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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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这一天，即使冷寂如万梅山庄也热闹起来。
天还蒙蒙没有大亮的时候，婢子们便纷纷挂上钟馗画像，在门前插上艾草，整个山庄都因此笼罩在草叶的清香当中。
接下来，小厮仆从们便沿着屋外游廊每隔一柱悬上一盏红灯，这是为了晚上热闹做的准备。万梅山庄坐落于北地山峦，其实于端午节上不过是应个景罢了，白日里一些南方风俗也施展不了，因此真正的热闹都在晚上。
其实若不是万梅山庄常年幽寂，管家看不过去，这个日子也不会如此大办。
中午时，按习俗吃过甜粽和鸡蛋，庄里半大的奴仆婢女们便开始翘首盼着太阳早点下山。
在这种心浮气躁的气氛中，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倒是悠然自在，在叶孤城住的客院里下棋打发时间。
石秀雪饭后去看了看师姐的情况，出门来找叶孤城，就看到两人白衣乌发坐在树下，于清亮日光里一片安逸静好。
有时候，便是连石秀雪也要承认，西门吹雪这人样貌好剑术高，家世修养也算得上顶尖，她二师姐一眼便喜欢上这男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想到西门吹雪剑上终究是沾了师傅的血，两人的姻缘……
石秀雪想到此处，便不再细想下去。她压下眉间皱痕，又摆出一副欢快表情来，对着叶孤城跑过去。
她这一回是从叶孤城的后面过来，想着哪怕他拍一下肩膀也是好的。谁知叶孤城脑后像长着眼睛似的，还没等她靠近，一颗黑乎乎的棋子就弹在了她的脑门上，力道倒是不大，就是把她吓得快仰栽过去。
“呜……”
石秀雪揉着有些泛红的额头，撇了撇嘴，一步步蹭过去，在叶孤城身边蹲下来，委屈道：“做什么打我，不就是和你闹着玩儿的嘛！”
叶孤城淡淡扫她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
石秀雪鼓起腮帮子，道：“我只知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她两颊鼓鼓，眼睛睁的大大的从下往上看过来，活像只等食儿喂的松鼠，叶孤城看了心下觉得好笑，目光也柔和不少。
西门吹雪白子早就落下，等了半天不见黑棋动静，便出声催促道：“该落子了。”
叶孤城朝他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一盘备着的五毒饼递给石秀雪，道：“我看花园里有不少女孩子在荡秋千，你若无聊，便去跟她们一块儿玩。”
说着还拍了拍她的头顶，当真是一副长辈姿态。不过石秀雪哪里还有心思分辨这个，她感觉着放在自己头上骨节分明的手掌，脸上就跟个煮熟的虾子一样变得红彤彤起来。
“唔……我在这里陪着你也可以的……我不觉得无聊啊。”石秀雪捧着碟子轻声道。
西门吹雪坐在一旁，眼睛盯着棋局，冷声道：“你体内毒虽清了，但那毒性霸道，不若再多吃几服药，以防万一。”
石秀雪听到这话，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马跳了起来，脸色都白了不少。她跺跺脚，朝着西门吹雪大喊了一声“乌龟王八蛋”，转身就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院墙外的游廊才停下来。
她靠着红漆柱子，目光暗淡下来。
方才她蹲在叶孤城身边，悄悄地瞄过对方的腰间，果然没有看见昨天送出去的香囊。
“唉……”石秀雪盯着盘子里的糕点长长叹了口气，咕哝道：“好歹也送给我一盘子玫瑰糕呢，这端午节也不算白过啦。”
颇有些自我安慰地说完，石秀雪挑出一个印着□□印子的玫瑰糕一口要咬下去一半。
院子里，叶孤城指尖夹着黑子沉吟一会儿放下后，对西门吹雪道：“你不要总是欺负她。”
前一阵子吃药的事闹得惊天动地，叶孤城也是知道的。只是良药苦口，又加上石秀雪性子太跳脱是要治一治，叶孤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现在还拿这事来吓她，石秀雪怕是更讨厌西门吹雪了罢。
西门吹雪紧跟着落下一子，淡淡道：“她太聒噪。”
“那不过是小孩子脾气……”叶孤城说着，想起西门吹雪如今的年纪比起石秀雪也大不了多少，心中晒然，便不再说话，专心下起棋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棋局已经明朗，叶孤城舒展眉心，道：“你输了。”
西门吹雪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一旁的陶罐里，道：“一平一负，今日就到这里罢。”
他将白子一一拾起来收好，看着只剩下黑子的棋盘，忽然问道：“你喜欢石秀雪？”
叶孤城本是伸手去拨棋子，听见西门吹雪的话，手腕一顿，诧异抬头，问道：“你怎会如此想？”
西门吹雪看着他道：“我见你似乎对她的事很是关心。”
叶孤城摇了摇头，将棋子拨进罐子里，道：“她性子和我表弟小时候挺相似，看见她难免不自觉要帮扶一二。”
“可她却喜欢你。”
叶孤城轻轻挑了一下眉毛，道：“两情相悦岂非是世上最难得的事？”他说完，忽然想到另一个院子里还在昏迷的孙秀青，便问道：“倒是孙姑娘那边你打算如何？”
在叶孤城的印象里，上一世西门吹雪的妻子应该就是孙秀青无误，也不知那时两人之间是否也横着杀师之仇，又是如何走到了一起。
如今，他二人的姻缘又是如何？
西门吹雪并没有回话，而是看着墙角一株木槿静静出了神。
当夜幕终于拉下来，万梅山庄却显得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石秀雪下午跟着一群同龄的小姑娘玩的挺高兴，到了晚上也和她们闹在一处，差点误了饭点儿。
老管家将她寻回来的时候，石秀雪脸上还带着消不去的笑意。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孤城身边的位置坐下，笑着对他道：“我们刚才逮了只兔子，长得又白又肥的，跑都跑不动。”
太原的事对石秀雪的影响其实很大，这些天来虽然常见她笑，可其实并不见多少欢愉，今日里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畅快。女孩子真心的笑容似乎具有神奇的感染力一般，叶孤城心中也跟着放松不少，带着点调侃问道：“你莫不是将它烤了吃？”
“怎么可能！我把那只兔子送给红玉了——啊，红玉就是对面那家伙的贴身大婢女……对了，听说一会儿她们还要放纸船呢，说是代替龙舟比一比谁的纸船最先沉下去！”
石秀雪兴奋过了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席间都是她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声音。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向秉持食不语的习惯，今天倒也就随她去了。
想来是惦记着外面的游戏，石秀雪三两下把饭吃完，又急匆匆跑了出去，还真应了叶孤城那句“小孩儿脾气”，贪玩得紧。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对于这节日倒是不怎么有兴致，安稳坐在桌前慢理丝条地吃完了饭。管家带着婢子们上前将残羹碗碟收走，奉上两杯热茶，厅里的人们便都撤了下去，各自玩闹。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举着茶杯相互说了会儿话，外面人声便渐渐淡了下来，想来是热闹散尽了。
西门吹雪站起身来，看向门外夜空，道：“现在也有亥时三刻了罢，他们闹得倒晚。”
叶孤城道：“难得的节日，这也是常情。如今天色已晚，你我也早些歇息罢。”
他二人相携出了正厅，绕过抄手游廊，本是在某个小径前各自作别回房，叶孤城却叫住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转过身，就见叶孤城从袖中拿出一根五彩丝线编的长命缕递到他面前。
“这是……给我的？”西门吹雪惊讶问道。
“别的虽不会，不过这五色缕年幼时倒是编过，你拿着当做应个景就是了。”叶孤城表情虽还是周正平整，却微微弯了眼角。他一双眼睛本是锋利上挑，这时便化作两弯月牙似湖泊，盛着摇曳灯笼洒下的莹莹淡光，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西门吹雪生平头一次感到不知所措，迟疑道：“我并没有准备什么回礼……”
因着西门吹雪的反应，叶孤城这一回是真的笑了起来，道：“本就是个小玩意，哪里值得再回赠什么。”
他说完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西门吹雪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层层枝叶后，拿着长命缕的那只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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