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担心猫

33、让我留下

　　“我并不是怪你。”周义彬将他扶起，“我周家与卓公子父子本就是缘分一场，救他是应该。只是因此牵连邵公子，便就是我们的不对。救命之恩，必当结草衔环做牛马相报。邵公子既然要下山养伤，你便跟着去吧，好生照料着他，直至他康复。”
　　“是，孩儿明白。”
　　周倾宴第二日便随邵子安主仆下了山。
　　徐生因担心他家少爷的安危，连夜下山请了轿子，只盼邵子安坐着躺着都能舒服些。只是，与走在一边的周倾宴仍旧不搭话。
　　周倾宴知道徐生恼他，便也不去惹他不快。只是不是地撩起轿子的布帘，探探里面的人躺着是否还舒坦。
　　邵子安是后背靠肩的地方中箭，因此只能躺着。
　　伤口刚拔了箭，本不该多加移动，需静养才好。可无奈这山上因这几日连着的梅雨天气湿气太重，所以昨日半夜，这人便开始迷迷糊糊地发起高烧。
　　好在周倾宴一直在旁照顾着未曾合眼，好歹是让邵子安的烧退了下来。
　　今日一早，徐生便是说什么都不愿邵子安在这里多呆一刻，天一亮便差人小心翼翼地将他家少爷搬上了轿子。
　　周倾宴无奈，只能匆匆收拾了几件衣裳，跟上他们。
　　行至山脚已定好的住处，屋子里便乌泱泱跑进来一群下人，七手八脚地将邵子安抬进了里屋，好生照看着。
　　“周公子便就在此止步吧。”徐生瞧了一眼头顶的太阳，面色不善，“我家少爷虽是欢喜您不错，但经过此劫，想必我家少爷对公子的态度会有改观。徐生不想为难公子，公子还请回吧。”
　　这处别院一看便是精心布置过的，想来，应该是邵子安在云南落脚的地方了，没想到竟是离无衡山这么近。
　　周倾宴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嗓子有些干涸，却不曾想到要跟徐生讨口水喝，只说道：“我父亲从小便教育我，说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子安予倾宴的是救命之恩，倾宴必当不能一走了之。如若这般，世人岂不耻笑倾宴凉薄？”
　　可谁知徐生只是冷声一笑，说道：“知恩图报是如何？世人耻笑又是如何？我徐生可管不着。我只知，自从遇见周公子之后，我家少爷便天天受伤，日日治伤。周公子您是天山的雪莲，可观不可及，我家公子自然也不敢奢望。所以，您的照顾还是留给其他有福之人吧！来人，送客！”
　　“等等！”周倾宴见徐生真要将自己赶出去，面上也露出焦急之色，“徐生，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我不过是想进去看看邵子安。”
　　徐生没有看他，仍旧是那两个字：“送客！”
　　周倾宴被两个下人推搡着往门外走。
　　“别碰我！”
　　周倾宴一个转身，一脚将其中一个下人踢翻在地。一只手抓住另一下人的肩膀，随后腿脚轻轻一扫，那人便半跪在地上，膝盖磕青了。
　　他三两步走到被惊吓的徐生面前，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包裹打开，然后拿出里面匆匆收拾的几件衣服，撕得的七零八落。
　　随后在徐生面前低头，“徐管家，我知您算恼我怨我不让我见邵子安一眼，可我如今身无分文，又受了邵公子的恩，那便请您赏我口饭吃，留我在这宅子出一份力吧。”
　　徐生掩了掩方才的惊慌，看着被周倾宴打趴的两个下人从地上爬起，一人上去给了周倾宴一脚，周倾宴被踢得差点儿半跪。
　　“好了。”
　　徐生不想恃强凌弱。他看不惯周倾宴是因为他家公子为了救这人受伤，所以心中愤懑想出口恶气罢了。毕竟，他家少爷这会儿还是将这人放在心里的。
　　“你们将他带下去，到伙房砍柴烧火吧。”
　　下人应道：“是。”
　　一连在后院儿呆了三天，周倾宴老老实实地干活儿。
　　他其实骨子里还是生气的，可想着邵子安毕竟救了他一命，再怎么生气也都得往肚里咽下。
　　山下的生活他着实不喜欢，每天看着伙房的人为了一两个馒头争得你死我活，甚至勾心斗角，他便觉得不解。
　　人不能好好相处么？为何非要这样斗来斗去？
　　掌勺的厨娘牙尖利齿，说出来的话总是暗含嘲讽。
　　烧柴的伙夫虽不善言辞，却总是拿轻佻的目光看他。
　　买菜的小婢私下少买二两肉，将余下的铜板揣进兜里。
　　端水的小厮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偷来的玉佩跟大伙儿炫耀，惹得众人阵阵眼红。
　　周倾宴只顾着埋头砍他的柴挑他的水。
　　他不明白，这山下的人究竟都是怎么了？明明是来大户人家打工挣口饭吃，为何动作上却这么不干净？
　　他也不免担心起邵子安来。
　　有这么一群总是贪享他钱财的下人照看着，真的能将他照看好么？
　　越是这么想着，心里越是放心不下。
　　邵子安虽然平日里放肆了点儿混了点儿，但到底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再者，这人能在危难救自己一命，便足以见得这人重情重义。
　　周倾宴咬了咬下唇，干脆转回厨房。见着那屋中的几人竟又开始谈论谁的房中财物多谁的房中摆件儿少，甚至，哪个房间的物件儿花哨容易得手，哪间儿的看守严走过都不能多看两眼，诸如此类的言论都出来了。
　　“你们怎么能这般议论你们主子呢，”周倾宴有些生气，“邵子安究竟是哪里对你们不好了。你们吃他的住他的，每个月还拿着他发的银钱，做事竟然这般轻浮不着世道，这要让他知道了，可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