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色》安少卿

5、第5章

　　放了学，动作快的学生都已经冲出了教室，只剩了桌椅和成堆成堆的书。夏吕懒懒地将书合起来，外面的阳关从门口扑进来，在地上印出灼热的几何形状。
　　他微微眯起眼，表情更加地冷淡和慵懒。

　　在门口的阳台上看见了正斜对着门倚着走廊站着的男人，站的很端正，看不出在骑自行车时那样的驼背，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西装裤，干净的皮鞋。男孩在心里想着这样干净整齐，就像是整好了待切的竹笋。看不出表情，似乎是静静等着男孩走过来。

　　但是男孩只是默默地低头走出去，终于被叫回头，少年的脸上有点一瞬间的失神，似乎没有想到，被叫住。
　　“范老师”
　　“你，作业没有交吗？”他故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我没有做”，男孩冷冷地转过头。
　　“没关系”，男人笑了“一起去吃饭吧。”
　　男孩心里在纳闷，这样专门地在等我吗？好奇怪。
　　一起吃饭，不过是头对头地各自扒拉自己碗里的饭，连一句话都没得机会说。
　　吃完了，男人招手，“走吧”
　　“去哪里？”
　　“去校医务室”
　　“干嘛？”
　　“还能干嘛，看你的脸上的伤没有处理过，这样热的天，很容易发炎感染吧”。
　　他心里说要你管，但是本来就是昨天晚上回家后钻进屋子，因为怕父母看见，早上又赶着上学，没有去处理伤口。他并不在意，但是总归是在脸上的伤。
　　医务室的护士见了男孩，果不其然地说又是你啊。看见了边上站着了男人。放缓了语气：“范老师，是你的学生啊。还陪学生来上药，真是难得”。
　　男人笑说：“小孩子不注意，怕他不处理一下，将来留个疤可惜了”。
　　护士一边往男孩的脸颊上刷药水，一边说，“是啊，这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男人看着男孩在被刷双氧水是激灵了一下，这时候的男孩显得乖巧无害。
　　“是啊”他回应了中年的女护士。

　　处理了伤口，花白头发的老医生接了帘子出来，看见了师生两个。
　　“小范，你的学生啊？”
　　“对啊”
　　“现在的年轻学生不好管吧。是不是打架了？”
　　“小孩子嘛”，男人有点护短的语气，让一边的夏吕有点不爽，我用你来开脱吗，小孩子，你也未必生的出我这么大的小孩吧。
　　“过来让我看一下”，老医生看看处理过的伤口问他：
　　“多大了？”
　　“16”
　　“男孩子这时候还长身体，要注意营养。你这么高的个子，这么瘦不好吧”。
　　“是不是营养跟不上啊？”范澄问
　　男孩不说话。
　　“这个年龄，多吃点，多活动活动，年轻人，有点朝气”。
　　一边的男人开口：“现在的学生都准备高考，刻苦的厉害”。
　　“再考试还是要身体好啊”老医生叹口气。
　　出了医务室，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范澄有一句一句地和夏吕说话，中午的太阳烤着，似乎能听见吱吱的响。
　　男孩垂着头走路。
　　“你这样走路容易驼背。”
　　男孩不做声，但是总感觉不能恶语相向。毕竟连父母都不在意的自己，被关心。找不出理由去顶嘴。
　　“你看我就驼背”，男人依旧温和地口吻。
　　“医生说了要注意营养”，男人继续说。
　　“你又不是我爸”，男孩提高了声音，太阳炎炎地照着，他开始有点疲懒。步子也是有一步没一步的。
　　“那也可以当是朋友啊”，范澄笑着。
　　男孩不做声，谁见过学生和老师做朋友的，他心里想。
　　“来握个手”男人说完真的伸出手
　　男孩没有回应，心里骂着：神经病，这种气氛下，我难道要换张脸和你握手吗？
　　“不说话，那就当是朋友了”。男人坦然地收回了伸出的右手。
　　“到了，我回去上午间自习了”。
　　“哎！”，男人叫他。
　　男孩缓缓转过身，炎炎的光照在带着处理过的药水的痕迹的脸上，眯着眼，看不出表情。
　　“记得换药”男人说，看着男孩转过身去走了。
　　“真的很像当年的自己啊”，他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