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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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的热闹气氛也就是一夜的工夫，到了第二天万梅山庄上下便又变得井然有序、人声寂寂。倒是那晚最后点火烧艾的味道一直没有消散干净，使得这庄里还残留着那么一点节后余温。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孙秀青终于从近一个月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石秀雪听说了这消息，直道这端午节过的时间最妙，当真能够辟邪驱毒。笑着说罢，便急忙忙要去看孙秀青，服侍她的丫鬟画柳连忙拽住她道：“石姑娘你这是着的什么急，风风火火的。”
石秀雪奇道：“我师姐昏迷了这么久，一醒来就人生地不熟的，我当然要去陪着她了。”
“什么人生地不熟……”画柳还是拽着石秀雪不松手，道：“不是有我们庄主在那儿呢嘛！”
她们全庄的下人们可是都听管家说了，庄主这一回外出带回来一个姑娘，说不准就是庄主日后的好姻缘呢。
画柳跟着几个要好的姐妹暗暗观察过，庄主这些日子来除了陪着叶城主外，就属在孙姑娘的厢房里呆的时间最长，连老管家都暗暗抹着眼角叹道他们庄主这一回可算是开了窍了。
她可不敢让眼前这位姑奶奶去闹场子。
前一阵子为了吃药，石秀雪破口大骂西门吹雪的事私下里在她们仆人中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谁都知道这位孙姑娘的小师妹和他们庄主不对付，只是庄主看着并不生气。她们做下人的也便仍是恭恭敬敬地待她，可这种给主子添麻烦的事画柳可是万万要挡着的。
只可惜这小婢忠心倒是忠心，却是忒没心眼。
她不说西门吹雪的名字还好，这一说，石秀雪立刻就跟个点着了的炮仗一样蹦了起来：“什么？他们两个怎么能呆在一块儿呢？！”
叫完，使劲挣开画柳的手，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画柳看着敞开的屋门暗暗叫苦，心说这小姑奶奶可别又要大闹起来，那她不得被管家剥了皮？！于是也只好苦哈哈地跟着追了出去。
可她一个普通人哪里能跑得过会轻功的石秀雪？
石秀雪熟门熟路地拐进孙秀青养病的小院，没工夫去理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丫鬟，“啪”的一脚踹开房门闯进去，就看见西门吹雪弯着腰站在床前。
因为角度的原因，石秀雪看不清床上什么样子，不过西门吹雪离床那么近，在小姑娘的心里已经跟“登徒子”画上了等号。
“你、你们在做什么……不对！王八蛋你快放开我师姐！”
石秀雪气的跑过去拉住西门吹雪的衣领使劲往后拽，西门吹雪借力向后退了几步，看身影竟似有些踉跄。
石秀雪心里着急，并没有发觉到不对劲，把西门吹雪拉起来后，立刻转到他面前道：“你个混蛋！我师姐才刚醒你就……你就……”
她说着说着注意到西门吹雪的左胸，惊讶睁大了眼睛，道：“这是怎么回事？”
西门吹雪肩膀的位置上插着一根金钗，红色的血迹渐渐透出衣衫。
石秀雪根本没想过自己见到的会是这种情况，一时都傻了，倒是因为她的硬闯而探进头来的丫鬟们看到西门吹雪受了伤，发出惊惧的尖叫声来——
西门吹雪近来心浮气躁得厉害，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和叶孤城一处说话谈到投机，倒还不十分明显，只是有时一个人擦着剑就会不知不觉地走了神。
这种时候，他不知不觉地便会去孙秀青的房里坐一坐。
这一天亦是如此。
西门吹雪坐在外间的榻上，隔着层层纱帐看着孙秀青隐约模糊的侧脸静静出神。
若说起他对孙秀青的心事，就连他自己也理不清。
在他单调的生命当中，从不知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感情竟是如此浓烈，可孙秀青无疑就是那样的女孩子。
那一夜，当孙秀青得知是他杀了她师傅时，那种黯淡绝望的眼神西门吹雪至今还记得，若说他一点动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而孙秀青中了暗器倒下的时候，西门吹雪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色，心中更是生出了“就是这个人了罢”的隐晦悸动。
人海苍茫而斯人独行。
在那一刻，关于失之交臂和再遇不得的奇妙恐惧击中了西门吹雪的内心。
可他终究是那个一心追求剑道的西门吹雪，比起生命的孤独，他更加害怕的是这份感情对意志的消磨。
而后来叶孤城的话也总算是让他一时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为剑试情是为无情，因情仗剑方为有情。而剑法自然，强求不得，唯依本心。
因着这句话，西门吹雪不得不以对待剑道的苛求态度来再度审视自己的内心——
对于孙秀青那几乎是刹那一闪的心动真的就是爱情吗？
西门吹雪每每自问，都得不到答案。
所以当端午那天，叶孤城问他要如何安排孙秀青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西门吹雪正想得出了神，忽然听到里间传来悉索声音。他抬眼看去，便见床边纱帐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莹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孙秀青醒了。
西门吹雪对比石秀雪痊愈的速度算着药量，想着孙秀青也就是这两天能醒过来，因此倒也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推开门吩咐外面的婢女拿水食进来。
几名婢女一番喂水侍饭，也折腾了不少时间。孙秀青甫一醒来，迷迷瞪瞪的，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只好茫然地任人摆弄。
等到婢女们纷纷退下，西门吹雪走到她面前，孙秀青的眼中这才闪过一丝清明，她面上先是有惊喜之情一闪而过，可那激动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孙秀青的脸色便变得沉郁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她低声开口道：“西……”
大约是还没有力气的缘故，孙秀青的声音含在口中听不清楚，西门吹雪怕她遗留了后遗症下来，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便只好又往前走了几步，挨到床边。
孙秀青斜靠在床头，抬眼看他。她昏睡多日，消瘦不少，两颊都倾塌下去，衬着一双黑瞳更大更圆，眼波便荡出一丝凄苦来。
这种仰望的姿态，不知怎的让西门吹雪想起叶孤城和石秀雪相处的场景来，不自觉地弯下了腰身。
孙秀青咬紧了下唇，嘴里似乎都已经尝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打哪里来的力气，摘下头上的金钗朝着西门吹雪的肩膀狠刺过去——
叶孤城的院子离着孙秀青的院子隔不了几条游廊，听到尖叫声的时候他正在屋里看书，指上一个用力，将书角揉出了一道折痕。
因为西门吹雪的性子，万梅山庄的仆人们一向自律，会有人尖叫出声想必是出了大事才对。
叶孤城皱眉想着，放下书，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一直找到了孙秀青的小院里。他本来离的就近，加上使的是轻功，速度比起不少人都要快一些，赶到时院子里不过站着三三两两的小丫鬟，都是身份低下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只会一脸惊恐地往屋子里看。
叶孤城皱眉拨开众人，走进屋子，看到的就是石秀雪站在中间一会儿看看床上的孙秀青，一会儿看看旁边的西门吹雪，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当事的两个人像哑巴似的，谁也不说话。石秀雪急得仓皇四顾，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因此倒是第一个看见叶孤城的人。
她像是抓到了救星，连忙跑到叶孤城身边，道：“叶大哥,你快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混、那个西门吹雪肩膀还流着血呢，叫他也不说话……我师姐也不说话……哎呀，我都急死了！”
石秀雪看样子真的要快急死了，连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叶孤城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走到西门吹雪身边，就见他一手捂着左肩，低头垂眼的样子。
叶孤城心思通透，稍想了想便将刚才发生的事猜出了个大概，不禁摇头叹息一声，对西门吹雪道：“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我先送你回房，你总要先包一下伤口才行。”
西门吹雪抬头看他一眼，默默转过身朝屋外走去，就在他即将踏出屋子的时候，孙秀青终于开口，哑声问道：“你方才为什不躲？”
西门吹雪没有回头，也问道：“你方才为什么没有真的杀了我？”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们谁也没有回答谁的问题，究竟是因为不愿回答、不能回答？还是这答案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当感情已经变得复杂纷乱，谁还能真的明白自己的内心。
叶孤城看在眼里，心中也难免替他们惆怅，不知这两人到底是缘是孽。
他暂且不理心中思绪，转头对石秀雪吩咐道：“你留在这里，好生照顾你师姐。”说罢，跟着西门吹雪的背影一起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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