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重生》君子无良

34、迷惑

　　刑部大牢。

　　幽暗的牢房里，常年泛着令人作呕的腐烂霉味儿。偶尔，还能听到老鼠啃食的喀嚓声，但牢房中哪里来的食物呢……

　　即使是冷食泔水，饿到极点的囚犯也会一哄而上，疯了似的拼命抢夺，如山珍海味一般狼吞虎咽。

　　每天那一顿冷饭的时间，仿若战争。

　　“好香……肉，是肉！！！”

　　轰的一声，整个监牢炸了，所有犯人涌向了牢门，唯独最里面那间牢房关着的犯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满脸横肉的狱卒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着皮鞭。那条皮鞭黝黑，隐隐发着血光，不知是灯光映照，还是真的沾过了血。

　　每走几步，狱卒便狠狠甩动鞭子。那些原本围观过来的囚犯，便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齐齐退了几步。

　　“公孙，吃饭。”

　　狱卒拍了拍铁栏，打开送饭的小门，把食盒递了进去。

　　耳边，传来其他囚犯低声议论，狱卒扬起鞭子，狠狠抽在地上，喊了声：“闭嘴！！！”

　　大牢瞬间安静了下来。

　　公孙长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神态倒是十分冷静，他从冰冷的地上站起身，走过来拿了食盒，轻声道了句：“多谢。”

　　狱卒冲他招了招手，公孙长秋回身，附耳上前。

　　狱卒脸上的神态这才露出谄媚的笑容，露出一口黄牙，低声道：“你还有什么需求么？只要不过分，袁大人都会满足的。”

　　袁文璋……公孙长秋怔了怔。

　　颜烈是不可能单枪匹马拉拢到袁文璋的，有谁帮了他？

　　祁灵修，一举一动都在羲阳的监视之下。若他出手，恐怕是羲阳的授意……

　　“我能帮你换个好一点的监牢，或者替你买一桌酒菜，怎么样？”狱卒推荐道。

　　公孙长秋微微一笑，道：“……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想要一桶清水。”

　　狱卒竟然哈哈一乐，回头喊了一声，便有小卒拎着一桶清水，连连跑了起来。狱卒打开牢门，把水推了进去。

　　公孙长秋笑道：“您真是料事如神，连我想什么，您都猜的道。”

　　狱卒哈哈笑着，道：“我一个粗人，可猜不到你们这些当官的人肚里的弯弯绕绕，是袁大人叫人准备的。我一开始不信，谁知道，你竟然真的只要这个，哈哈哈哈。”

　　公孙长秋心中有了数，除了颜烈，还有谁能记得他的洁癖。

　　袁文璋爱财好色，以颜家的财力，笼络他倒也不难。不过，颜烈也算长进了，袁文璋之前把他打了个半死，他竟然能不计前嫌。

　　公孙长秋笑道：“替我谢过袁大人。对了，还有件事，不知您能否帮忙？”

　　狱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得意的道：“说吧，你还想要什么，最好一次性说清楚，省的你我都麻烦。”

　　公孙长秋冲他作揖，道：“帮我带一句话，给袁大人和他的朋友。”

　　狱卒有些意外，道：“只是带话？”

　　公孙长秋笑道：“是，只是带一句话，就说：此番多谢大人照拂，在下家中有一祖传珍宝，名叫‘灵运钩’，等在下出狱后，必将亲自献给大人。”

　　说罢，冲狱卒勾了勾手，低声道：“您只要把话带到，我的朋友，不会亏待您的。”

　　狱卒嘿嘿一乐，举起拇指道：“兄弟果然上道，我就先谢谢你了！对了，你那个灵运钩，是干什么的。说清楚，我好在大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公孙长秋道：“是一只鱼钩。传闻可钓金鳞，一种可以化龙的神物，若被袁大人钓到，吃到肚子里，这辈子定会长命百岁，洪福齐天的。”

　　狱卒微微张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林阁里，女皇与祁灵修的棋已经下成了残局。

　　胜败将分，祁灵修却有些心不在焉，明明轮到他落子，但他却出神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女皇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张纸，揉成团，丢了过去，正中祁灵修的脑门——

　　“就算夏侯世嘉几日后回宫，你也不必忙的魂儿都丢了。”

　　祁灵修揉了揉脑袋，无奈的捡起纸团，展开一看，是□□太后的亲笔信，一眼扫过，皆是关心问候，熟悉的金兰小楷。

　　祁灵修面露惭色，道：“明泰殿一年无人居住，总要收拾一下……”

　　女皇鼻间一嗤，道：“何必自欺欺人，她虽年轻，又未诞下龙子凤女，但好歹是朕的母后，难道朕还会吃了她不成？”

　　正说着，外面有信使匆匆来见。

　　信使单膝跪地，禀报道：“杜总领扫清了青冈军余孽，大军不日将班师回朝。”

　　女皇扫了一眼旁边的祁灵修，道：“传朕的旨意，朕封杜陵为飞骑将军兼凤仪护驾，命他带五百飞骑，星夜赶赴洛河行宫，亲、自、护送太后回宫。”

　　“亲自”二字，女皇咬的很重，祁灵修脸色发白，拈棋的手指微微颤抖。

　　女皇道：“灵修这下可放心了？”

　　祁灵修匆匆起身，跪在女皇面前，道：“臣不敢，臣有罪！”

　　女皇弯腰，一手将人拉了起来，牵着他重新坐下，温柔笑道：“有朕在，没什么不敢的。”

　　祁灵修一怔，嘴唇微动，不知该说什么。

　　女皇笑道：“灵修，朕知道你在东昌的过去，也知道，你曾经向夏侯国公求亲，被拒之门外。但在朕的眼里，过去的无论好坏，统统不作数，只有现在的你，才是朕看重的。”

　　女皇拈了一粒属于祁灵修的白子，送到他手中，道：“你现在走的每一步，才组成了朕眼中的，那个聪明沉稳，秉节持重的祁灵修。”

　　“灵修啊，朕一直奉你为知己，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才是……”女皇感叹了一声。

　　祁灵修深深的低下头去，道：“臣知道，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

　　女皇笑道：“这就好。对了，刑部大牢那边，可有什么回话？”

　　祁灵修依旧是低着头，道：“公孙长秋只是道了谢。”

　　女皇眼中闪过疑惑，道：“没有再说别的？”

　　祁灵修道：“……没了。”

　　女皇定定了看了他片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对內侍吩咐道：“摆驾宣政殿，宣武将游勇夫、兵部周泰、新科进士王朗、周子房进宫来见！”

　　祁灵修连忙跪安，望着女皇离去的背影，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从怀中拿出了一方白帕，帕子的一角，隐隐用银线绣着一片枫叶。

　　他知道，这方银枫帕代表着女皇的绝对信任，那些跟随女皇多年的将领，也只有游勇夫获得了这银枫帕。

　　他拿到银枫帕的那天，明明是女皇第一次见他……她知道自己从东昌来，知道自己曾经爱慕夏侯世嘉，为什么，她就敢如此相信自己……

　　祁灵修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