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创可贴Q

24、一次，就一次

　　金基范就站在工作室的楼下，刚才他们分手的地方，认真的注视着李珍基和闵孝并肩而去的背影，一动也不动，直到他们消失在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去向。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心脏也不似先前一刻那样难过，努力的咽一下咽喉安定下来，他开始小声的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要紧”，仿佛这不是自我安慰的哄骗，而且一种坚定地信念。
　　金基范没有上楼去找金钟铉，反而调转身子去了崔珉豪打工的体育商店。
　　饭点的时间店门口挂起了“暂停营业”的指示牌，金基范推门进去却见地上铺满了刚来的货品，崔珉豪正趴在一堆新品中间抄对来货的货号和数量。见来人是他便不用招呼，金基范就熟门熟路的撇过满地的货品在试衣间门前的沙发上坐下来。
　　崔珉豪干活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说话，金基范口渴就自己去饮水机接水来喝。门市店里的杯子是给顾客用的一次性纸杯，金基范喝完水就顺着纸杯边缘咬起来，脑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硬是给纸杯口边咬的不像样子。
　　崔珉豪对好单号又把货品都搬进仓库，他身壮个子高，做起这些来十分轻松。他看不惯金基范像散了神一样无骨的靠在沙发上，走过去抽开他嘴里的纸杯，嫌弃的说，“有事没事的别在我这耗着，该干嘛干嘛去。”
　　金基范依旧靠着不动，眼睛调转方向与他对视，摆出一副不冷不淡表情说起话来却温柔许多，“你是轰我走么。”
　　崔珉豪挑眉点头，“差不多这么个意思。”
　　金基范动了动身子盘住膝盖，答非所问，“你们店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人都吃饭去了。”
　　崔珉豪并不是真的赶他走，金基范看看外面，“别的营业员回来就能换你去吃饭了吧，那我们一起吃。”
　　能查觉到他的异样，崔珉豪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你今天没去找李珍基？”
　　“去了，他和闵孝吃饭去了。”
　　金基范把这句话说的事不关己一般的冷静，原本还想揶揄他两句的崔珉豪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以为金基范还有话要说，却没想到今天的他特别的安静。这种安静一直保持到吃饭结束。
　　崔珉豪对这种无声的局面有些无所适从，最终还是憋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金基范瞪圆眼睛摇摇头，崔珉豪继续，“你到底是怎样，说话啊。”
　　金基范皱眉头，“说什么，又没什么好说的。”
　　崔珉豪把椅子往前带带，靠他近一些，“你是不是很难受，额，就是他们去吃饭？”
　　“一点点。”
　　“李珍基到底知不知道你喜欢他？”
　　“或许吧。”
　　“他还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你？”
　　“有时候。”
　　“那他喜不喜欢你？我说爱情，爱人之间的喜欢？”
　　“不知道。”
　　两个人的问答来回轮的很快，只是无论崔珉豪怎么问问题金基范的回答都不过三个字，这么下来，他不免有点急躁。
　　“拜托，问你什么你都是不确定，你就不能去把这些让你纠结的问题都弄清楚么。”
　　“我没纠结。”
　　“你还敢说你没纠结，你没纠结你来找我干嘛！”
　　金基范觉得对面的人比他激动得多，脸都快绿的挂不住了，赶忙有眼力的把桌子上的清水端给他让他缓口气。崔珉豪接过水来大口的吞咽，金基范停下来想一想，才缓缓开口，“崔珉豪你别生气了，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再纠结了。”
　　金基范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李珍基知不知道我喜欢他，是不是刻意在回避我，对我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他知道与否都不会影响我继续在他身上投入感情。说实话，那些问题我虽然不能去问，却也大概能猜个□□。他一定是觉得哪里不合适了，才会刻意的想拉开一些距离，我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
　　金基范给了崔珉豪一个肯定的眼神，这些天他的沉默倒是让他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珍基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金基范怎么想。
　　“关于他喜不喜欢我，”金基范说到这里顿住了，目光涣散失了表情，“如果我说，他喜欢我，你相信么？”
　　崔珉豪张开嘴巴好几次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金基范突然又自嘲的笑了一下，好像刚才那一刻是虚幻出来的景象。
　　“他喜欢你么？”
　　崔珉豪带着期待再一次发问，这个时候金基范笑了，通透又睿智，“喜欢和不喜欢，如果不承认，那都是没有差别的。”
　　崔珉豪觉得金基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参透了看开的心态，让他忍不住为他心疼。但又隐隐觉得这话的背后还蕴藏着什么说不出的机关，他不知道往下的日子他又要怎么熬。
　　金基范说完这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跟崔珉豪道别过后，心中不禁生出些感慨。其实他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千头万绪，他既然没有三头六臂便只能将那些痛楚硬着头皮一根一根捋顺抚平。他一想起李珍基温暖的手搭在他的额头，就能在心里添些勇气，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少来揉他的额发。他不愿意将自己置在李珍基的保护之下，即使他更多的时候确实是腻在他身边，但是并不愿意将自己的难过示于他面前，他不愿意让李珍基误以为他可怜，他不想要他的怜悯，他更希望他是以平等的姿态和李珍基站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金基范还是能在闷不吭声中自我疗伤，他有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孤勇。那是在十几年的练功房里磨练出来的坚韧意志，它悄悄地藏在金基范的身体里，是他从小到大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执拗。金基范想着李珍基的好，有些痛苦和酸楚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当他再一次回到工作室的大楼门口，漆黑的天空下已经灯火通明了。
　　他可以不听李珍基的话选择不去找金钟铉一起吃饭，却没法让自己忽视李珍基的嘱咐在这里等他一起回家。
　　于是金基范又折回来了，这就是金基范的爱，直接的，直白的，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姿态。
　　只是没料到金钟铉早已离去，迎接他的只有暗淡的楼见灯和禁闭的门锁。金基范在这漆黑中席地而坐，直觉的告诉他，他得在这里等李珍基来找他，如此静谧的环境，让他特别的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也不知坐了多久，想了多久。直到电梯终于在这一层停下，门打开的一瞬间在楼道里照出一束光亮，李珍基就在那光亮中从电梯里出来，金基范觉得他眼界就那么也被点亮了，只是下一刻电梯门就关上了，光亮虽然被收了回去，他的心却敞亮了。
　　李珍基似乎感觉到了动静，凭着他的本能反应试探的叫了一声，“基范？”
　　“是我！”金基范的声音染了笑意，他拿起背包撑着站起来。蜷缩的太久，腿有点麻。
　　李珍基快两步走来他身边，“你来了。”
　　大楼的这一层暂时只有金钟铉的工作室在运营，楼间灯的灯管出了故障只有靠近应急通道小灯泡在照明，之前找了物业反应，却迟迟没见人来维修。
　　李珍基借着光亮打量他，“你怎么在这坐着？”
　　“我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李珍基蹙眉，“那你就先回家啊。”
　　金基范因为李珍基的到来笑的十分，“我在这等你，你说了会来接我，我们要一起回家。”
　　李珍基听到这话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了压力，那是一种被过度信任的压力，还有说不明的逼迫感，一种无声的逼迫。
　　“你在这等了多久？”
　　“一下下，你就来了。”
　　金基范笑的没心没肺，李珍基突然就莫名的郁结了火气，想也知道金钟铉肯定一早就走了，他在这里绝对不是等了一会。他气金基范的死心眼，也气自己那一份不该有的心疼和歉疚。明明是想吼他的倔脾气，这种情况应该打个电话就先回家。却在碰到金基范滴溜溜的眼睛时不忍心骂出口，只能蹲下来帮他揉揉小腿，端着架子的提醒他下次不要这样傻等。
　　李珍基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无论他背着金基范给自己做多少有关疏离的心理建设，却依然没法在与他面对面的时候对他说任何违心狠心的话。
　　这个时候金基范的手正居高临下的抚摸着他的发顶，像包容像亲人像家的温暖。熟悉的体温传来，李珍基在心里偷偷地告诉自己，就一次，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贪恋他的温暖，再也不纵容他的腻歪。他轻轻地蹭动着金基范的手心，像金基范无数次做的那样，乖巧又调皮的磨蹭着。
　　金基范微笑了，这一刻他终于确信，他身边的这个人正如他喜欢对方一样喜欢着自己。从这一刻往后，无论李珍基怎么逃跑躲避，金基范都不会放弃对爱的追求，不会先一步放开他的手。
　　在这一瞬间都看清内心的两个人却在这里下了如此相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