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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魏老爹怒责魏衡 皇帝定江南乾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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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衡一行风尘仆仆到京都的时候,已是过了三更。初更时分宫门便已关闭,魏衡不敢扰驾,在官驿稍作整理后,没带随从去了内阁首辅封晴殷那儿。
封晴殷没见他。
魏衡递过名帖后,约一盏茶的工夫,封家的门人才来回话。魏衡心知封晴殷有意刁难,但还尚存期望,不料苦苦哀求后,那门人也为难万分。正说着,一老者摸索着到门前来,一拐杖直直打在魏衡身上。没等旁人反应过来,那老者已经骂开:“衡小子,你还有脸面来这里。当年作了那些子混帐事情,封家没将你活活打死,你还敢到这儿来。二十多年来,若不是晴殷少爷护着你,我早就该寻了你将你一拐杖打死。”
魏衡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老爹,请息怒。魏衡不材,徒惹老爹生气,还望老爹保重身体。老爹,儿给您请安了。”
魏老爹一口浓痰吐过来:“莫要这般假惺惺的。我没有过甚么儿子,我老头孤苦一个,哪里能有福气养个儿子。本以为上天怜悯我,让我捡了个濒死的孩子,好来给我送孝,怎么知道这个竟是个孽障,专专生来克我,辱及封家名声的。我是个没用的老人了,若不是晴殷少爷念着数十年来的旧情,给老头儿我一个安身的地方,我早就该死绝了。也不会有今天,还看见那个孽畜胡来,作出些儿与主子有莫大干系的事来。”魏老爹边骂着,手上的拐杖重重打在魏衡身上,直打的魏衡倒伏在地。旁人见了,忙上前来劝阻。可哪里劝的了。魏老爹已是过古稀的人了,身子弱,底下人都怕闪失了他,只能任由他继续打下去。
正闹着,那边一行人匆匆而来,为首的人喝了一声:“都在闹个甚么。”
此人正是大周内廷首辅封晴殷。
封晴殷急步走来,魏老爹见了主子,忙住了手。
“晴殷少爷,咳咳,我在教训这个早忘记了礼法忘记了主子的孽畜。”
封晴殷挥手道:“天已晚了,老爹还是回去休歇吧。甚么主子甚么礼法的,也不便在此刻细细分辨。”
说着,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妇人,正是封晴殷指给魏老爹服侍的人。那妇人搀扶着老爹离去。老爹临走还不依不饶:“晴殷少爷,这个孽畜,该以家法来处置。”拐杖打在地上,发出噌噌响声。
送走了魏老爹,封晴殷也不去过问魏衡伤势便吩咐下人将魏衡送回官驿。
魏衡唤道:“阳远……”
封晴殷身子顿了顿,径自离去。
魏衡回到官驿,仆童启儿大惊失色,忙着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魏衡没让,他拿茶水漱了口,吐了一口血水后,自觉无碍。魏老爹的拐杖看似惊人,毕竟是个年老体弱的人,拐杖落下时候看花的是旁人的眼,本人倒没多大伤害。他舒出几口浊气,便觉无事。
启儿给魏衡端来了掺了蜜的茶水,魏衡慢慢喝下,一看也过四更半,忙梳洗了进宫。
皇帝哥儿皓黎在中庆殿接见了魏衡。
皇帝哥儿皓黎在乾承殿受百官跪拜,又听了官员们的议事,待见魏衡时,魏衡已在行署里候了多时。
太监引魏衡到中庆殿,张芮在门外唱道:“新惠总军魏衡求见。”
魏衡行三跪九叩大礼,口呼万岁天恩。
皇帝哥儿道:“魏衡哪,你给朕办的好差事。”
魏衡道:“臣有罪,望吾皇圣明与天裁。”
皇帝哥儿道:“你本是两江总督,封疆大吏,江南那个事儿办的不错,朕是该好好谢你的。哪料的新济大水,你却给朕着实办了件糊涂事,内廷那边要问,各郡王要问,各绅流也是要过问。你这差事糊涂的紧。朕问你,柳世卿是何人,刘凌言是何人,你给朕好好说来。”
魏衡道:“回陛下,柳世卿,字流之,南岭涂阳人,先帝三十六年中进士,次年候补了工部郎中。其父柳原亘,本朝的山川水利名家,柳世卿受父影响,专长水利布置。此次他为新济癸河河道总监工,备有监工笔记一份,内容详细分明,臣再三思考后,自觉其中无疑惑之处。若按柳世卿笔记所载,河道若无其他事故,应能十年内无恙,仔细保养,则能保三十年两岸平安。所以臣便自作了主张,带来与陛下定夺。”
皇帝哥儿沉吟道:“这些事……数封折子你都没提到。”
魏衡道:“陛下,臣将笔记带来了。”
皇帝哥儿道:“恩,呈上来吧。”
张芮接过魏衡呈上的笔记,皇帝哥儿却让他放到案上。
皇帝哥儿说:“若说水利郎中知晓河堤利害,那刘凌言又是如何?”
魏衡以额头抵地道:“此人为我朝之忠良也。陛下,刘凌言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却能察大局体上意,舍一家而全万户。”
魏衡将发生在荆县的事情细细地说与皇帝哥儿听,皇帝哥儿听后一声叹息:“居然有这么耿直的人。也罢,命内廷那边下个旨便是。”
皇帝哥儿又问了些河堤崩毁的细节,末了他道:“魏衡啊,辛苦你了。新济那边还需要你,朕不久留你,明个儿便回新济。朕此次已让户部那边调拨二十万石粮食先让你支应着,等七月后,再拨二十万,估摸着也就够过了这一年了。魏衡,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要知道,国家还要将粮调往西疆,马虎不得的。西疆蛮人作乱,浩癸王那边早来折子要粮了。同是大周子民,谁也没个轻重之分,但将士们在战场上拼的是性命,朕没理由让他们饿着肚子吧。”
魏衡垂泣道:“陛下体恤百民,实乃我朝之福。”
皇帝哥儿挥退了魏衡,又让张芮传静怀王浩臻。我在门外看着日晷,大概是上午的10点多了,皇帝哥儿除了早上时候喝了一碗牛奶,连续忙了这么多个时辰,也该饿了累了。我端了食盘挑帘子进去。皇帝哥儿见是我,淡淡一笑。
我边布置小桌边唠叨:“见天晚了,我也就自作主张了。想万岁早些也没吃些甚么,作了些清淡的粥和点心,万岁不妨将就吃点,好歹要爱护下自己的身子。若是饿了渴了还要奴婢们放在心思里猜,为难的是我们,辛苦的是主子您啊。”
他起身舒展了下筋骨:“你这巧嘴的丫头,脾气是见天的长。虽然可心窝子里,但就是这嘴巴也太刁了吧。”
我又端来水,也不管他,知道他不会发火生气,也就这么唠叨开了:“若是有个体己的主子,我这些个儿当奴婢也不用这么劳心唠叨。您看您,好歹先洗个手净个脸再用膳不迟,大热天里,您不觉得不舒坦么?天渐热,我去让人端些冰来放着,您也好吃的爽快些。”
皇帝哥儿摇头道:“刁丫头,去吧,还有去看下静怀王来了没。”
我挑了帘子就出去,门口张芮在跟太监们说着话。我过去一听,不过是小孩子们偷了些懒。我咯咯一笑:“干爹,孩儿们不听话,让底下人责罚便是,气坏了干爹如何是好。”
张芮道:“自己个儿的孩子,怎么教训都不觉得心疼,别人教训了那会这般细致。好歹叫我一声干爹,我也要将他们护个周全啊。筱儿,主子那边伺候好了?”
“回干爹的话,主子净了手正在用点心呢,且让我出来迎静怀王。”
张芮道:“恩。你多用些心思看着,我到别处走走,主子要寻我,遣林雱来找我便是。”
送走了张芮,我又跟小太监们说了些话,这群孩子都喊我筱姐姐,叫的很甜。我也回的很自在,想我刚来时候当扫地的仆役,谁能给我这面子。若是今天我重新被打发了,他们自然就收了脸孔。宫墙里,一切都是这么简单。
正说着,只听唱词太监唱道:“静怀王求见。”
静怀王匆匆走过来,我忙挑了帘子。
静怀王行礼后,皇帝哥儿赐了座。我见皇帝哥儿已经用完膳,便撤了食盘,端来茶水让他漱口,之后才端了茶,置于双方案上。
皇帝哥儿与静怀王交谈良久,之后又与静怀王一起到议廷那边与内廷的人议事,直到掌灯时分才空闲下来。
第二天,内廷谋事呈来待批的票拟,皇帝哥儿酌情处理后,发六百里加急。
内廷拟票当天,一个年轻人被请进了次辅吴渊焘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