”翠翠特别加重了“抱”这个字的读音。
“哦……嗯?”脑子反应过来,宋鲤瑶不可置信的又问一遍,“他抱我回来?”
残存的记忆里,似乎有过凌洵的身影。
可他们不该不再有瓜葛了吗?怎么又抱她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凌洵听到屋里的动静,跟婉婉一起进来。
“傻大个”也冲进屋子里来,爪子搭在床沿,鼻子里发出哼唧的声音,翠翠怎么赶都赶不走它。
“我抱你回来的。”凌洵毫不犹豫的说,丝毫没有避讳之意。
“你……一直在屋外?”
他点头。
“我们……你的恩情……”
“婉婉,你且先回避一下吧。”
一提那事凌洵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遂打断她的话,屏退周围的人。
婉婉吐吐舌头,刚进到屋子里就被下逐客令,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可凌洵一脸严肃,她虽不怕她三哥,可当凌洵一本正经的时候,她还是不敢忤逆他。
便讪讪的说了句:“你们聊。”跟着翠翠一同出了房门。
屋子里终于仅剩下他与宋鲤瑶二人。
凌洵的脸色再藏不住,一下子阴沉下来,压抑的怒气顷刻间爆发,大声质问道:“你怎么能跟那人厮混在一起?”
“那人?那个白衣男子?”宋鲤瑶不屑一笑,脸上苍白得不见血色,“我爱跟谁混一起就跟谁混一起,三皇子管不着吧?”
“你可知他是景黎,东吴国质子。”
鲤瑶的父亲就是因为东吴发起的战争而战死沙场的。凌洵虽恼怒,但理智尚存,他怕戳到鲤瑶的痛处,没把话引到宋将军战死的层面上。
宋鲤瑶从来不懂得皇室之间的纠纷,更不清楚谣言对人的中伤。此时此刻,她只一门心思的想跟凌洵唱反调。
遂大声的反驳凌洵:“质子怎么了?我跟质子性情相合,我就跟那质子厮混怎么了?”
凌洵被宋鲤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已是怒火中烧,瞪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
宋鲤瑶也不服输的回瞪着他。
两人大眼对小眼。
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换了轻柔的语气,“这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
话音刚落,宋鲤瑶却跟炸了似的,“凌洵,我什么时候跟你耍过小性子。他叫景黎是吧,我就是爱跟他处一块,我就是要跟他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明儿我就让他教我骑马射箭,我的事你管不着。”
说完又冲着屋外吼一声,“翠翠,送客。”
怒火本就未消,又被宋鲤瑶刺激得越烧越旺。
翠翠在屋外将她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踌躇之间,凌洵一脚踹开房门,扬长而去。
“诶,三哥,你们怎么回事啊?”婉婉赶紧追上去。
她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抱着鲤瑶大摇大摆的送她回来,喝醉酒就紧张得不得了,怎么一下子就吵得这么厉害?
翠翠轻手轻脚的进屋,她家小姐正在气头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这姑奶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谁知刚一进屋就看见宋鲤瑶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张小脸雪白如纸,嘴唇干得起皮。
“小姐……”翠翠大叫一声,扑到地上搀她起来,摸到她浑身滚烫,再探了探额头,亦是烫得吓人。
什么时候发的热?
她这病来势凶猛,翠翠吓得六神无主。
反应了好长一阵才冲着门外候着的宫女喊:“快……快去请太医,小姐晕倒了。”
凌洵还没走远,刚到院门口就听见翠翠的喊声。
“怎么晕倒了?”他心里疑惑,立马折回。
见宋鲤瑶躺在地上,凌洵的心里一阵揪痛,将她抱回床上,掖好被子。
“怎么就晕倒了?”
“奴婢进来就看见小姐倒在地上,额头滚烫,想来是发烧了。”
“你们这群人到底怎么伺候的?”凌洵一声怒吼,眼神凌冽,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婢女吓得跪了一地。
“想……想来是今日穿了件薄衫子,受了风寒。”翠翠声音打颤,凌洵这般兴师问罪的架势,实在把她骇得不轻。
凌洵这才想起宋鲤瑶今日穿的那件绿衣裳,别具一格又清新典雅,像这初春时节的小仙女。
只是没想到那竟然是件春衣,专门来找他而穿的春衣。
想到这里,凌洵心里的那阵揪痛转变成钝刀子拉肉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