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来吻我》雀猫

12、淡薄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旁边的栀子花吐出一缕幽香，两个人面对面，眼对眼，彼此间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辛归荑打破沉寂，“那没事的话，班长，我先走了。”
　　江自牧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半晌才问道:“考得怎么样。”

　　辛归荑嗤笑一声，将双手放在后脑勺上，“还能怎么样，落榜了呗。”

　　她这样对自己人生不负责的懒散态度令江自牧有些看不惯。但他最后还是咽下了所有说教。

　　江自牧旋转开水笔笔盖，在一张纸巾上匆匆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微信号，回去后记得加一个。我可以把你拉到班级群里。”
　　辛归荑因为没有手机，所以一直没有申请微信号，连企鹅号也没有，所以高二就建立的班级群里一直缺少她。
　　辛归荑似笑非笑地看着上面那一串数字，“这不就是你的手机号码，班长，你这是变相给我联系方式啊，怎么，同学情还不够，准备到社会上跟我继续余情未了啊。”

　　江自牧盯着她，寒气森森，辛归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半晌，他才淡淡地说道：“余情未了不是这样用的。”

　　最后那写着手机号码的纸巾还是到了辛归荑的手里。她把它放入裤兜里，大步走回到寝室，就背了个装着换洗衣服的双肩包，然后拿出一只超级大的编织袋，袋子里是被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她拖着大编织袋走在校园里就像农民工出城一样，引得大家都忍不住看向她。辛归荑浑然不在意，就这样特立独行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学校主干道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女人正站在树后面怔怔地看着她。

　　“喂，怎么是你来接我？！”陆娇娇拖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拉着脸。
　　叶芊珏把目光从自己亲生女儿身上移开，再看向面前光鲜亮丽的继女，她心中苦涩，却不能摆脸色，“你爸爸临时有个会要开，所以我来接你。”
　　陆娇娇刚才顺着她视线望出去，已经看到辛归荑的身影，于是说道：“我还有个朋友，她没有人来接她，待会顺便带她一程。”
　　叶芊珏不疑有诈，点头答应。

　　陆家的奔驰车经过辛归荑身边，陆娇娇连忙喊停，然后拉下车窗，趴在上面喊道：“归荑，我有车，我送你一程！”
　　坐在里面位置的叶芊珏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手指尖都有些发麻，是照片！陆娇娇肯定看到她藏在梳妆台抽屉里的照片了，所以才知道归荑是她的女儿。
　　陆娇娇侧过头，目光得意地看了唇色发白的叶芊珏一眼，心想：让你骗我的爸爸，你这个心机女！

　　辛归荑拉着编织袋，看了一眼这个黑沉沉的轿车，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忽然跳得好快，好像这四周有种奇怪的气场，让她有些不自在。
　　“归荑，你快上车，我让司机叔叔给你搬行李。”陆娇娇见她一动不动，下车就要拉她上来。
　　辛归荑攥紧袋子，已经看到了里面一声不响的女人，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里面坐着的是妈妈。

　　辛归荑在一刹那脑袋一片空白，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
　　陆娇娇这么积极地巴着她，拉她去她家，大概都是因为妈妈。
　　“不用了。”辛归荑吐出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想在这种场合见到妈妈，还是不想给妈妈难堪。
　　陆娇娇依旧极力邀请她，同时挡在了车窗前面。

　　辛归荑越发笃定她的用意，一把拉起自己的编织袋，不再看她，大步朝前面走去。
　　陆娇娇连忙下车，追了过去，最后拦住辛归荑的去路，盯着她清秀的面庞，说道：“为什么不上车？”
　　“有必要吗？你打算给谁难堪？”
　　陆娇娇变了脸色，“你妈这么对你，你就不恨她？当初她为了嫁我爸爸，可是连你这个女儿的存在都抹杀了。”
　　“……”辛归荑不理她，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陆娇娇跺了跺脚，喊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但辛归荑已经拖着编织袋渐行渐远。

　　一路走到校门口，辛归荑站定，刚好看到刚才那辆黑色轿车驶出来。陆娇娇趴在车窗边沿，满脸幽怨地盯着她。
　　辛归荑侧过头不理。
　　“归荑，你一个人拖这么重的被子，要去哪里？不如到我家。”陆娇娇还没有放弃，极力劝说。
　　辛归荑冷淡地说道：“不用你管。”

　　她很清楚，陆娇娇邀请她去她家，完全只是想给自己妈妈一个难堪。

　　此时坐在里面的叶芊钰探过身，开口说道：“你是娇娇的同学吧，我们这里有车，可以载你一程，你打算去哪里？”
　　叶芊钰诚挚地盯着她，好像她真的只是一普通同学而已。

　　辛归荑看着自己母亲那客气生疏的神态，心中五味杂陈，忽然不想应付这两个人。
　　她移开视线，随便指了旁边一辆车，说道：“已经有人来接我了，不用麻烦。”
　　话音刚落，旁边有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陆娇娇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错愕地说道：“那不是江自牧家长吗，班长家怎么会接你？！”

　　辛归荑认真看去，这才发现自己随便一指，指了一辆潜意识比较熟悉的车，旁边这辆确实是班长家的，那天深夜她在路灯下看到过这车一路跟来。

　　她忽然感觉有些窘迫，旁边站着的就是正翘首等待儿子出来的江妈妈，所以她听到刚才这女孩指着自家车说有人来接她，她就古怪地看了这个女孩一眼。
　　“哎，你不是那天那个女孩子……”江妈妈终于认出了辛归荑。

　　那天的回忆并不美好，辛归荑目光几乎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温柔美丽的美妇人。

　　江妈妈说道：“应该没有认错吧，是你送小喵喵给我们的吧？”
　　“呃，小喵喵？”
　　江妈妈说道：“啊，小喵喵就是那只小花狸猫的名字！它现在长大啦，一不小心养得太肥，最近我都在给它减肥。”
　　“这样啊。”辛归荑依旧一脸呆滞，她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转到一只猫身上。她几乎都忘记这只小猫的存在了。

　　陆娇娇同样张口结舌地看着江妈妈，为什么她会认识辛归荑？要知道在学校里，班长和辛归荑之间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啊，甚至从来没有人看到过这个班级第一和班级倒数第一站在一起说过话！

　　江妈妈还想说些关于那只猫的事情，忽然看到辛归荑手腕上那青色小龙的纹身，有些被吓到，于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她还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坐在车内的叶芊钰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吩咐司机开车，最后在陆娇娇不甘心的抱怨声里扬长而去。

　　辛归荑站得笔直，看着汽车离去的尾气，越来越远，最后完全离开了她的视线，就如同她跟叶芊钰之间稀薄得宛如真空的母女之情，此时彻底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