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oof》慕筝安

3、3

　　3.
　　哈利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对学生也可以这么毫不留情。
　　他以前一向自问招架不住扣分后学生们的悲惨眼神，所以不管是课内课外，他对于捣蛋的学生一向都是手下留情的。
　　但有的时候，人一旦狠下心来，是很可怕的。比如说哈利。
　　自从他和斯内普有了那次很不令人愉快的对话后，哈利决定扣分不再放水，尤其是对于斯莱特林的小蛇们。下定了这个决定之后，哈利的扣分开始有效率了起来，被他欺压的学生与日俱增，同时哈利痛定思痛，开始认认真真的尽到自己格莱芬多院长的职责。每天看着红宝石慢慢地多了起来，哈利感到由衷地开心。
　　不过他这么干也招来了不少怨言。每次在他的课上，斯莱特林的学生都一脸怨恨地望着他，让哈利一瞬间失神，想起了自己看向伏地魔时的神情。哈利干笑出来。谁让斯内普先欺负他们格莱芬多了的？
　　不过哈利必须承认，自己歪曲黑白的能力绝对是远远逊于斯内普，特别是考虑到小蛇们越来越守规矩，扣分理由越来越难找的时候。事实上，有的时候哈利甚至觉得，斯内普的想象力绝对是世界一流。
　　随着格莱芬多的学院分蒸蒸日上的是哈利状况的每况愈下。重新开始的失眠让他夜夜抓狂。他是真想好好睡一觉，但又是真的不可能。那些有的没的的思绪就是这样如影随形，或者即使是脑中空无一物，也睁眼难眠——他的精神奇异的好的没话说。
　　哈利没有再去屋顶——尽管每天晚上哈利都会在房间里就这个问题纠缠很久——但是没有，所以他也不知道斯内普又继续他的这个习惯了没有。他再也不想和斯内普有什么和美好沾边的回忆了，尽管这个美好只是针对他自己而言。而斯内普的脾气也是越加的……古怪？孤僻？恶毒？哈利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不过斯内普见到他之后的骂人效率明显增强，现在他每天都会有由头来找哈利出气，而针锋相对的斗嘴已经成了哈利生活中的一部分。若是哪一天斯内普沉默了下来，或是没有人为地把两人之前的凶狠对话增长的话，甚至斯内普的长句攻势稍微减弱一点，哈利都会感到浑身不舒服。有的时候哈利甚至会想，斯内普是不是已经把和他的斗嘴当成了一种享受了。
　　哈利想，斯内普脾气愈加乖张的背后，可能是因为自己扣分的无理取闹和完全不留情面。不过说真的，为什么斯内普这样做就可以被忍受，就是对的？难道就是因为人们习惯了他的凶狠吗？那么，斯内普也应该学着习惯习惯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过每天吵架确实是个体力活。考虑到重新开始的失眠，哈利常常吵着吵着就感到莫名的烦躁，想要向斯内普发火甚至是揍斯内普一顿的想法常常占了上风。这不正常，哈利想。虽然斯内普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不过自己无法在争吵中真正生气已经很久了。
　　是的。自从六年级开始，或者是自从知道斯内普就是混血王子之时才发现这一点。哪怕是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那时，自己内心也只是被悲伤填满，却并不是真正的……愤怒。是的，他当然常常在争吵中发怒，但那……并不是生气，这就像是……短暂的被冲动包围住大脑。而更加可怕的是，哈利甚至觉得有一丝的……愧疚？
　　他不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烦躁，每天整个人都像是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包围，无路可逃，无计可施的在无穷无尽的浮躁中窒息而亡。
　　哈利站在霍格沃兹大厅的门口。大厅没什么人。今天是霍格沃德日，上帝保佑，今天终于可以消停一下了。
　　“哈利！”
　　哈利微笑着向门口看去：“赫敏，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好久不见了。”赫敏扑过来，深深地拥抱了哈利，然后和好友一起往大厅里面走，“我一收到海德薇送过来的信就过来了。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失眠又开始了？我觉得这不正常，哈利。”赫敏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
　　“……先到我的办公室再说吧。对了，罗恩怎么样？”哈利觉得心中的疑惑满满的，让他不确定该怎么对赫敏诉说。
　　哈利和赫敏聊着有关罗恩和韦斯莱一家的事，不知不觉走到了二楼的拐角处。整个霍格沃兹人非常少，就连老师也大多去霍格莫德喝一杯或是逛街去了。空荡荡的城堡显得两人的脚步声格外响亮。但就在哈利在这两道规律性的脚步声中放心谈话的时候，一阵沉稳、轻捷又熟悉的脚步声掺杂了进来，打乱了静谧。哈利颤抖起来。他突然把赫敏拉到一边躲了起来。
　　“怎么了？”赫敏疑惑不解的问他。
　　“……等会再告诉你。先不要说话。”哈利往阴暗处又躲了躲。
　　他们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斯内普？你们怎么……唔唔……”赫敏刚想发问，就被哈利一把给捂住了嘴巴。她看着哈利，发现对方正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说话。
　　斯内普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异样，他径直向前走着，目不斜视。长袍在他的身后翻滚涌动，几乎卷起一阵地面上的尘埃。很快脚步声消失不见，哈利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赫敏：“对不起，刚刚那样对你。”哈利摇摇头，将赫敏拉出来，向她道歉。
　　“没关系……不过你刚刚为什么一脸见到了鬼的表情啊？”赫敏关切的问他。
　　哈利沉吟着，然后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不想再和斯内普斗嘴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是今天。”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享受这个呢。”赫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哈利一脸惊愕，“拜托，应该是斯内普才享受嘲笑我的感觉吧，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喜欢这个？”他摆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当然享受这个，这是很容易看的出来的。”赫敏翻了个白眼，“别用一脸看着白痴的表情看着我，我不傻，我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的。还记得吗？几个月前你第一轮失眠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来看你，你的状态看上去比现在要糟的多。我让你去找斯内普要魔药，你那时候还说什么，”赫敏嗤笑了一声，“‘我才不要去，斯内普都不和我吵架，他理都不理我，没意思透了’。活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孩在闹气。”
　　“我说过这样的话？”哈利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赫敏，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曾经这样这样无理取闹过。
　　“是的。你忘了？我可以到现在都印象深刻啊。”赫敏轻笑一声。
　　“……”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的确是对这句话还有一丝模模糊糊的记忆。哈利感到脸上有点发烫，为了掩盖这种状态，哈利不自然地说，“我们还是继续回我的办公室吧。”
　　“……好。”关于这个问题，赫敏难得的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又继续上路。这一次，两个人都异常沉默，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哈利感到嘴边松了一口气。
　　“到了。”哈利为赫敏打开了门，然后将赫敏引到另一边的扶手椅那里，“请坐。”说完，回头去把门关上。
　　“哈利？”在哈利把茶和点心端到茶几上的时候，赫敏拿起一个软饼，边吃边问哈利。
　　“什么？”哈利握紧了茶杯，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发现只要一说到斯内普，你就挺不自然的。”赫敏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哈利笑了出来，“你是指我对他的咬牙切齿外加编造各种外号，以及无休止的诅咒吗？”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不过说实话，你已经好久没有抱怨过他了呢，我也很少听你诅咒他了，”赫敏顿了一下，“其实，有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你们相处的还挺不错。”
　　“不错？！”哈利嘴角抽搐。他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围着桌子手舞足蹈地控诉，“我们之间糟的不能再糟了！他每天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嘲笑我，讥讽我，还有无休无止的恶毒咒骂！该死的！他不说话的时候是个混蛋，说话的时候也是个灾难！”
　　赫敏打断了哈利：“哈利，你先不要急着否定我的观点。”她看着对面的好友，“我说了，在斯内普与你无言以对的那段时间，你的状态要糟糕的多。别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你现在仅仅是黑眼圈多了些，但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有精气神的。我想，也许是那些在你看来令人生厌的对话让你获得了力量？”
　　哈利颤抖了一下，他坐了下来，“不……我不知道。我确实很精神，但是……我的头很乱，有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包围在……怎么说……无穷无尽的烦躁和即将爆发中。”
　　赫敏沉吟了一下：“我想这就是你在信中所提到的那个‘难解的问题’？”
　　“是……也不全是。我觉得问题很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讲。”
　　“从头讲。不着急，哈利，你理理思绪，大概理出个条理来，然后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赫敏严肃的看着哈利。
　　哈利低头，沉默了很久，突然咬了咬嘴唇，“你能保守秘密吗？哪怕是罗恩也不告诉？”他特别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当然，哈利，没有问题。”
　　哈利抿了一口茶，似乎在斟酌着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词语才合适：“是这样的……大概就是在几个月前，你上一次来看我的回去那天，我在晚上……又睡不着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看见了……斯内普。我很好奇，就穿上隐形衣跟踪了他。我发现……他去了霍格沃兹最高的那个塔楼——啊，就是我们一年级去给查理送龙的那里——我以为他看到我了，于是……我跑了。”
　　赫敏抬抬眉，什么也没有说。她挥挥手，示意哈利继续说下去。
　　“但是第二天，当我看见斯内普又去了塔楼的时候我跟去了……我发现他在霍格沃兹的屋顶上用魔法坐了下来，看他的书，于是我也坐在了他的旁边……从那以后的每天晚上，我都会这样，悄悄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跟上他的脚步，跟着他一起在屋顶上，坐在他的旁边……我知道我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十足的傻瓜一个，但是我控制不住……仿佛每天坐在他身边的时候，都能感到一股心灵异样的宁静……他妈的，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哈利抓狂的低头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表情十分的苦恼和羞耻。
　　赫敏一脸同情的表情，她走过去，拍了拍哈利的背，“那没有什么可耻的，哈利，喜欢和斯内普相处不是你的错。”
　　“我才不喜欢那个！”哈利抗议，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每天有了斯内普的陪伴，我的失眠竟然不治而愈了……很奇怪吧？”哈利自嘲的笑了笑，“再后来，我因为扣分的事情和斯内普吵了一架之后，那天晚上，他就没有依照惯例上屋顶了……再以后，于是我也再没去屋顶了。最后……就是信里说的那样，”哈利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我重新失眠了，状态不佳，急需你的帮助。”
　　赫敏突然笑了——一声在哈利看来绝对不合时宜的欢快笑声——不过她马上就正了正色：“对不起，哈利，不过我认为——你的失眠可能和斯内普有着很大的关系。”
　　哈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斯内普是个混蛋，不过对于他，也许我只是更习惯不说话的他。当他开口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灾难。”
　　“可是你那段时间难以忍受！你忘了吗？当斯内普一年多没有理你的时候，你是怎样和我们抱怨的？”赫敏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和斯内普斗嘴的时候看上去还挺有元气的。也许你是真的喜欢他的陪伴，有他在照顾着你，你觉得安心，因为你知道他为了保护你吃了多么大的苦，你知道，有他在，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你。”
　　哈利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情绪有点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照你说的那样，我他妈就像一个傻乎乎的小女孩一样，依恋斯内普？”
　　赫敏也站了起来，用她最认真的眼神看着哈利：“不，你心里明白，你对斯内普早就不是仇恨了。哈利，”她叹气，像是在看着自己最不争气的孩子“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英雄，但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对你自己承认这个，承认自己的真实感觉呢？”她叉着腰，看上去有气势极了。
　　哈利看着她，过了很久，终于放弃似的坐下：“你是对的，”他将头埋在自己的胳膊里，趴在茶几上，“我不敢承认。”
　　“我不懂，哈利，这很简单，为什么你要和自己较劲呢？”
　　“因为……那就像是否定了自己，”哈利嘶哑着嗓子说，“想想吧，你用了全部的情感来倾注进去简单的恨他，此前你的行为无论是什么你都认为是正确的，不用过多的思考，只用去简单的仇恨……但是当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这种仇恨竟然从根本上就是一个错误，你就会觉得……像是告诉自己，自己之前的所有价值观都是错误的，自己的所有做法都是不负责任，都是以另外一个男人的痛苦为代价的——想想吧，我们为了消灭伏地魔做了多少莽撞的事，而这些斯内普都知道——这就好像是否定了自己的所有人生，或者是自己认为的所有理所应当都背叛了自己一样。”
　　哈利顿顿声，“而要我忍受信仰的突然变化，这太难了……我不是一个英雄，从来都不是。所以我无法承认自己的并不仇恨。”他痛苦的摇了摇头，“人们在给定了一个人判断之后，无论好坏，总会尽力让他的行为在自己看来往自己的判断上靠，但一旦证明所有的判断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时候……接受事实会很艰难。我无法对自己承认他的好，他的全心关爱，以及他光明面的一切。”
　　赫敏抽抽鼻子，面色放缓了点，“确实是这样，哈利，对自己坦诚往往很难。我们不怕原谅别人的错误，但是承认别人的正确，否定自己往往是最艰难的。”
　　“这就是失眠的原因？我想？我沉浸在这种复杂纠结的情绪中——或者是沉浸在对自己人生观世界观面临的巨大冲击和改变的时候——所以这让我睡不着？或者说这就是构成我对斯内普所有复杂情感的全部原因？”哈利歪着脑袋，努力地分析着。
　　赫敏摇摇头：“不光是这样，我觉得……我认为，更多的是因为，你对斯内普情感的巨大变化，才引发了所有的这一切——而人生观的变化只是一个巨大的诱因。你爱他。哈利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事实上，你看他的眼神很怪。而我们从很久之前都看出来了，而即使是他杀死了邓布利多，你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
　　哈利有些吃惊，他的脸慢慢变红，然后蔓延到耳后，“哦，是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小声地说，“我还一直以为这种复杂情绪只是一种仇恨呢。”
　　赫敏大笑：“但是他让你安心。”
　　“确实。”哈利也终于笑了出来，但随即他又陷入了下一轮的恐慌中，“但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这么恨我，每天都要嘲笑我。”
　　赫敏拍拍哈利：“也许你应该试一试回到你们最亲密的地方？嗯？”赫敏微笑着看着哈利，“好好和他谈谈。说真的，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我想，他对你可能也有些不同的感觉……别那样看我，哈利，我也只是猜测。”
　　哈利嘟起嘴，“你们对我了如指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赫敏想了想，说：“其实也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么夸张，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你对斯内普的感情有点变味，但我只是以为你把他终于看作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直到刚才你的那番话才让我想到了这一层。我也不是什么都是万事通的。”她笑了，给了哈利一个拥抱，“不管怎么样，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你真的觉得……我和斯内普在一起能够幸福？”哈利脸红了。
　　赫敏酣畅淋漓地大笑：“梅林，你们绝对是绝配。”

　　***
　　夜晚来临，当星星全部挂在夜幕上的时候，哈利慢慢地套上了隐形衣，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了屋顶上。
　　令人吃惊的，斯内普竟然在。
　　今天赫敏推荐他去他们最亲密的地方找斯内普，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屋顶……是的，屋顶。所有的事情由痛苦的堵塞而被疏导开始，所有的事情发生美好的变化的地方。但他本来以为斯内普不会再来到屋顶上了的，他来只是想要回味一下自己的记忆——虽然心中也怀了很大的希望。
　　他走到了小沙发的旁边，慢慢地坐了进去。哈利一点点地靠近着斯内普。今天斯内普拿了一本新的厚书，似乎还是本麻瓜小说，但哈利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斯内普的一举一动。他早该知道的，当他对斯内普的动作都入迷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他的不能自拔了，但他居然现在才被人点醒。
　　哈利看着斯内普认认真真地盯着手中的书，入迷地看着斯内普的手——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虽然指尖上布满了各种细小的伤痕和因为常年炼制魔药而出现的粗大老茧，但在哈利看来，却是如此的性感。他渴望着，想象着这双温柔的手抚触着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感觉，几乎微笑。
　　他抬头看去，斯内普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情节，一直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竟有了些许松动，露出了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微笑——尽管只是嘴角微微往上拉了几个弧度，但哈利认为，这真是该死的诱惑——搭配着如此温暖如水的夜色，和耳边明亮的月光，一切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天，他抱着自己，披荆斩棘，走过了一切的灾难和苦难——这个男人永远不会让我受到伤害，哈利想到这里，像是着迷般地缓缓凑了上去，偏转了头，轻轻地吻上了斯内普的嘴角——这个动作让哈利自己都吃了一惊，而那完美的触感让他沉醉。
　　斯内普突然一把抓住了哈利，让他动弹不得，然后一把掀开了他的隐形衣，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惊呆了的男孩，眯起了眼睛：“哈利。”
　　男孩更加惊讶了：“你叫了……我的名字？”哈利不敢相信。
　　斯内普露出了一丝冷淡却绝不虚假的微笑——是的，真正的微笑。他带着淡淡的嘲讽口吻说：“我确信你的耳朵没有问题。说起来，我们的救世主还真是笨，跟踪我到屋顶上那么多次，却从来就不知道你的隐藏技能是有多么的糟糕。我第一天就知道了，而就是这时我才意识到有人跟踪竟然能露出那么响亮的脚步声。”
　　哈利抗议，他坐回到斯内普旁边：“我才没有！是你的警觉性太高了才对！”
　　斯内普干巴巴地说：“这是间谍必需的技能。”
　　哈利看着斯内普：“你为什么要上屋顶上来？”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那么我想说，这是为了监视你养成的习惯。天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喜欢半夜三更出来游荡。事实上，这个角度最适合监视楼道里面的一举一动。”斯内普掏出了一个望远镜。
　　“我那个时候认为我的游荡是为了正义冒险嘛。”哈利嘟囔着。
　　斯内普冷笑：“那你就从来没想过你这样做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困扰？为了保护你我几乎肝胆俱裂——我毫不怀疑我将会为此折寿。”
　　“……对不起。”哈利低下头，终于叹息。这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对着斯内普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无疑是最难堪的事情。他等待着斯内普开口嘲笑自己。
　　但没有。斯内普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合上了书，魔杖一挥，取消了荧光闪烁，淹没在黑暗中，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西弗勒斯？”过了一会儿，哈利怯怯地开口，“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斯内普严厉地看着他，但只是点了点头：“随便你。”
　　“有的时候我在想……我所以为的对你的仇恨，其实仅仅是我自己单方面的难以承认，难以对自己认错，而那些仇恨，其实早就不存在了……你在最后战役那天给我的怀抱，如此温暖，如此令我沉醉。”哈利斟酌着字句，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斯内普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说。而这鼓励了哈利，让他继续下去，“我想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该死的，我甚至依赖你。你在战争刚结束的那一年对我一言不发，我感到……难受，并且失眠。我讨厌你忽视我，但我想我并不真正反感你的争吵。”
　　斯内普嘲弄地看着哈利：“被我骂上瘾了么？”
　　哈利没有理会斯内普，反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看不到你的关心的时候，我感到如此……恐慌。我害怕失去你，当你对我熟视无睹的时候。我又是如此喜欢和习惯于你的陪伴。我简直爱死了那些屋顶上的时光了。我想，今天我才终于明白，我……有多爱你。”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让哈利害怕。他感到刚才不顾一切的格莱芬多式的勇气正在从身体里迅速流失。他害怕听到任何可怕的结果，这让他不敢继续看着斯内普。突然斯内普开口了：“哈利。”
　　“什么？”
　　“我在屋顶上不只是习惯。第一天我只是为了散心而重新走上屋顶，但看到你的时候……我放任自己继续下去。”斯内普表情平淡地说，“我想我的情况和你相同，这就是我全部要说的话。如果还要再加上一句的话，那就是你刚刚的吻虽然鲁莽，但我还是能勉强接受。”但他的表情，却绝对不只是勉强接受这么简单。
　　哈利试探的问：“你的意思是？”
　　斯内普咳嗽一声，看向天空，“你以为我如果只是想要一个人坐，用屋顶变出来的沙发会刚好够坐两个人？我想说，我不介意继续忍受和你的今后的屋顶时光，或者是不介意继续不情愿地保护着你这个该死的臭小子。”
　　“真的？哈利感到自己的所有愿望都得以实现，一瞬之间感到如梦似幻。他不敢相信的扑过去抱住了斯内普：“我喜欢这个建议，这对我都好的了”他开心极了，以至于对着斯内普的脸又舔又亲，但斯内普没有嘲笑他，只是默许他尽情地撒娇，发泄自己所有的喜悦情绪，“当然，前提是你能够忍受我的一切乖戾和暴躁以及没耐心。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干巴巴的补充，看上去表情有点难过。
　　哈利摇摇头，“不，”他将脸埋进黑衣中，“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你仍然有着数不清的优点和美好的品质，不是吗？而且，其实有的时候你骂我还是挺对的。我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这一点你深刻的知道。”他顿了顿，“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斯内普皱着眉头看着他，突然浮起了一个平淡的微笑：“随便你吧。虽然我再嘴毒也不能否认你刚刚说的这一点。”
　　“我可以搬到地窖吗？”他简直爱死斯内普了。哈利像个傻子似的大笑，被斯内普有点嫌弃地盯着看。
　　“虽然我想说不，不过看上去我没有拒绝的所有立场。”斯内普低头，突然霸道地吻住了哈利：“而且你上次来找骂的时候，酒忘了拿回去了，该死的小子。”
　　哈利放任自己迷失在了斯内普的吻里，凶狠，迷醉，夹杂着淡淡的魔药的苦涩。他一定会死在这样的黑色性感中的，或者不等到他回到地窖他就已经□□了。屋顶上的亲密感觉怎么样？他真想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他所想要的一切？不再是一个英雄，自在的投入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在自己面前表扬自己的老混蛋的怀抱，从此痛快真实的生活，用心经营着他得到的一切，而不是承受着所有的那些压力和无妄之灾。斯内普永远都不会让人伤害他的，永远都不会。他对此深信不疑。
　　或许哪怕是过了很久，那些淡淡夜色之中，在霍格沃兹最高的屋顶上所发生过的一切温存，还将会是哈利心灵中最深刻的铭记。

　　—Fin.—
　　201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