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之丽歌行》花青流苏

33、同心（1）

　　等丽娘养精蓄锐一觉醒来之时，她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孩子。由于尚未足月，孩子看着很小，他胡乱摆动的身体就像一块面团，眼睛也已睁开。只是他看上去总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王菱来看过她一次，见她正在入睡便又悄悄地走了，她也是整夜未睡直到他们母子平安才得空歇了会儿，如今得知丽娘醒来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王妃……”丽娘依旧没有力气，看见王妃走过来，她只是无力地喊了一句。
　　“你快躺好！”王菱看着床上的二人很是心疼，想起昨晚的种种，她仍免不了心有余悸，“多亏了你们母子平安，不然王爷那里我真的要内疚死了！”想到丽娘所受的罪，她一阵自责，为了让丽娘不那么难过，她劝慰道：“总之！你立了大功，府中的事情你暂且别操心，万事都有我料理，断不会让你再为难的！”
　　王菱的承诺安抚了丽娘的心情，让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只是看着实在幼小的孩子她更为担心，“王妃，心雅的事情有一半错处在我，我们姐妹二人理当承担！”丽娘又看了一眼孩子，始终不放心道：“可这孩子太小了，我只怕他有个长短，一定要保住他！”
　　王菱闻言颔首，她亦将目光转向襁褓中的婴儿，悠然的语气徐徐传来让丽娘如闻天籁，“你千辛万苦诞下的孩子，自然承天地庇佑。也必将让我临淄王府化险为夷！”
　　丽娘想起昨夜间种种际遇，不由得想起丹朱岭上那数千忠义士卒，她由此徐徐问道：“不知山上境况如何？”
　　“虽然没有王爷的消息，但是既然我们仍安然地留在王府，那就说明王爷也是安全的！”王菱的话不无道理，她的镇定更是让丽娘叹服，想到昨夜她还同李隆基话别，可今日一早竟然迎来了他们的新生命，她感慨命运无常，却清楚地感受到了柳暗花明带来的希望……
　　李隆基的回归让这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他一进院门便听见众人朝他贺喜，那满府的生机和仆人们脸上的风采让他难以相信，昨夜的他还奔走在两城之中寻找出路，而今日一早迎接他的，竟然是他次子的降生。
　　他在不断地贺喜声中奔向丽娘的小院，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时，胸中说不出什么滋味，竟像是被人强灌了食醋一般酸涩难耐……床榻山这个同他相识了仅仅八个月的女子，已经诞下了他们的种子，尽管这种子的气息微弱渺然，却仍然拯救了他濒临绝望的心情……
　　丽娘幽然转醒间，看见床前守候的男子，不禁一阵委屈。她从未想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初次会面竟然是这样一幅场景，男子风尘仆仆，怀中的婴孩娇弱不堪，而历经生死归来的丽娘更觉酸楚。
　　“不要哭！一切都过去了！”
　　短短几个字，却让丽娘听到了最好的消息，那是比孩子到来更让她惊喜的消息。她虽然不知道中间的磨难有多坚信，但是这个结果已经足够让她平静下来。
　　“常奴如今怎样？”丽娘焦急地问道。
　　“放心！他已经到高平了，如今的丹朱岭只是个空巢罢了，任人翻过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丽娘欣慰地眯了下眼睛，想到这问题的根源竟是出在自己身上，她不禁自责道：“心雅的事我昨天才知道，可你要明白，她是在我这里窃走丹朱岭的布防图的，结果让你们措手不及我也难辞其咎！”丽娘后悔地摇了摇头，只怪自己当初轻信了心雅，连累这么多人。
　　李隆基将孩子放到摇篮中后，径直坐到床头，他轻轻地捧起丽娘的肩膀，将她的额头放在自己膝上，丽娘的愧疚之辞让他害怕，“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对错于事无补！你受了这么大的罪，而丹朱岭也遭了损失，我既无力挽回，就只能一劳永逸！”
　　“昨夜那封密信是你的人发出来的？”丽娘想起那封神秘的信笺，忍不住问道。
　　“嗯，只是我瞒着谁都没有告诉，反而失算了！”
　　“这也怨不得你，你不在山上，李大人和常奴又不敢轻举妄动，若不是背水一战他们或许只能被困在山上作困兽之斗了！”
　　“也是苍天助我，让我在高平遇见他们，不然他们进不了城只会更危险！”
　　丽娘从李隆基的话中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只是昨夜他匆忙下山竟是有先见之明，“你怎么会去高平，或者说你事先就猜到了张宜正会突袭丹朱岭！”
　　李隆基突然默不作声，他并没有先知的功力却为时局所累不得不想好后路，良久他将自己这些天全部地遭遇和盘托出道：“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丽娘思绪翻转，两月前唯一的大事就是玉真公主的到来。
　　“玉真在京中受了安乐公主的气，她带着委屈来到潞州，我为了劝她回去便支招让她向御史台递上了状子，袁丛一不畏权贵逮捕了安乐的家奴，却无奈陛下亲自出面只能放了他们。谁知安乐不甘心，一直查到了玉真的头上，得知玉真来过潞州便将目光放到了这里，而张宜正本就是韦后的人，为了奉承安乐不得不将几月前从心雅口中套来的丹朱岭供了出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快，若不是刺史府中我安插了耳目，恐怕此时的丹朱岭已经沦为焦土了，而我整个王府也难保不受牵连……”后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即使局势已经转危为安，却仍能从李隆基的话音中听出余悸。
　　“天哪……”丽娘听完事情经过，整个人陷入胶着，她不敢想象战火后的丹朱岭会是什么景象，想到山上朴实无华又热心的农户，想到最清新宜人的环境，她竟不知道离毁灭的距离这么近。
　　想到老谋深算的张宜正，她不禁疑上心头，转而一分析竟觉出其中微妙，她忍不住反问道：“为何安乐公主查到潞州张宜正才把丹朱岭说出去？他本是韦后的人，这么重要的消息他怎么会隐瞒这么久才说？”
　　李隆基自知张宜正心中算盘，却只能无奈地摇头道：“张宜正可是个圆滑的人！受韦后的命送你和心雅来，却轻易不敢动用你们。好不容易心雅传出个消息，他又不主动献上！非要韦后下了通牒，才又集结潞州士卒突袭丹朱岭！”
　　丽娘被他的话感染，这才知道张宜正竟是蛀虫般的为人，她胸中一阵恶心却不得不为他的去留担心，想起李隆基有了应对的法子，她便赶紧问道：“那你说的一劳永逸是指什么？”丽娘知道夫君的睿智，他绝不甘心成为他人俎上鱼肉。
　　李隆基恢复了平常的神情，昨晚从李宜德口中得知丽娘临危不乱的性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他毫不隐瞒地将自己想法一语道出，“还要你去劝服心雅，整个临淄王府从未有人把她当做敌人，从我认可了你就一道接受了她。如今只有你能劝服她将功赎罪，只要她放出一个消息，我就能斩断张宜正的后路，让他再不被韦后信任！”
　　丽娘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刚刚生完孩子，可这件事她责无旁贷，丽娘默认地点点了头临危受命，“心雅跟我说过，她替张宜正传递消息只是因为她家人被困，不得已而为之，后来我警告过她之后她便放弃了。只要王爷答应能救出她的家人，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李隆基闻言便知她已经胸有成竹，不禁放下了心，想起高平城内那五千铁骑，他便着急要走，又因为刚添了孩子遂不舍道：“我此番回来知道你们平安就好，我马上还要回高平。你有事就去找王妃，她知道怎么联络我！”
　　丽娘听他要走也不多做纠缠，只是特意地请他带上一句话，“见了常奴别忘记告诉他，他已经做舅舅了，外甥还等着他的贺礼呢！”
　　李隆基静默地弯了一下嘴角，离去前不忘在丽娘温热的额上神情一吻，丽娘合目接受心中也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