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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伍】 ...

  •   【伍】

      当白尚清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对元宝说完那句话以后,元宝觉得,俗话都他妈是扯淡!
      白尚清说:“你知道韩静是谁吗?”
      元宝瞥了她一眼,“我能不知道吗?”
      白尚清凑近了说:“肯定有你不知道的。”
      元宝不耐烦了,“少装蒜,赶紧说!”
      白尚清笑得像只狐狸,得瑟地打开他重金新掏来的折扇,摇了摇,道:“韩静,就是洪彦他妹。”
      元宝愣了一下,傻掉了,紧接着,只听得白尚清一声惨叫:“我的扇子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唐伯虎的真迹!!!元宝你赔我!!你别跑!喂你去哪里——”

      金元宝需要冷静一下。
      本以为真的是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了,没想到后面还要加一句:黄雀在后。
      他想了想不对,一把抓住从后面追过来气喘吁吁的白尚清的衣领,问:“洪彦姓洪,韩静姓韩,他们算是哪门子兄妹?!”
      白尚清捏着手里的破扇子,喘道:“他们真的是兄妹,大约,韩静是跟她母亲的姓。”
      金元宝拧眉,“这算怎么回事?”
      “我打听过了,韩静的母亲家也是望族,她出嫁后没多久,弟弟就死了。当时韩家可就那么一根独苗。幸亏洪彦家里的人思想开明,同意把韩夫人的女儿过继给韩家,于是就跟着姓了韩。”白尚清说完,还不忘家一句,“韩家以后肯定得招上门女婿,元宝你要是愿意,我觉得行。”
      “行你妹!”许久不出现的粗话又从金元宝嘴里蹦跶了出来。他的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低得不能再低了。
      “壮士要有割腕的勇气,该断则断,不断就继续努力!”白尚清在边上吹风,让金元宝内心更加郁结,以报他那把可怜的扇子之仇。
      “断个鸟!老子跟韩静好了还得跟洪彦做亲戚?!”金元宝最不能接受这一点。
      要说洪彦怎么惹到他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比他身材高大了点,比他看的书多了点,比他运动能力强了点,再有就是在女生中受欢迎了点。
      曾经老金院长教训他拿洪彦来给他做对比的时候,他就去找了人家的茬,结果就跟他找韩静的茬一样,人家都没当回事,他自己一肚子火憋不住。
      后来元宝在路上遇到个瞎子算命先生,一把抓住他说:“少年人,我感觉到,你身边黑气!”
      “黑气?”
      “就有个人对你非常不利!”瞎子斩钉截铁道。
      “那倒是”,金元宝将信将疑问:“有办法化解吗?”
      瞎子冥思苦想一番,摇摇头,说:“没办法,他天生就是你的克星。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
      金元宝开始不相信,但那瞎子也没他收钱,想来没有骗他的必要。
      而后他又整了几次洪彦,每次都是半途就遇到悲催的事。
      比如,谋划要把人家推下水,结果人家没来春游;比如他在人家住的院子里挖了坑,结果人家的倒霉室友掉了下去,弄了一脸粪;再比如外出时他派人跟踪人家,想趁夜色用麻袋包住人家毒打一顿啥的,结果那群脓包打手还不是这么个读书人的对手!
      经过了长达半年时间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金元宝认命了,洪彦就是他天生的克星。
      如果这会儿娶了他妹,今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元宝只觉得自己的命运是万般曲折,万般凄苦。
      于是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又聚集了起来,浩浩荡荡直奔羊肉馆二楼的包间,给元宝留了个条,写清楚聚会的时间地点。
      元宝收到留条后,只怒吼了一句:“丫的又吃羊肉!”
      倒是羊肉馆的老板和老板娘越来越春风得意,满面油光。

      白尚清煽风点火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金院长不是说了嘛,洪彦这人,未来必定前途无量。跟他攀个亲,对无所事事的元宝来说,指不定是好事。”
      “你才去跟他攀亲!干脆直接跟他断袖得了!”元宝怒道。
      白尚清掩面,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那双眼睛溜溜地打量着元宝说:“我这样子,恐怕人家洪公子也看不上。”他换了把扇子,不过这次的扇面是楼下摆地摊的书生自己画的,值不了几个钱,被撕了也不心疼。
      元宝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指自己美貌,能被洪彦看上?
      金元宝再次暴走!
      大伙儿拉住金元宝,陆乘风也扯住白尚清,让他别说了。就白尚清这热爱书画的劲儿,要他忘记心爱的扇子的悲惨遭遇,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行了元宝,从明儿起,咱还是该干嘛干嘛吧,难道你现在这点年纪就想娶媳妇生孩子啊?”陆乘风坐回去,倒了杯酒,递给他。
      金元宝也坐回去,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很有英雄气节地说:“不娶!娶什么娶,爷还年轻,还没玩够呢!”
      “那不就得了!”陆乘风拍拍他的肩,说,“来来,今夜不醉不归!”
      第二日,他们集体被学院训导处的夫子罚蹲了马步。

      陆乘风揉着酸到快站不稳的腿,颤巍巍地跑到金元宝宿舍,意料之外的是,没见着元宝。
      “你家少爷呢?”他问轱辘。
      轱辘把手里的猫放下来,让它自己吃东西,站起来对陆乘风说:“少爷出去啦,说是去找韩小姐了。”
      “啊……”陆乘风在门口坐下,想了想,笑出来了。
      “陆少爷您笑什么呀?”轱辘也坐下来。
      “没,我是想,蹲蹲马步什么的,也有利于身体健康。”陆乘风笑着,锤着自己酸痛的腿,抬头望向天空。
      春日的风中,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的花香,一阵风吹来,柳絮缓缓飘落。院子里的花儿都开了。春日,总是一个美好的季节,到处生机勃勃,绿了不止江南的岸。
      猫咪吃饱了,将面前的食盆推开,慢悠悠踱步到轱辘身边,打了个哈欠,趴下身子,晒太阳睡觉了。

      金元宝看着韩静,满腹的稿子一句也说不出来。
      韩静捏着勺子吃了口馄饨,奇怪地抬头看他,说:“你怎么只看不吃?”
      “啊,啊?哦。”金元宝赶紧低头吃。
      他觉得,就算要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也必须跟人家姑娘说一声的,于是就过来了。结果一见面,韩姑娘就拉着他出来吃馄饨,说有场戏要看。
      金元宝对着她这张脸,楞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能看到她,真是太好了……
      他在心底叹气,自从认识她以后,他就越来越像金院长这个老头了,曾经的金元宝哪里会知道叹气是啥玩意儿啊!
      金元宝又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韩静看着他问,眉眼间一股生动的灵气扑面而来,“又被院长骂啦?”
      “没有。”金元宝低头吃馄饨,不敢看她。
      韩静有一种别的姑娘没有的神彩,金元宝觉得因为她的那分神彩,让他如何都抵挡不了。
      真苦恼,要怎么开口呢?
      “那是真饿了?汤都被你喝完了……”韩静憋着笑,眨了眨眼睛看着金元宝。
      “今天的馄饨好吃!”金元宝丢下勺子大声说,脸忍不住涨红了。
      韩静优雅地擦擦嘴,笑道:“好吧,新戏开始了,我们走吧。”
      金元宝清了清嗓子,付了银子,跟着韩静颠儿颠儿走进了戏园子。

      这个戏说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故事挺老套,但是演出也算有新意,看着很讨喜。
      韩静感叹道:“多美好的爱情,怎么就不让他们在一起?”
      “这就是现实啊。”金元宝老成地说。
      韩静憋了他一眼,“你越来越像老头了。”
      金元宝脑袋一热,有种心事被看穿的窘迫,他确实也有这样的感觉啊有没有!连她娘亲都说最近他跟个小老头一样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元宝抓了一把瓜子,内心开始打仗了。
      “说什么现实,都是借口,相爱就是要在一起的。”韩静望着舞台上演出的男女说。
      金元宝心里不由动了一下,扭头望着她。
      “为了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承受?”他问了一句。
      “当然啦!”韩静看着舞台上化成了蝴蝶的男女,叹道,“爱情多美好!”
      金元宝下了决定,人家梁山伯和祝英台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还要在一起,他这点小障碍算得了什么呢?
      喜欢就是喜欢,他金元宝从小到大怕什么了!
      这么想着,金元宝的元气又恢复了,一下子生龙活虎,两眼放光。
      “看完再去吃碗馄饨吧?”他说。
      “咦?今天是真的很饿啊……”韩静笑了起来,她一笑,金元宝只觉得再看不到世上的其他光了。

      金元宝把狐朋狗友聚到羊肉馆,进入下一个议题的讨论。
      议题是:要如何跟心爱的女人表白。
      在大家讨论正题之前,所有人都对此议题表示惊讶。
      狐朋甲说:“天啊,我以为你俩已经情投意合了,原来到现在你都没跟人家表示啊?”
      狐朋乙问:“那你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都说些什么?”
      狐朋丙表示:“元宝你跟人家能有共同语言吗?不花前月下还说点啥?”
      金元宝怒道:“滚!老子有那么没内涵吗?!”
      陆乘风帮着解释道:“就是,咱元宝最近看的书可多了,这辈子看的都没这阵子看的书多啊。”
      金元宝瞅了他一眼,“我咋听着这也不是好话呢?”
      “元宝,你的动作是真的挺慢的。”白尚清半趴在桌上,用杯子敲着花生,笑道,“不过追洪彦的妹妹,你还真是有勇气啊。”
      白尚清对他那把扇子被元宝弄坏之事,依旧耿耿于怀。
      “洪彦是什么人,爷还能怕他?”金元宝表示不屑。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虚呢……”白尚清抬起眼皮瞥了金元宝一眼。
      “都说了爷不怕他!”金元宝大掌拍在桌子上,一下子掌心疼得有点都麻了,强忍住才没抖手,不由嘀咕了一句,“你们说我爷爷拍桌子的时候,他手就不疼吗?”
      陆乘风笑道:“你要是这样拍上十几年,你也不疼了。”
      “那不是比练铁砂掌还强大?”白尚清惊讶道。
      “讨论正题,别扯这些!”金元宝又想拍桌子,想想手疼,改端了个空杯子敲桌子。
      “来来来,我们现在开始讨论,元宝要怎么讨姑娘欢心!”狐朋甲说。
      “什么鸟玩意儿,爷说的是表白!是表白不是讨她欢心!”金元宝有点觉得自己把这伙人召集过来就是错误的。
      “我觉得呀,带着聘礼上门求亲,那是最有诚意的。”白尚清插了一句。
      狐朋乙一个瓜子壳扔过去,笑得十分找抽,说:“这个,太狠了。”
      金元宝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们。
      还是狐朋丁比较厚道,正经地说:“要不带她去湖边划船什么的。”
      狐朋丙拍手,道:“对对对,这个好,我姐夫当年就是在湖边为我姐姐放了烟花,哎哟你不知道我姐姐开心的啊……”
      不等他说完,狐朋甲就捂住了狐朋丙的嘴,只道:“来来来你多吃点,吃!”
      金元宝摸着下巴,自语道:“湖边放烟花啊,听起来真不错。”
      大伙儿心中一片瓦凉瓦凉的,几道无言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胖子丙。
      胖子丙赶紧低头吭鸡翅。

      既然说到了放烟花,那就肯定要兄弟们配合。
      计划是金元宝负责把姑娘约上船,划船到市中心,然后在接近湖心岛的时候,提前埋伏在湖心岛的兄弟们就开始放烟花,然后金元宝拿出定情信物,算是表白。
      到了当天,金元宝把自己好好捣腾了一番,换上月牙白的衣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白尚清都瞧了他半天没瞧出什么破绽来,他才安心地出门去接韩静。
      “打扮打扮,还是人模人样的。”白尚清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最近他俩不合,金元宝假装没听见。
      元宝对陆乘风说:“烟花什么都准备好啊,吃过晚饭,天差不多黑了我就会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去吧。”陆乘风对他挥挥手。
      元宝娘从陆乘风身后走出来,说了句:“这孩子去约会呢?”
      陆乘风吓了一跳,“啊,夫人!”
      “嗯。”金夫人很有气场地点点头,顺着陆乘风看到元宝出门的背影,笑得很玩味,“听说最近他跟某个姑娘走得很近?”
      “啊……好像是的。”陆乘风觉得说真话不是,假话也不是。
      金夫人倒是一副都被她料到了的神态,轻哼了一声,说:“难怪把我那个镯子偷去了,原来是送姑娘了。”
      “啊?”陆乘风一愣。
      那天晚上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说了定情信物的事情,又是那个胖子丙说的,如果是家里传下来的物品,会更有价值。但是聪明如陆乘风也是没有想到,金元宝会去翻金夫人的首饰盒,从里面挑了东西给韩静送去。
      谁说女大不中留啊,男大了才不中留啊!
      金夫人摇头,笑道:“长大了,心也在别人身上了。”说着,摇了摇手里的美人扇,施施然走回去了。

      金元宝的约会还挺顺利的,吃过午饭去看书展,然后吃了下午点心,就带她去湖边划船。
      小船是事先就准备好的,金元宝还特地跟人学习了怎么划船,也是用心良苦。
      船上气氛很好,韩静开心地说着书展上的趣闻,虽然金元宝最近已经在恶补了,但是老觉得懂得没有人家多。
      他扯开话题:“最近学院里来了一批马,其中一匹是西域烈马,要不要下次我带你去看看?”
      “行啊。”韩静伸手在湖里划水,玩得很开心,随口说,“到是好久没骑马了。”
      “咦?你会骑马?”金元宝好奇地问。北方姑娘会骑马的挺多,但在吴州,大部分小姐都乖乖呆在院子里,连出门都很少,别说骑马了。
      “是啊,我小时候在大漠好多年。”韩静说。
      金元宝马上说:“真的啊,我娘小时候也在大漠长大的。”说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接下来他又有事做了,自己的马术不怎么样,可不能太丢人了啊。
      快到湖心岛的时候,忽然从岛中飞出一排大白鸟来。
      韩静指着那拍鸟说:“你看你看,这是不是天鹅?”
      “天鹅?”金元宝凑到她身边,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一靠近韩静,他就有点晕乎,小姑娘身上果然香啊,不像大老爷们……
      “哇,我好多年没见到天鹅了!”韩静兴奋地站起来。
      船本来就小,她这一站起来,船就左右摇摆了。金元宝晕乎乎的同时也怕她掉下去,赶紧站起来扶她,谁想两人靠太近,金元宝一站起来,就跟韩静眼对眼,靠得太近,都能看见月光在睫毛下投下的阴影。
      “我……”韩静刚想说话,金元宝一惊,恰好一阵风刮起,船晃了一下,他下意识护着韩静,谁想自己就向后倒下,“哗啦”一声,掉进了湖里。
      “元宝!”韩静吓了一跳,趴在船边喊道。
      金元宝从湖面探出个脑袋,喊道:“我……我不会……游泳!”
      韩静一愣,也没多想,赶紧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时,天上烟花开始放了,说不出的璀璨夺目。
      韩静扶着金元宝趴在船舷上,笑了起来。
      “你不冷嘛?”金元宝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觉得自己的爱情之路一片悲催。
      “烟花好漂亮。”韩静笑道,眼里有着星辰般的光芒。
      金元宝掏出手里的玉镯,递给韩静说:“那个……这个送你。”
      韩静接过:“嗯?手镯?”
      “嗯,是的。”金元宝看着烟花,脸上一阵燥热,虽然身子泡在水里好冷好冷。
      “谢谢。”韩静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镯子,自个儿戴在手上,大小倒是刚好。
      “呃……你……”金元宝欲言又止。
      “嗯?”韩静不明所以。
      “哎呀反正……”金元宝费力地爬上船,再把韩静拉上来,说,“反正你接受了,就不能拿下来了。”
      “嗯?你说什么?”刚才水声大,韩静没听见。
      “反正我说过了,不管。”金元宝望天。
      “啊?”韩静凑上去又问了一遍,元宝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她又不是超人……
      “我说,快看烟花!”
      “哦。”

      陆乘风点燃最后一把烟火,拍拍手,说:“好了,任务完成了。”
      白尚清摸摸后脑勺,“哎哟还没到夏天就有蚊子了。”
      “走了走了,去吃宵夜。”
      “哎你说元宝能成吗?”
      “嘿,天知道。”
      陆乘风抬头望着天上最后一朵绽放的烟花,忽然觉得,今夜真是格外美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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