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纹婚纱.汐颜》十三迷

7、第6章

　　时光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有时瞬间的一个擦肩而过，便已沧海桑田。

　　做着蓝色的梦
　　这是被遗忘的世界
　　明知不可能在一起
　　但还是在张望
　　总是会想起你
　　虽然可以擦去记忆
　　但抑制不住颤抖的心
　　去找你只是想看看你
　　即使你离我很远
　　我也可以飞到你身边
　　在那可见蓝色光芒的地方
　　虽然看不到我
　　但我们依然可以相爱
　　即使再过一千年
　　我不再哭泣
　　因为可以感觉到你
　　记住梦里见到的美好日子
　　即使你离我很远
　　我也可以飞到你身边

　　——《A Girl From Wonderland》

　　段默弦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像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熄灭，跌进深不见底的忧伤里，动弹不得。凌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段默弦，像一只小兽，丧失保护能力。她开始慌了，屏住呼吸，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段默弦看出她的异常，赶紧扶着她，“凌汐，你怎么了？”

　　“这里的气候湿冷，我的胃病容易犯。”始终有些不忍，也许那一刻他就已经牢牢掌控她的心，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逃不出那个小小的角落。段默弦松了一口气，像枯木逢春，眼中恢复光彩，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不要任性，我带你去医院。”

　　凌汐点点头，心里大片大片空旷起来，她有些后悔，明明想说：“因为喜欢你，那种患得患失的恐慌你怎么会懂？”

　　遇见他，像一片沼泽越陷越深，她怕了，想逃之夭夭。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凌汐疼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豆大汗珠不停的往下滚，段默弦吓得不轻。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凌汐的身体里，也流进她的心里。段默弦握住凌汐的双手，他们像相濡以沫的两棵大树，静默的守候彼此。医生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段默弦要照顾好凌汐，医生的话被他认真记录下来。凌汐看着他清秀的字迹，心里开满了花，一生一代一双人，她小声默念这句话，段墨弦假装没听到，悄悄红了耳朵，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咕噜咕噜叫起来，段默弦扑哧一声笑出来，柔柔道，“你想吃些什么？”

　　凌汐一直摇头，可肚子越发不配合，段默弦执意要出去，凌汐一分钟也不想让他离开，抬起头，眼睛巴巴盯着门口的烤红薯，段默弦马上会意，“还想吃些什么？”

　　凌汐摇摇头，像一只小馋猫，盯着烤红薯不肯挪开，段默弦摇摇头，真拿她没办法。
　　有人说：“梦总是突然醒的，就像泡沫一般，越吹越大，最后啪地破灭，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虚。”

　　段默弦若即若离的关心，细心周到的照顾，让凌汐越来越依赖他。有种习惯像鸦片会上瘾，染上了便再也戒不掉。一个用情至深画饼充饥，一个逢场作戏即兴表演。

　　凌汐拉开窗帘，让所有的阳光全部照进室内，整个身子嵌在飘窗柔软的毯子里。看到恩师Carey的名字在手机上闪了几下，凌汐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接了电话，里面是他熟悉的声音：“小汐最近还好吧，我看你朋友圈状态，好像很不开心。”

　　Carey开门见山的方式化解了他们师徒之间的矛盾，当初在FRE，凌汐的业绩并不突出，甚至有时还很糟糕，不知为什么在Carey眼中她却是拥有无限光环的潜力股。每次月底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业绩，凌汐对自己产生怀疑时，Carey总会把凌汐叫进办公室，用父亲给女儿聊天的方式鼓励凌汐，他笃定的眼神，让凌汐再一次相信自己就是耀眼的星光，她不是没有成长，而是在扎根。

　　最后凌汐还是辜负恩师Carey的厚爱，任性离职，尽管离开后恩师Carey打了很多电话让凌汐回来，当时的凌汐笃定好马不吃回头草的至理名言，每一次都礼貌回绝。

　　这座城依山傍海，鸟语花香，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所有的同事都平易近人，明明毫无破绽，为什么会有说不出的压抑？每个人都像没有喜怒哀乐的标本，繁花似锦，四季如春，她却看到自己一天天枯萎的颜色，怎么努力也快乐不起来，满城的阳光也吸不走她眼中的忧伤。她像流浪多年的孩子突然看到温暖亲切的家人，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聊了一个下午，她的心情轻松很多。

　　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也会问自己：“你一个中文系毕业的不好好在杂志社待着，怎么做起了销售，一个喜欢静静发呆的人却做着每天说话最多最热闹的工作。”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怪，你往往认为最不可能的事却变成现实。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凌汐陪同学一起去买笔记本，店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幽默的言谈很快和同学熟络起来，就连一向面对陌生人沉默寡言的凌汐也和她聊得很投机，买完电脑，临走时凌汐还不忘夸一句：“你的口才真好。”姑娘眉角一弯，“我上学的时候很内向的，看到陌生人就脸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讲。”

　　“那你怎么做了销售？”当时的凌汐转过身，一时好奇脱口而出。

　　姑娘倏然一滞，轻声道：“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毕业后会做销售……”她当然没能听到姑娘后面的话，因为她被着急回家的同学拉进电梯。

　　后来凌汐变成那个姑娘，她再也不问为什么，每一个一千零一夜都有一个故事。

　　她天生不善交际，曾经幻想过无数遍的生活始终是一生一世一城一双人，她是编剧，他是导演，有一天能看到他们制作的电视剧占据各大卫视网络的排行榜，希望自己的文字如春风拂面，抚平所有人的沧桑。他们一起旅行、逛街、品美食，听到大家口中议论最多的是他们创作的故事。最美的是以他们名字命名的婚纱品牌，记录的每一个爱情故事都甜蜜的不像样子，穿上它们就是一生一世一城一双人，不离不弃的承诺。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个人会是谁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这么晚了，CK姐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小汐，你在槿市还有朋友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找工作？你……”她那么努力，她天真的以为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没有一丝温度的夜，一抹透骨的冷笑浮上唇角，像是松了一口气，淡定的说：“我知道了，对不起CK姐，我忘记告诉你，昨天我老师打电话让我回去上班。”

　　她不能倒下，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指甲陷在皮肤 里，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滚落在木质地板上。真好笑，她以为可以在这座避风港里休养生息，没想到再一次被命运无情抛弃。可那有什么关系，就算摔得头破血流、面目全非，她也一定会咬着牙吞着血重新爬起来，一步步走上去。

　　没有任何留恋，她头也不回的踏上槿市的火车。奇怪的是恩师把她约在星巴克，服务员把凌汐带到28层的VIP包厢，恩师给她一个拥抱，“欢迎你回来。”

　　是的，她已没有退路，疲惫不堪的她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可以让她稍微打个盹儿，养精蓄锐。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睑，有些不自信，担心地问：“老师，我这样重新回去，同事们会怎么看，是不是很丢脸？”她那小小的自尊心在风中摇摆不定。

　　Carey拍拍凌汐的肩膀，像安抚一只受伤又迷茫的小兽，淡淡一笑，他太了解凌汐，明明是一块天分极高的璞玉，是什么让她骨子里透着诸多自卑，那不是真正的她，所以她一直都不快乐，为什么可以轻易看穿她的孤独、呐喊和挣扎。为何会如此关注她，一丝忧伤爬上眉梢，双手不露痕迹的微微一颤，“小汐，你不要担心，老师受邀在ICE工作室做影视策划并不在FRE，你是中文系毕业的，文学功底深厚一定能胜任编剧这份工作的，老师的眼光不会错，你要相信自己！”

　　凌汐眼中闪过一道光，有些激动，“老师我不是在做梦吧，您快拧一下我的胳膊。”她喜欢把自己关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安静倾听世界的声音，静谧而美好。一座小楼，烟雾绕香，高高大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纱帘，窗外晨光熹微，落英缤纷，躺在藤蔓摇椅上放一首钢琴曲，眯起眼睛一不留神就嗅到波波粼粼的味道，美妙极了。

　　“老师，对不起路上堵车，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陌颜摘下墨镜，月光如画，世界静止，刹那定格的光阴笼罩着两个总是被命运重叠捉弄的人。他把毛呢大衣挂起来，深蓝色针织衫，牛奶般的肌肤，伸出手，浅浅的梨涡，坏坏一笑，“小汐，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凌汐笑容僵硬，咬牙切齿的嘀咕，“是啊，世界还真小，走哪儿都能撞见，还真是……。”
　　一双光滑如玉的手迎上来，指尖透着清冷，触之丝丝温暖嵌入心中，狡黠的看着她。

　　“孽缘”两个字被凌汐生生吞进肚子里。

　　Carey大笑一声，“原来你们认识，那我就不再兜圈子，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得意门生，配合起来自然没问题。凌汐刚来，先熟悉一下环境，以后就负责剧本的编辑工作。”

　　陌颜坐在凌汐身边，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并不显得轻佻，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微笑，“师妹，以后师兄一定会多多关照你的。”

　　凌汐一口咖啡喷在桌子上，暗自叹气，老师您恐怕不知道，徒儿这是羊入虎口，骑虎难下，您怎么不早说ICE工作室的BOSS是陌颜，早知道徒儿就算挖个坑提前把自己给活埋也不敢前来赴约呀。这下可怎么办？

　　陌颜岂会不知她的心思，玩儿心大起，“师妹，你见到师兄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刚回槿市，房子找好没，刚好我那边有一套闲置的公寓，离公司挺近，你上下班也方便。”经纪人M的电话已被拨通，陌颜先让M打扫逅海路的公寓，又报了地址和时间，让他准时来接他们。

　　凌汐心中抖了三抖，这下孙猴子还怎么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陌颜用铁链捆住，每天拿着鞭子让她拖地、打扫卫生、洗衣服还不给饭吃的场景。凌汐一边脑补自己悲惨的未来一边伸手制止，“师兄，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已经找好房子，零落要回槿市办画展，我们说好要住一起的。”手心直冒冷汗，心有灵犀一点通，老天快把我的心思传递给零落吧。她打算一开口不让零落讲话，直接说，“死丫头，你不说好的来接我，怎么半天一个电话也没有，看我怎么惩罚你。”怎么回事搞得跟听音乐会似的，快接，快接，几分钟过去，凌汐实在太尴尬，准备挂电话，里面传出一阵男声，一口流利的英文，“Hello……”

　　故事讲到这里我实在要捧腹大笑，话说凌汐同学大学时英语课全都用来看小说和娱乐杂志了。遥想当年，每次英语考试前两个月，她都是顶着两只熊猫眼上晚自习，因为被系主任撞到好几次，她不但拿了奖学金，还受到通报表扬。同学们愤愤不平又拿她没办法，只敢怒不敢言，谁让凌汐同学不仅文章写得好，成绩又名列前茅，学业追星两不误。

　　有几个贫困生实在看不下去，故意整她。在一节英语课上，凌汐照例在课本下放了陌颜的时装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课本被人抽走，“这位同学，你就算天天看陌颜，他也不会跑到你家为你做饭，陪你逛街看电影，送你玫瑰花和钻戒，这年头追星也要与世界接轨，不然陌颜来句I love you，Can you be my girlfriend？你却傻眼了，英语学得好，偶像跟着走。”教室里哄堂大笑。

　　凌汐干笑几声，再三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那以后英语倒是长进不少，可惜毕业后没怎么用过，人又懒惰，几年努力，一朝回到解放前。对方说得又极其标准流利，她还要在脑海里一个一个的拼凑单词，半天也没翻译过来，搜肠刮肚飙了句，“Excuse me,can you speak Chinese？”

　　停顿犹豫许久，那边传来仿佛午夜男主播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大概是不知道凌汐的来头，有些为难道：“Sorry，I don't speak Chinese。”

　　寂静的夜晚，陌生的男人，凌汐开始担心零落，打算问出男人的来历和零落的位置，陌颜一把抢过电话，后面讲得什么，凌汐一句也听不懂，因为太担心零落，她往前凑了凑，不落下一个单词，专注的听着，想要弄明白所有细节，陌颜仿佛故意捉弄她，沟通的语法越来越复杂，到最后凌汐气得小脸苍白，眼神幽怨，盯着他，正要发作时，陌颜又一本正经的翻译起两人的对话，知道零落很安全，凌汐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

　　脚下传来一阵刺痛，陌颜倒吸一口冷气，那表情分明在说刚刚我替你解围，你却恩将仇报，几个意思，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此话果真不假。

　　Carey看着冤家路窄的两人，不知是错觉还是，越看他们越般配，两人都极端挑剔，都追求高品质的娴静生活，对文学作品的理解都惊人的独特，但性格却截然相反，这样的碰撞会擦出怎样的火花？今天这种情况，工作细节怕是没办法再详谈，何不给他们一个二人世界，“小汐，有小颜照顾你，为师很放心，房子空久了家具会生霉，你就当做好事，不留名，帮他照看下房子。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你刚回槿市，明天熟悉一下工作流程，慢慢来。天色已晚，你师母一个人在家睡不着，我先走了，一会儿让小颜送你回去，改天你们一起来家里吃饭，师傅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我说陌先生，您是电视剧演多了吧，咱们两个很熟吗？虽然我之前不明黑白错把您当成偶像，现在真相大白，我已痛改前非。今日一别，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我也先走，您慢慢喝。”

　　陌颜稳如磐石的坐着，完全没有起身让凌汐离开的意思，那么狭小的距离，凌汐只好斜着身子，没料到陌颜两脚一动，她就结结实实扑倒在他怀里，那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又羞又恼刚要起身，偏偏崴了脚，凌汐一幅彻底歇菜的表情，索性破罐子破摔。心里盘算自己的安危：尽管他很是讨厌，但老师的徒弟，人品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不至于，再说这样算下来，他也确实帮过她。理清思路，回过神一看自己还挂在陌颜身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极了，像触电一般挪开身子。

　　陌颜看着她孩子般无助又可爱的模样，露出小人得志的坏笑，“活该。”这样的恶作剧，如果换成别人一定很幼稚，也很可恶。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太帅，果然网友都是段子手，凌汐甘拜下风。

　　思前想后又觉得哪里不妥，此情此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妙，按下相机，“简直幼稚死，还超级大明星呢，我要给你曝光，你那些粉丝不笑掉大牙。”

　　陌颜想不到凌汐会来这招，慢慢低下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两人的鼻尖马上就要碰在一起，“你确定要发布出去。”凌汐别过头，恨恨剜他一眼，此时激怒他分明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忍字头上一把刀，又有些不甘，看到桌子上的小蛋糕计从心来，抹一手快速涂在陌颜的脸上，摁下相机，哈哈大笑起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粉丝喜欢时而可爱又时而深沉的你，但不一定会喜欢你满脸奶油的样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简直哭笑不得，假装很害怕，严肃又认真道：“快把手机拿来，照片删了，不然……”不等凌汐说话，他往她身边凑了凑，“不然我就吻你。”

　　这招果然管用，凌汐像雕塑一样，缓慢移动胳膊，乖乖交出手机，正准备推开他，耳边传来陌颜低沉温柔的嗓音，“别动。”房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陌总，我来……对不起，走错门了。”

　　此人正是陌颜的经纪人M，他慌乱的往门口走。这么多年BOSS不近女色，脸上写满女士止步，因为宣传电影跟童小姐闹过几次绯闻，由于他从来不跟童小姐单独相处，媒体抓不到把柄，又不敢造次，只好恨恨的不了了之。他的思维已形成固定模式，哪会想到。Carey离开后，他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打电话无人接听，他还以为Boss太累睡着，匆匆上来，谁知撞见刚刚那一幕，原来BOSS是正常人，高兴的在心里手舞足蹈，可想到自己破坏了BOSS的好事，会不会，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陌颜干咳两声，摆出万年寒冰脸，站起来，拿着外套往门口走。凌汐试着移动，奈何左脚扭得太厉害，根本挪不动步子，来见老师，干嘛要穿高跟鞋，这不自己挖坑自己埋吗，可怜兮兮的盯着陌颜，“我走不了路。”

　　陌颜转身，一步一步走到凌汐身边弯下腰，眼中洒满星光，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甜甜的，柔柔的。他笑盈盈的看着她，“你想让我扶你还是？”凌汐杀气腾腾的盯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现在痛得脚不能挨地，无奈的点点头又摇摇头，M跑那么快，难不成她要一瘸一拐的跳出星巴克。

　　陌颜往前凑了凑，温柔一笑，凌汐刚伸出手，他就脸色一沉，“做梦。”

　　凌汐脸色铁青，幽怨的眼神一点就起火。陌颜似是心情大好，蹲下身，小心翼翼，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有薄荷香草的味道喷在凌汐脸上，她有些不自在，挣扎着想跳下来。陌颜把她抱得更紧，柔声威胁道，“还不快走，难不成明天想上头条，搂紧我，低下头。”

　　凌汐一想到会被一群杀气腾腾的人到处围堵，吓得不敢喘气，紧紧搂住陌颜的脖子，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为防止媒体偷拍，他不管去哪里都走VIP通道，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小人，瘦瘦的，小小的，雪白的皮肤，红红的眼睛，像受惊的小兔子。

　　莫名的欢喜，他有些烦躁。

　　炫蓝色跑车缓缓驶入小区，熟睡中的凌汐乖得像只小猫，与平日里炸毛的刺猬截然不同。他打开灯把她放在床上，坐下来仔细观察，其实她长得并不漂亮，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气质，总能让人过目不忘，怎么形容呢？像是开在悬崖峭壁上的百合，致命，诱惑。笑起来，丝丝甘甜，回味无穷，扰人心扉。他有些心神不宁，掖好被角，转身推开房门，关上灯。

　　米白色的纱帘笼着满园秋色，有种漫画里走出来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几缕阳光倾斜下来，凌汐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眼珠子转来转去，拍一下脑袋，“该死，我这是在哪里？”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凌汐拿着枕头一瘸一拐蹑手蹑脚移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一张酷似陌颜的脸，彻底清醒过来，打开门，“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陌颜停顿几秒钟，扶着凌汐的肩膀，轻轻凑过去，“师妹，你还真是健忘，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为什么走了又回来？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有一种人还真奇怪，世界那大，兜兜转转总能碰到，这让凌汐很讨厌，甩开陌颜的手，“拭目以待。”

　　整日浑浑噩噩，消费光阴的她，至今一事无成，被辞职的事多到她都不好意思讲。
　　唯一让她有点儿信心的就是写作和画画。前者呢，是因为每当她心情郁闷时就会在微博上发泄情绪，编些借景抒情的小故事，安慰自己的同时也打动不少人，有一次居然有编辑找她签约，虽然此书写完后并未出版，但至少证明她不是一无是处的废柴。后者呢是因为疯狂的喜欢，强烈的意念驱使她无比坚信，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陌颜倚窗而立，仿佛穿越到一个妙不可言的意境中，白色的居家服，棱角分明的轮廓，清秀俊雅中透着一丝凛冽，让她想起寒冬里傲雪盛开的腊梅。此时又切换场景，烟花三月雾如织，他突然坏坏一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那别怪我不客气。房子不是让你白住的，每个月租金5000元，押一付三，如果你现在钱不够的话，打个欠条，摁个手印，慢慢还。”

　　凌汐陷入他切换自如的场景里，犹如被人点了穴。怎么某人是属变色龙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杏眼圆瞪，强忍怒火，“5000，你是抢劫的吧，可惜我不是冤大头，住不起我还走不起。”难道是上辈子欠他太多，这辈子专程下凡来还债的，真是莫名其妙。

　　陌颜一把拉住凌汐，颇为得意的淡然一笑，某人真是妖孽，连喜怒无常也这么迷人，简直要命。

　　“很好。不过在你找到房子之前我可以借你住几晚。9:00上班，现在是8:30，迟到一分钟扣100，你自己看着办。”

　　这是潘多拉盒子里专门放出来惩治自己的恶魔吗？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凌汐懒得跟他计较，推开陌颜，“我本来就没打算住这里，是你想太多。”

　　陌颜不慌不忙，摆动着腕表，狡黠的眯起眼睛，“有自知之明最好，不要认为你是老师介绍过来的就会有所不同，过不了试用期，照样得拎包走人。”

　　曾经你深信不疑的，终会长满千疮百孔的伤口。她自嘲的冷笑着，像盛开在极寒之地的雪莲，极致，清冷沁骨。

　　那些看似无比珍贵的机遇，是上天给予的。但是之后的路，却是自己走出来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依靠谁，只是希望在她走累时，前方会有一束光，即使不够亮，她也满足。凌汐转过身，冷冷讥讽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所不同，都是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一厢情愿。本姑娘有正事要忙，没空听闲人闲语，拜拜。”

　　凌汐刚走，陌颜换好衣服，打着响指，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着镜子整理发型。M有些摸不清套路，BOSS明明对凌小姐很上心，不然也不会带他来这个秘密基地。可看着又不像，早上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哪个男人会这样对待心上人，分明是作茧自缚的节奏，这剧情堪比悬疑剧更烧脑。

　　他撇一眼镜中的陌颜，人都被你气跑了，这会儿还那么开心，看来这位凌小姐也没有当老板娘的命。可不是，能配上BOSS的人绝对是倾国倾城，惊为天人，回想起刚才那位，身材娇小，长相普通，实在没什么特点，虽然颇有几分淡雅如菊，清新别致的韵味。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小时代里，只能是匆匆过客。

　　该死的陌颜，明明快迟到了，还在那罗里吧嗦浪费时间，这下不得不打车去上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九点，Carey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仿佛生怕她会临阵脱逃。凌汐满头大汗跑进电梯，拉开包接电话，“老师我在电梯里，马上到。”

　　新的同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一切重新开始。她已输的一塌糊涂，一无所有，输到输无可输，就只剩下赢。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礼貌的朝大家招手，淡淡一笑，“我叫凌念汐，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是的，过去的凌汐已经被活埋在那年夏天，现在重生的是凌念汐，她会带着新的名字重新生活。这里没人认识她，她会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文艺，清新，淡雅。她曾经输掉的人生这次一定要重新赢回，她要活得优雅赢得漂亮。

　　因为凌汐是Carey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所以大家都对她特别友善客气。一切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