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梦千百

19、病人未病

　　这话说的还能有谁，班上只有杨兴建在初一下学期没来上学，还靠自学考进了尖子班。
　　这次体育中考，杨兴建考了满分，但是却晕倒了。
　　欧阳老师进来后，大家还在议论纷纷。欧阳老师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在教室后面讲话的同学，说道：“体育考了满分的同学举手。”欧阳老师全班环视了一番，只有少数几个同学没有得满分，于是说道：“大部分同学都得了满分，那几个没有得满分的人不好好听课，反而在讨论那些得满分的同学。”大家都安静了，欧阳老师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每个人都像杨兴建一样，能够好好学习，我也不用操什么心了。杨兴建是病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松懈过自己，学习也比大多数没有生病的好，这是为什么？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是他的努力。我不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并不想说你们。但是，作为一个你们的老师，我希望你们以后能生活得很好。但是你们不好好学习怎么好好生活。除了那些富二代，我们一般的人，你们说，进入社会能干什么？我说的话你们爱听就听，不听就算了。”大家都被欧阳老师的气势唬得面如土色。
　　杨兴建的学习的确很好，而且也很刻苦。杨兴建的小姨承包了学校的食堂，他小姨家在学校有一间白铁皮房子，他就住在那里。每晚要到很晚才休息。他的刻苦，全校都知道。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生了病，已经快三年了。也是这么一个人，却喜欢学校里比较漂亮、身材高挑、性格文静的人，主要是他每次追女孩都能成功。于是，他的事迹在学校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天，杨兴建来办公室找欧阳老师。恰好欧阳老师没吃饭，欧阳老师就说：“杨兴建，帮我买碗蒸饵丝去。”“今天怎么不叫单敬梓去？”“你在就不叫他了。”杨兴建快速跑到学校门口买了一碗蒸饵丝和一盒炸洋芋，这是欧阳老师的标配。
　　欧阳老师边吃饵丝边问：“杨兴建，听说你体育中考的时候晕倒了，你还好吗？”杨兴建笑呵呵地回答道：“没事啊，身体就这样吧，剧烈运动肯定是要少做，但要求考试，我也没办法。如果申请免考，才给三十的基础分，这样就比同学们少了二十分，还怎么考高中。”现在这个社会的形式，就是这样，不由得你去选择，但也是因为这样，才需要你去拼搏。欧阳老师说：“现在好了，以后都不要体育考试了，过了这关就好。”杨兴建叹了口气说道：“过了这关，还有很多关要过。就像我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说不定在哪天就一命呜呼了呢。”大家都知道杨兴建的病，但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欧阳老师问道：“会好的会好的，你自己要保持好的心态。”杨兴建回答道：“我心态还算好的了，但这个是肾上的问题，基本好不了，再过几年，我的肾坏死了，估计要换吧。”欧阳老师一惊，怎么杨兴建的病情会这么严重。看他平时的表现和心态，情况应该不会这么糟。欧阳老师幽默地说：“所以，你才交好几个女朋友。”杨兴建一脸的笑意，回答道：“哪有啊，什么好几个？明明才一个。”欧阳老师说：“哪个？我们学校的吗？”杨兴建说：“是啊，一班的尹晓茜，他叔叔是十一班的物理老师杨老师。”欧阳老师思忖了半天，问道：“你真的喜欢她吗？”杨兴建回答道：“对啊，不过不知道能喜欢多久，毕竟我是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欧阳老师感觉到他还是有一丝悲观，说道：“这个小姑娘我见过，长得很漂亮，高瘦高瘦的。我不是听说你喜欢桂茗吗？”杨兴建就像炸了一样，说道：“哪有，我只是和朋友说过桂茗漂亮，从来没有喜欢过她。”“那那封情书怎么回事？”“这个，我压根儿就没写过情书给她。是有一次，我和朋友打赌打输了，就写了一封给她，但那是赌约，不算真正的情书。后来，我一见到桂茗，她就把头抬得老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她又不是永远第一，还有吕潇潇呢嘛。”欧阳老师笑道：“原来你喜欢学习好的呀。”杨兴建回答道：“哪有，尹晓茜的学习那么差，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她。”“你喜欢她哪里？”“不知道，可能是眼睛，可能是头发，但真的说不清具体喜欢她哪里，但就是喜欢。”欧阳老师“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杨兴建看着欧阳老师的神情，知道她在思考什么大事，自己悄悄离开了办公室。来到二班，同学们还在大闹，和一班的气氛一点儿也不一样，但就是这样的气氛，他喜欢。他坐在狄一衡的后面，两人聊起天来。就在这个时候，赵沅苓也来了，她走到苏小阳的面前，对着苏小阳说：“还是我们二班好。”苏小阳心想：“二班好怎么还去一班。”苏小阳也想去一班的。但是，后来，她并不想去了，因为那个人他没有去。赵沅苓看了一眼狄一衡，狄一衡的目光很快就躲闪了，他对杨兴建说：“走，我们去外面走走。”杨兴建挑着眉毛看了看赵沅苓，走出了教室。
　　“小阳，你不知道，在一本太压抑了。要是能留在二班就好了。”苏小阳对赵沅苓说：“你不想在尖子班，还有很多人想去呢。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好好考试，为我们二班争脸。”赵沅苓笑笑，这个傻姑娘，怎么会这么想。从始至终，她们没提起一句关于狄一衡的事。的确，她们的感情，不会因为狄一衡的存在而有什么影响。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会因为任何外在人员的干扰而动摇。
　　黄昏时分的走道，微风吹来，甚是惬意。两个男生的聊天，总是少不了女生。杨兴建问道：“她们两个在一起，不会打起来吗？”狄一衡笑笑，回答道：“不会。”“这么肯定？”狄一衡无奈地笑笑：“她们两个什么样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可能会有隔阂，但是，她们不会说出来。这点小事不会影响她们的关系，两个人都是比较重感情的。况且，我也没那么大的魅力，让两人为我闹翻。”杨兴建问：“这也是，我一直好奇，你怎么会喜欢她们两个，而不是同一个小区的朱紫梗？”“喜欢和地方有关系吗？”“好像没多大关系。但是，感觉你和朱紫梗更加门当户对。”“喜欢和门当户对有关系吗？”“好像有点吧。”“这你就错了，她喜欢我，我喜欢她，就是门当户对，我还怕她嫌我学习差呢。”杨兴建非常赞同狄一衡的话，问道：“你说的‘她’是指谁？”狄一衡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狄一衡转头看了看，苏小阳和赵沅苓两人笑得很开心。他心里很开心，但也有一丝的失落。他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两个人，不能同时出现在他的眼里、心里。于是，他问杨兴建道：“最近老是听别人说起你和一班的那个女生。”“什么叫那个女生，她叫尹晓茜。”狄一衡抱拳道：“对不起对不起，就是尹晓茜。大家都说你那个什么了，干嘛还到处拈花惹草。”杨兴建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什么这个那个，不就是生个病嘛，谁还不会呢。还有，我哪里到处拈花惹草了。如果要说桂茗的那件事，我不想再回答了，我只能说，我从没喜欢过她。兄弟，你信我吗？”狄一衡回答道：“信。”杨兴建说：“这不就完了嘛，干嘛弄那么复杂。至于你说生病，难道生了病就不能喜欢别人吗？法律和道德上都没这么规定。”突然，他一改语气，严肃地说：“谁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现在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大胆说出来，不然，等到医生抢救无效的时候，我会后悔的。”狄一衡小声地问道：“但是，你觉得这件事对尹晓茜公平吗？”杨兴建回答道：“我也和晓茜说过，她还是坚持和我在一起。感情的世界里，没有绝对公平。”“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吗？”“不知道，谁都没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样的人。也许，我和她都会喜欢别人，也许我们会因为一些无聊的小事吵架。但是，此刻，我们想在一起。”狄一衡摇头道：“你不觉得你这话不负责任吗？”“什么叫不负责任，难道你和苏小阳会永远在一起吗？”“那是当然。”狄一衡回答得快速而坚决。杨兴建说道：“举个例子，你和赵沅苓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会和她永远在一起，可你不也喜欢了苏小阳吗？有一个苏小阳，就会有无数个苏小阳。”狄一衡没法回答，也许，杨兴建的话是对的。
　　狄一衡和杨兴建转身看着正在聊天的苏小阳和赵沅苓，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正在哈哈大笑起来。杨兴建说：“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身体健康的人。”狄一衡回答道：“从来看不出你生病，我们都挺羡慕你的。”“羡慕我什么？”“羡慕你学习好啊。”杨兴建笑笑，说道：“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学习好与不好，全看自己。你问问自己，你看书了吗？”狄一衡说：“哎呀，别说，别说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杨兴建说：“你看，你把学习看作是烦心的事，怎么能学好呢。不过，它的确挺烦心的，我一直在努力征服它。”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苏小阳和赵沅苓说起前几天几个小伙伴到山上捡菌子。大家走了好久，只捡到一点儿。苏小阳对大家说：“去我家桃园摘几个桃子吃吧。”来到果园，刚一下地，苏小阳就看到桃树旁边有很多菌子，大呼起来。大家都看到了菌子，跑过去捡。苏小阳直接就扑了过去。就这么一窝菌子，大家的小桶都装满了。大家拿着把小桶放在一边，摘了几个桃子吃。山上的桃子一般比平地上的桃子好吃，大家吃了几个，又摘了几个吃。硕大的桃子，胭脂色，可爱极了。吃完桃子，小伙伴们来到苏小阳的奶奶家，把菌子弄成美味的野餐。大家忙里忙外，吃饭时津津有味的样子，苏小阳永生也不会忘记。那是纯真的友谊啊。
　　杨兴建看了看手表，马上要上早自习了，他进教室叫赵沅苓一起回教室。狄一衡和赵沅苓在讲台那里遇到，他们的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苏小阳恰好看到了。赵沅苓和狄一衡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话。此刻苏小阳仿佛听见了他们内心的对话。赵沅苓和杨兴建走后，狄一衡回到座位上坐下。苏小阳试着和狄一衡说话，但始终找不到话题。在赵沅苓面前，她永远觉得自己是个弱者。这无关学习，只关感情。
　　路老师进来，讲了几篇阅读，然后大家找组长背书。当狄一衡给苏小阳背书的时候，苏小阳不敢看他的眼睛，刻意用课本把自己的眼睛挡着。怎么狄一衡不和自己讲话呢？苏小阳在期待狄一衡和自己讲话，可是他没有。苏小阳狠狠地对狄一衡说：“你背的不熟，等下重新来背。”狄一衡笑笑，说道：“那你先签个字呗。”苏小阳没有理他，自己背起书来。
　　“对了，刚才你和杨兴建说了些什么？”苏小阳的好奇心总是那么重，狄一衡笑道：“你说我们会谈论什么？”苏小阳说：“我知道还问你啊。”狄一衡说：“我们在讨论你为什么会这么八卦。”苏小阳打了狄一衡一下，说道：“快说快说，不说我就不理你了。”狄一衡说：“就说了他的病。”苏小阳“哦”了一声，没有出声。狄一衡问道：“难道你知道他的病？”苏小阳说道：“知道啊，他和我关系还不错，我早就问过他了，好像挺严重的。不过他挺乐观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狄一衡回答道：“是啊，就像个没病的人一样。”苏小阳说道：“我真想看看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狄一衡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也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苏小阳说：“全校人都知道啊，你不知道？”狄一衡回答道：“最近几天才知道。”不得不感叹，在学校，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全校人马上就知道了。流言太可怕，蜚语太伤人。
　　第二天，苏小阳在做操的时候，就看到了传说中的尹晓茜。她穿着一身运动服在做早操，齐刘海的波波头，戴着的眼镜依然不能掩盖她的大眼睛。消瘦的身材，正是当下流行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皮肤不够白，还有一些痘痘。这个人，的确挺好看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杨兴建。
　　苏小阳向朋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尹晓茜是个极其文静的人，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这些男生们都看不到啊。在他们眼中，只要漂亮就可以了。漂亮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美好的、善良的代名词。男生，很多时候都那么肤浅。
　　苏小阳在心里啧啧了几声，回到教室说：“杨兴建眼光开行，长得挺漂亮的。”“没你漂亮。”面对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苏小阳呆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但她的眼睛已经笑成了两弯明月。苏小阳打了一下狄一衡说道：“你怎么那么烦，我和你说正经的。”狄一衡答道：“我也和你说正经的。”苏小阳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不知所以，赶紧岔开话题说道：“你说杨兴建的病会好吗？”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狄一衡说：“恐怕难，但是我希望会好。”苏小阳说道：“我也希望如此。”
　　晚上，苏小阳问白柊音：“你和颜印垒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有没有什么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白柊音问道：“没有发现什么啊。自从和你们一起去补课后，基本我都和他在一起，我们一直在忙学习。”苏小阳想想，也是，颜印垒和狄一衡的确不一样。颜印垒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狄一衡好像永远在迷茫。就是颜印垒有什么不对，他也会藏得不会让别人发现。
　　苏小阳还是觉得狄一衡有些不对，第二天，她找到朱紫梗说：“紫梗，你最近有没有遇到狄一衡？”朱紫梗回答道：“你忘了我们是一个小区的吗？我天天遇到他啊。”苏小阳思索了几秒钟，说道：“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有什么不对的吗？”朱紫梗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小阳的意思，苏小阳介意狄一衡对赵沅苓的态度，朱紫梗说道：“没有啊，他和平时一样。再说了，我又不是住他家，怎么会知道他具体的情况。不过听说，年级上有个女生在追他。”什么？居然有人在追狄一衡，他怎么什么都没说。自己要不要问他，苏小阳在心里默默问自己。如果问了，狄一衡会不会认为自己嫉妒心太强，这样反而会失去他。不问呢，自己心里不安，深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