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登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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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容攸准时睁开眼睛。
在这条街上，从没有天明与天暗这种说法。过度污染的云层终年笼罩在这堆残破的街道上，若有在这条街上出生的婴孩，从诞生开始，恐怕都不会有机会明白、所谓“天空”究竟是什么颜色。
她顿了顿，抬了抬嘴角。
……也是糊涂了。
这条街上，还有谁会有心思考虑天空的颜色。
又不是嫌活下来的一天多余。
下一秒，她从床上坐起来，泰然自若的穿好衣服。
薄薄一层长袖衬衫，长度只到大腿根的深色短裤，板鞋。非但没有在这种环境下理应添加的防辐射涂层，连避寒都做不到――但已经很算得上是整齐干净的了。
容攸伸手把衬衫过长的下摆打了个结，左右看了看自己的面容有没有不洁净的地方，然后用手指梳理了几下头发。破碎的玻璃片里倒映出一双没有任何波动的蜜金色瞳眸――还有不远处倒在地上、早就没了呼吸的男人。
她想了想，一点点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可这笑容是失败的，凛冽又冰冷的像一片长在雪地里的荆刺。分明是暖色调的眼睛，却能把别人的脊椎踩到泥泞里头去。
容攸又试了试，眼底半点温柔都溢不出来。最后，她抿了下发白的嘴唇，拿过主人家早就冷了一整夜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
凌晨五点，奥尔德斯正在穿军装。
漆黑、笔挺、拥有相当分量的军服上衣，仅仅是把所有徽章一个个别上左胸口，就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
修长的手指挑动着纽扣，慢条斯理的抚平绶带。
被病痛折磨得面容惨白的男人，不言不语的凝视着三维影像中的自己。
许久之后，他露出一个笑容来。――毫不夸张的说，哪怕仅仅是冷冷淡淡的挑起一点嘴角，这张宛如神明亲手刻画的面孔，都会瞬间增添上极为耀眼的风采。
可没人有幸和那双满是刻骨温柔的苍青色双眸对视。
停顿一下，奥尔德斯弯腰捡起搭在椅背上的军服大衣、往肩上简简单单一披。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满身冷彻。
他无声无息的打开房门，落在地毯上的脚步声，不会比一片落叶重上多少。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男人微微停了停脚步，脸色一沉，凛然如刀的视线就瞬间将一楼所有侍从扫了一遍。没人有抬头与他对视的胆量，纷纷把头颅低低埋下去。
“……奥尔，”联邦最尊贵的夫人正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眼角眉梢都是小狐狸般狡猾的笑意，“都这么大了，还想偷偷溜出家门吗？”
于是男人冷清的眼底就若有若无的沾染上一些无奈。他干脆大步走到母亲身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赫西。”
她手指忍不住一颤，神情却还是那么自如又轻松。她面色不变的狮子大开口：“奥尔，这一次出任务，要记得给我带比上次更有趣的手信回来哦。泰拉矿石我喜欢粉红色的、七情鸟的羽毛如果不是一对的我都不要，当然，最好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赫西坏笑着眯起眼睛，“长相家世都无所谓，只要我们家奥尔喜欢就好啦。”
奥尔德斯沉默着微微颔首，这就是一个无声的承诺了。赫西抓住所有愿望打包的机会，赶紧坏心眼的在最后一个话题上多撒娇了两句。
奥尔德斯秉承着一向听而不闻的态度，对恋爱问题不发一语。
――可眼睫微垂的时候，在那双宛如青空的眼底，隐没不为人知的光。
时间将至，奥尔德斯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就往门口走。
……
“奥尔。”
快到门口的时候，赫西轻声唤他。
这个一宿未睡、平静送自己病痛缠身的儿子上前线的第一夫人，腰背挺直，坐在沙发里、打开羽扇，遮住了下半张脸。
“安心去舰队养伤。”她曼声说，“等这次回来――我们去吉莉斯宫顶看日出。”
***
格拉德把悬浮车直接开到了港口。
车身上皇室的纹徽就是通行证，可毕竟是天宫的宇宙港，核查也按流程来了一趟。
奥尔德斯只是坐在车后座上，就让今夜巡逻的警卫队队员激动的脸孔通红。
一直到走上磁力升降梯之后，始终在偷笑的格拉德才开口揶揄：“每次看到这群五大三粗的肌肉男对你面泛红光，我都要笑得连晚饭都吃不下了。奥尔，真羡慕你这张冰山脸啊。”
奥尔德斯瞥都不瞥他一眼。
格拉德顺着他的目光往外一转，又忍不住发笑，“奥尔，你又在看咱们的战舰？――我偷偷告诉你，舰队上所有装甲师可都在打赌，谁要是能让你这一次挑不出毛病，谁就被所有人请客吃半个月的豪华大餐。你可千万别让人失望啊，咱们出了名眼睛毒辣的上将大人。”
耳边听着这样的话，他心里笑了笑，才把目光真正的收回来。
适才片刻，他不过是忍不住回味了一会儿皇室天宫――就是脚下这颗行星――整个儿爆炸的壮阔景色。
多么令人目眩的火光啊。烈烈的，无比炽热的舔舐上皮肤。森冷威严的宫殿如同玻璃积木般倒塌，地面融化成岩浆，凄惨的呼叫声也比虚伪又恶心的谄媚好听许多。
他抬眼打量了下停泊于宇宙港口的舰队。
一如既往玄底赤纹的风格，隐形涂料、重火炮，轻型底盘、螺旋式发射器。奥尔德斯的喜好，八百年不变。
年轻上将漠然收回视线。他们停步在主舰仓口，监视设备和光粒子枪口同时对准了他们的脸。
通讯器那边的士官激动的都开始小声吸气，不过还是□□的把持住了直接给自己上将洞开舰门的冲动：“请、请输入S级指令！”
……密码。
奥尔德斯抬起指间，只顿了一顿，身侧格拉德就抢先把指令输入进了悬浮的光屏里。
奥尔德斯也并不拦他，只在舰门轰然大开、格拉德讨好冲他腆着脸笑的时候，丢下一句“擅自解开S级指令，检讨书一万字”而已。
格拉德夸张的哭丧着脸，却停驻在舰门，目视着他们的上将抬步、立定、行军礼。有幸巡逻和没事也要挤过来的士官们聚集在舰桥上。整整齐齐踏下的脚步像一首战歌，一瞬间点燃的眼睛就是火种。
他就这么看着奥尔德斯若无其事的吩咐众人按例行事。不过区区几句简短的命令，所有人都像是找回了主心骨，哪怕是最木讷的脸庞都挂满了笑。
……可你们，知道他为了行动自如，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
格拉德眼睁睁的看着奥尔德斯毫不犹豫往驾驶室走，赶紧跟过去耍泼赖皮劝他多休息一会儿――半个小时都好。
能够硬生生用精神力压制住基因链崩溃的疼痛，到底是要有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够做到？
无论是身为副官还是身为从小认识的挚友，他都不想再看到这从不会照顾自己的家伙再伤上添伤了。他恨不得能为奥尔德斯代劳所有事，别提一个开舱门的指令，假如权限足够，他真想把一切恶心又肮脏的事情替奥尔揽过来。
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他们之所以没法躺在床上安眠，就是因为国议院那些自私自利的老家伙们不死心，总觉得4S级强者究竟有没有伤势痊愈、战斗力保持多少、是否可以继续威慑敌人――就因为这些狗屁理由！！连安心养病的时间都没给奥尔德斯留下，连夜下发七道紫金令、勒令奥尔德斯前往麦克尤恩――别名是“游魂天堑”的地方。
要不是奥尔德斯几句犀利的讽刺给他泼了凉水，说不定格拉德早就去国议院行宫“吉莉斯”扔几颗噩梦炸/弹了。
可最终让他妥协的是奥尔德斯的态度。
――如果这男人不愿意的话，谁也没办法强迫他。
但假如奥尔德斯打定了注意，那么这决议，必定是正确的。
这是他们K-17舰队，啊不，联邦第一军团，所有人，都铭刻于心的铁则。
刚走过走廊转角、几米之外就是医疗室，格拉德看着医疗室房门打开、一个看上去十四岁的美少年满面喜色的冲过来，也忍不住挑眉笑了笑。
――这次舰队出行，请你把它当成换个风景的散心和休假吧，奥尔。
但凡有试图伤害你的，都要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登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