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系列之狮王》馥柳虫

13、第十三章 七夕

　　一对黑狮分别在两排相邻的木桩上舞动，齐齐向吊在高处的青进发。
　　为了防止体力不均，这次两边的组队是大带着小的，亦即一只狮头是师杰，其狮尾是方兴宝；而另一只则狮头是莫宏宇，其狮尾是苏禾央。
　　——为什么师杰的狮尾不是苏禾央？那是因为苏禾央虽然一根筋地认为自己当师杰是弟弟，但还是尽量避免与师杰单独相处，求了洪学承好久，才获得换人的批准。
　　师杰得知后，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他得找个办法让两人的相处恢复从前。
　　方兴宝的声音突然低低响起：“小杰，集中精神！还在训练，怎么心不在焉的？”师杰这几下动作都有些不标准，身为狮尾的方兴宝立刻就发觉了。
　　“抱歉！”师杰知道自已因苏禾央的事情晃了神，连忙收拾心情继续训练。
　　他们狮队，将要参加一场全国性的大型醒狮比赛。对于即将来临的七夕，狮队一众男性们表示，那几天将会是女孩子们的世界，他们最多只会为自家的母亲姐妹或是女友等捧场。
　　苏家村的七夕活动，会持续举行五天，先是复古女子成人礼，第二天开始就是传统的“摆七娘”活动，村中所有的“巧娘”亦即所有女性，将她们用心用巧手做出来的各种小物件摆出来给大众观赏。
　　同时，一些传统的技艺、活动等，也从第二天开始展现出来，如剪纸、刺绣、微雕等，最后一天，则会是“拜七娘”活动。之前拿出来“摆七娘”的物品，则会被主人们用来祭祀七仙女的祭品，传说“摆七娘”的摆件做得越精致，物品的主人越容易得到七仙女祝福。
　　训练结束，师杰不意外的被关注着他们细微动作的洪学承责骂了。“小杰，我说过很多次，无论是训练中还是正式，都必须集中注意力，不然很容易弄伤自已，甚至会连累你的狮尾！你今天怎么回事？动作不断出错！”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分神了。”师杰低着头乖乖承认错误。
　　“哼！”师杰一向努力，也肯听从洪学承的教导，所以他也不再骂人，只说：“在接下来几天的训练里，你再不改过，比赛那天就不要上场了！”
　　“知道了！”师杰大声应道。
　　“哥，你怎么了？”师睿也发现自家大哥最近有点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师杰摇摇头，“回去吧。”
　　“不等禾央大哥了？”已经有好多天了，师杰都是直接回家，不像以往那样，天天让师睿先回家，自已跟苏禾央一起回去。
　　说到苏禾央，师杰心里叹了口气，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在躲他，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师睿感受到他失落的情绪，不由疑惑地问。
　　“走吧。”师杰举步走回家，都没注意到师睿用很久没用过的称呼叫他。
　　待他走远，苏禾央才从门内走出来，注视着那逐渐变得挺拔的身躯，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是没注意到师杰注视过来的灼灼目光，可他不敢去对上那目光。他一直以为师杰对他，就如自已对师杰一样，是没有兄弟血缘却比兄弟更亲近的感情。
　　然而，他还是错了。感受到师杰那目光之时，他心里的感觉，并不是厌恶，而……居然是心甜！苏禾央肯定地想，小杰那是对他崇拜的目光，而他为此感到自豪。
　　七夕活动第二天，村里的女性们，连同曾经在村子里住过的女性们，纷纷将自已的得意手作拿出来“摆七娘”，顺便也参观其它人的作品。苏仪也带着自已的作品回来了。
　　师杰兄弟俩站在苏仪摆出来的绣品前，看着那上面精致、栩栩如生的图案，赞叹不已。
　　绣品的是一幅丝线双面绣。
　　一面是“鹊桥会”，银河两边的云海上，由喜鹊搭成了一条拱桥，牛郎织女立在两边遥遥相望，仔细看去，两人眼角似乎还隐约带着泪光。
　　另一面的图案是“鸳鸯戏水”，碧绿湖水边垂柳，一对鸳鸯在湖面上悠哉。
　　“苏仪姐，恭喜你，这绣品显然很成功啊！”师杰看着作品旁边用来投票的箱子，里面已经满了小半。
　　苏仪高兴的笑着，“小杰，能陪我在村子里走走吗？”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师睿。
　　师睿接到她的眼神，心里一乐，笑着找个借口遁了。他得回去告诉爸妈，有人看上自已哥哥了！
　　“……走吧。”师杰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不明白他突然跑什么。不过面对自已曾经的青梅，师杰也不好说什么。
　　事实证明，师睿想太多了。
　　“小杰，你跟方大哥认识这么久，应该对他比较了解吧？”苏仪轻声道。
　　“还好……怎么了？”师杰奇怪的看了眼她。
　　“……能否跟我说一说？”苏仪低着头，不让师杰看到自已通红的脸。
　　“你……喜欢他？”师杰挑挑眉。
　　苏仪没回答，头垂得更低。
　　“好吧，你要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你知道的都跟我说吧。”
　　“好……其实……”
　　那边两人八卦着方兴宝，这边师睿兴冲冲的跑回家，途中碰到无聊地在村子里闲逛的方兴宝跟苏禾央。
　　方兴宝抓曱住他问：“跑这么快去哪？”
　　师睿嘿嘿一笑，“跟爸妈报喜！”
　　方苏二人对视一眼，苏禾央问：“报什么喜？”
　　师睿便将先前师杰和苏仪的对话，以及后来苏仪的眼神一一说了出来。
　　他没想到，面前两人不但不高兴，反而是一个黑了脸，一个一脸呆滞。
　　“方师兄，禾央大哥？你们怎么了？”师睿被他们吓了一跳。
　　“师睿，他们在哪？”方兴宝连说话都带着隐约的怒气。
　　看到一向温和的方兴宝生气，师睿急忙将大哥卖了。看到方兴宝急冲冲地快步走远，还不忘记拉上苏禾央，师睿觉得，会不会是自已误会了什么？连忙打消报喜的心思，跟在他们后面赶回头。
　　村子里一条百年拱桥上，人来人往。方兴宝与苏禾央一眼就看到缓步向桥中央走的一对少男少女。
　　一米七三高，玉树林风的十五岁少年，漫不经心地双手插兜，为了配合身边人的步伐而缓步走着；比他矮半个头，袅袅婷婷的少女侧着头，巧笑倩兮，似乎和少年在讨论着什么开心的事情。远远看去，端的是一双金童玉女。
　　此时他们已经结束了八卦方兴宝，正在闲聊。
　　“小杰，你有喜欢的人了吧？”少女的心总是敏感的，很容易就察觉到身边人偶尔的走神。
　　“……有，可是……”
　　“可是？”
　　“我怕搞错了对他的感觉。”师杰无奈地道。
　　“那你要怎么确认呢？”苏仪也没问那人是谁。
　　“……”师杰感受到苏禾央的目光，转头看去。“也许已经不需要确认了。”
　　就见方兴宝走过来，对苏仪说：“有什么话，需要支开小睿，单独和小杰说的？能不能跟我也说一下？”
　　在他的注视下，苏仪满脸通红地低下头，“方大哥……我……”
　　方兴宝似乎松了口气，“跟我来。”拉起她大步离去。
　　苏禾央的思绪还乱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听到苏仪要跟师杰说悄悄话时，自已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当看到那两人并肩而行时，甚至觉得连眼睛都在刺痛？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方兴宝已经带着苏仪走了，而师睿见没热闹看，也悄悄溜掉了。
　　当感到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而回过神来时，人已身处于一个临水且宁静的地方，他的手则被人紧紧握着。
　　这里是他和师杰的秘密基地，是一次训练晚归时无意中发现的。这里夏天的时候会有无数萤火虫在飞舞；冬天的时候，纯净的天空中那点点繁星，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上，让这里增色不少。
　　苏禾央对上那明亮的双眼，清晰地从里面看到自已的身影，“小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孩已经长成少年，他试着挣了挣，奈何师杰握得太紧，他挣不开。
　　挣扎中，苏禾央罢曱工的脑子终于又开始工作，“小杰，比赛过后，就要准备中考了。这个时候，不要想着谈恋爱的事情，努力学习，知道吗？”
　　“好。”师杰似乎轻笑了声。
　　“小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禾央居然觉得少年的应答有种宠溺的意味在里面。
　　“你终于肯理我了。”师杰脸上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苏禾央想到自已最近确实是在躲师杰，“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应该不会想天天被人管束。”
　　“我很乐意被你管。”师杰捏捏他的手，安抚着他。
　　苏禾央抿抿唇，又试图挣了挣，这次倒是很顺利地挣开了。“小杰，你真是听话的好弟弟！”
　　“弟弟？”师杰眯了眯眼，趁苏禾央不备，一把将人拥进怀中，两人投在水中的倒影，显得契合无比。
　　师杰在苏禾央耳边轻道：“只要是你的话，我一定会听。”
　　温热的呼吸拂在耳边，苏禾央要庆幸此时他们身处比较幽暗的地方，否则师杰一定会发现自已红了脸。他急忙推开师杰，“好好说话！”
　　“好。”师杰的手微微抬高，最终又放下来。他刚才突然很想揉一揉这人的头发，看它们是不是像以往般柔软。
　　两人终于算是说开，相处的模式似乎又回到从前。苏禾央细细吩咐着中考曱前要注意的事项，师杰也认认真真地记下来。
　　正说得投入，一点细细的荧荧绿光，从水中升起，然后又是一点、两点，直至无数点，纷纷飞向空中，有一些围绕在水边的两人身畔，似乎在好奇，似乎在打探。
　　师杰伸出手，几点荧光正巧落在他手指上，微弱的荧光下，显得师杰的手更加修长优美。他转头对苏禾央说：“阿禾你看，是萤火虫！”
　　今年的七夕，难得没像往年那样，前后几天都在下雨。此时的天空正满布美丽的星辰，点点萤火点缀在此间，水中倒影着同样的星光与荧光，配着只听得彼此呼吸声的宁静环境，让人感到十分安宁。
　　“嗯。”苏禾央注视着这美丽的画面，也没注意到师杰改了称呼。
　　待得萤火虫渐渐散去，两人才想起现在已经很晚了，只能一同打道回家。师杰满意地感觉到，苏禾央没再试图挣开自已牵着他的手。
　　师杰回到家，师睿已经睡去了。只剩下师德中跟苏红缨在等他门。
　　“爸！妈！”师杰喊了声，就跪了下来。
　　“……想好了？”师德中问。
　　“是！”
　　“确定？”
　　“非常确定！”师杰跪得笔直，逐渐变得宽厚的肩膀此刻紧绷着。
　　“儿子，你真的想清楚了？你跟禾央自小亲厚，会不会搞错了？”苏红缨抱着一线的希望问。
　　师杰看向双亲，眼里的坚定不容错认。“妈，今天跟苏仪姐在一起时，每次看到她提起方师兄，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阿禾。苏仪姐说我那时的表情，像极了周围那些带着和女友甜甜蜜蜜的人。即使在人潮中，我也感觉得到阿禾的眼神。……妈，我知道，我确实是喜欢上阿禾了！”苏禾央那种不敢置信及隐约带着醋意的眼神，让师杰觉得那时的他无比可爱。
　　也不知是师杰一句又一句的“阿禾”，还是他的剖白，又或是想起苏禾央时那温柔的神情。苏红缨被说服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接着红了眼框，整个人靠在椅背，很疲倦的样子。
　　师德中长叹一声，“小杰，你还记得我几年前关于决心的话吗？”
　　“记得。”师杰点点头。
　　“你做好所有准备了？不要忘记，你现在只是快毕业的初中生。”
　　“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的！”师杰坚定道。
　　“好了，去睡吧。我跟你曱妈谈谈。”
　　“对不起！爸妈！”师杰正正规规的磕了个头，然后才起身回房。
　　“老公……”待他走远，苏红缨已经止不住地窝在师德中怀里默默流泪。
　　“我们回房再说吧。”师德中搂着妻子，将人带回房间。

作者有话说

　　儿子……你不需要，人家需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