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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叁】【肆】 ...

  •   【叁】

      俗话说……你妹个俗话说啊!
      金元宝这回丢人丢大了,堂堂金少爷竟然在书院里被一个小丫头弄晕了过去,还因为流鼻血被堂而皇之抬回寝室!
      金元宝暴跳了一个晚上没睡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由于他平日太过出名,无人不知,这下有了丢人的事,也是一个晚上就人尽皆知,从住宿区走到食堂的路上,接受了各种奇怪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他决定,一定要弄死那个丫头!

      金元宝顶了个大黑眼圈坐在食堂吃早餐,陆乘风黏糊过来,贼笑道:“听说昨天出了点状况?”
      金元宝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滚!”
      陆乘风挠挠耳朵,也不在意,继续说:“你不想知道那姑娘叫什么?”
      “叫什么?”金元宝又瞪过去。
      “韩静,新生,住在毓秀楼,来自京师。”陆乘风顺溜地说,“昨天那丫头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打探过了,她那可是大摇大摆找人抬你回来,又惊动了校医院……”
      “砰!”金元宝一巴掌打翻了面前的食物,汤水溅了陆乘风一脸。

      由于没吃早餐,金元宝在上课时,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挠桌子。夫子在讲台上摇头晃脑讲课,他楞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趴在桌上就想到路上走来时同学们看他的怪异眼神,他金少爷何曾受过这等憋屈!
      被一个丫头弄晕过去?操!
      此仇不报,没脸见人了!
      金元宝决定,勇闯女子院。
      虽然陆乘风打听到韩静住在毓秀楼里,但是住宿区那是几乎没办法进去的,门口不但有人看守,还有几条有小狮子那么大的大黑狗守着,据说是老头子从西域搞过来的品种。
      真是个老变态!皇宫都没他这么守备吧!
      金元宝在心里把自己的亲爷爷骂了好多遍,骂够了才开始想,要怎么进入女子住宿区呢?
      吃饭的时候,白尚清出了个馊主意。
      “强闯肯定是不行的,偷摸进去也不行,上次听说有几个不要命的想去偷看,结果被大黑狗把屁股给咬掉了一半……”白尚清满意地看到金元宝猛烈一颤,继续说,“要不然,你化妆成小姑娘混进去?”
      金元宝眼睛都瞪出来了,陆乘风也缩了缩肩。长了一张女人脸,那是金元宝的心筋痛。
      但是金元宝并没有料想中的爆发,而是脸横向扭曲了一下,再纵向扭曲了一下,最后憋出一句话:“去给我弄套衣服来!”

      大成书院的学子都有学子服,男子院的是蓝色和白色,女子院的是浅桔红和白色。
      金元宝换上女子服后,扭扭捏捏地拉开房门,在门外等着的陆乘风和白尚清盯着他愣了半晌没吱声,就连轱辘都惊得把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看个鸟啊看!”金元宝怒得红了脸,撩起裙子给他们一人一脚。
      大家都忘了躲了,吃痛了才反应过来。
      “如果再画个眉就更好了。”陆乘风找抽地说。
      “画你妹!”金元宝脱下鞋子就丢过去。
      最近金元宝把金院长的坏毛病学得入木三分。
      白尚清在边上偷偷地想,到底是爷孙俩,以前他不信金元宝是金家的人,现在说他不是金家的才不相信了。

      就这样,金元宝低着头,堂而皇之进了毓秀楼,竟没有一个人拦他!
      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生气,憋了一肚子郁结之气,走到拐角处,左右看看没人,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柳树,然后抱着脚又跳了半天。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塞牙缝。
      金元宝没来过女子住宿区,女子住宿区比男子住宿区婉约多了,五步亭台,十步楼榭,花草繁茂,流水蜿蜒。好看是好看,但泥马容易迷路啊有没有?!
      金元宝绕来绕去,扭扭捏捏半遮面问了好几个路过的姑娘毓秀楼往哪儿走,才终于在一片月季园后面找到。
      他蹲在窗户下面,就听见里面有两个姑娘在讨论最近流行的一本戏,说的是一个书生爱上了大户小姐又被小姐她爹嫌穷,不肯让他俩见面的故事。
      “我要是那书生,就拉着小姐私奔。”一姑娘向往地说,“多美好的爱情啊!”
      “多俗啊。”另一姑娘说。那声音金元宝认得,就是害他丢脸的韩静!
      姑娘又说:“那不然,就是考取了功名,再回来娶她。”
      韩静嘿嘿一笑,“我要是书生呢,回头就拼命读书,考取功名,但是不会回来娶她。”
      “那你想如何?”姑娘惊讶。
      韩静说:“我要努力当大官,到了四十岁,回头娶那小姐的小女儿做小妾。那小女儿必是娇嫩柔弱易推倒。”
      那姑娘大骇,蹲在窗台下偷听的金元宝也大骇!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正经的女人!
      “哎哟你太坏了!”那个姑娘笑起来,两人也不知在干嘛,仿佛是追逐打闹起来,只听见有笑声和桌椅碰撞的声音。
      “我哪里坏了,这也是爱情啊,爱情!”韩静继续逗她。

      金元宝蹲窗口听得那叫一个蛋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袋,掂量了一下,解开布袋的扎口,里面给还有什么东西在扭动。一条青蛇探出了脑袋,被金元宝拍了回去。
      金元宝蹲起了一点,露出窗台,想看一眼里面的布局,谁知两姑娘大闹间,正好有一本书从窗户里丢了出来!书丢出来不打紧,谁知还是本特别厚实的书,书厚实也不打紧,关键是,那书刚好砸到了金元宝的面门!
      金元宝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鼻子一酸,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哎哟,什么声音!”窗户内传来姑娘的轻唤。
      金元宝赶紧抬头捂住口鼻,这时又闻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挣扎着坐起来,拨开刚才随他倒下一并从布袋里掉出来,落在身上的几条蛇,翻了个身,爬起来。
      “哎,同学!”他听见背后韩静叫他的声音。他死死捂住鼻子,不敢逗留,赶紧跑出去。
      金元宝知道自己会晕血这个烂毛病,所以更加不敢把手放开,顶着头晕眼花的生理反应,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在女生院这里晕过去,要不然他这张老脸真是没处搁了!
      他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宿舍楼,陆乘风、白尚清和轱辘正在楼前的院子里吃零食逗小猫,见金元宝一阵风般跑回来,都吓了一条,上跑步课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速度啊!
      轱辘第一个看到金元宝衣服上的血,惊叫了起来:“少爷!”
      金元宝这才松了口气,放开捂住鼻子已经接了一瓢血的手,看了一眼,软软地倒下了。

      这一晕倒,又是半天,直到天光暗下去,他才醒过来。
      不过这次醒来他那几个出了馊主意的狐朋狗友倒是都陪在边上,虽然他们正热闹地打着牌吧,但总算是在他的房间里打的,也算顺便陪同了。
      金元宝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依旧是轱辘第一个发现他醒了,从牌桌边跑过来,问:“少爷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轱辘给您弄点什么吃?”
      金元宝摸了摸他可怜鼻梁骨,真是旧伤未愈新伤又加,真真让人怎么活!
      陆乘风放掉手里的牌走过来说:“我们都没吃饭呢,想吃什么,大家陪你一起去。”
      金元宝翻了个白眼,这群人是打牌打过了时间吧,哪可能等他吃饭!不过还是说:“我要吃羊肉。”
      白尚清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羊肉会发的,对你鼻子上的伤不好。”
      金元宝掀被,怒道:“老子就是要吃羊肉!”

      干将路上新开的这家羊肉馆老板见这伙财神爷来了,可是高兴了,亲自带着婆娘跑出来招呼,迎去二楼雅座。老板婆娘也高兴,还特别关心地问了金元宝一句:“小爷这鼻子是怎么了?”
      金元宝愤怒的视线杀了过去,咬牙切齿。
      老板见状,马上把婆娘拉下去,佯装怒道:“你这没眼色的瞎问个什么劲儿呢!”
      老板婆娘憋了憋嘴,嘴里嘀咕了几句就下楼去了。
      金元宝耳朵好,还是听见了她说的话:“被打了还不让人问,好心没好报!”
      一时间,元宝的血压又直线上升,被陆乘风和白尚清架住了,才没暴走。
      老金院长一直说,年轻人容易上火啊,暴脾气的年轻人更容易上火。自然,他暗指的人必须是金元宝。如果只是火气重么也就算了,还被白尚清说准了,羊肉是热的,吃到一半,金元宝的鼻血又飙了出来!
      大伙又是掐人中,又是按手指,终于把他弄醒了过来,金元宝可是被折腾得连火都发不出来了。
      “你们吃,你们吃,让我坐着歇会儿消消气……”他跑到窗户边上坐着,抬头看看月亮,怀古思今念天地长远什么的,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顺带陶冶一下情操。
      近来诸事不顺,流年不利。不过不利到这份上,也真是少见了。

      【肆】

      俗话说: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金元宝一开始觉得,俗话在很多情况下,都是没说对的;不过后来又觉得,俗话还是对的。

      当韩静站到了金元宝面前,笑吟吟地望着他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头疼脑热。好容易他金公子能捧了本书跑亭子里来看,竟然还那么不得清净。
      韩静怀里也抱着书,穿着浅橘色镶白边的学子服,轻轻浅浅地笑,阳光斜斜地从亭子外洒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肩上,模糊了她的轮廓,让人不由眯了眼,不那么看得真切。
      谁想她又上前了两步,坐到金元宝的边上来,说:“那天在我们窗外的人是你吧?”
      走近了,这清秀灵动的脸庞也分明起来,她笑的时候嘴角边会出现两个笑窝,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柳絮们随风落在了她的发丝上,像是舍不得离去,从头顶滚倒了肩上,又滚到了手袖上,黏糊得紧。
      “嗯?”韩静又凑近一分,睁大眼睛望着他。
      金元宝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血气一股脑往上冲,一时间脸涨得通红。本来是为自己刚才发呆而感到丢人,而后发觉脸上滚滚烫的时候,又为这个觉得丢人,于是愈加红了,煮熟的虾子都不敢跟他比。
      金元宝跳起来,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跑!但是身子僵了一会儿,硬生生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这会儿他要是逃了,那才是真的没脸见兄弟了!

      “嗯什么嗯,你这个死丫头!”金元宝故意喊大声了,以示威严。
      韩静眨了两下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我还没找你,你倒是跑来找我了!你竟敢把爷两次打出鼻血来,不要命了是不是!”金元宝扯着嗓子佯装愤怒,压着心口乱跳的小心脏,后退了好几步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韩静“噗嗤”一声笑出来,声音如银铃一般,说:“那日在窗外的人果然是你啊。”
      金元宝见她不但不害怕,还敢笑出来,在心里直骂她脸皮厚,姑娘家哪个会像她一样?屁股都坐到男人脸上了,还敢不知羞耻跑过来!
      这么一想,金元宝脸上的血气就下来了,冷笑一声,痞痞地说:“是爷又如何!”
      韩静抿了抿嘴,忍住笑,正儿八经道:“我是来道歉的。”
      金元宝愣了愣,他刺猬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对方不是来打架的。
      他眉头拧起来,直瞅她。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跑榕树上看书的。”韩静眨了两下乌黑的大眼睛。
      “哼,女孩子爬树,不像话!”这么说着,金元宝放下了部分防御心态,坐下来。
      “后来我一直没机会跟你道歉,没想到刚才走回去见到你坐在亭子里,我就过来了。”韩静其实是个漂亮的,充满了灵气的姑娘,她这般好好说话,倒也让人恼不起来。她又说,“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哼。”金元宝心里气消了大半,但面子上还是很过不去。特别在他认真努力想报复还没报复成的情况下。他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大度地说:“爷才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那……你的鼻子没事了吧?”韩静关切地问。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鼻尖上。
      “这点小伤,爷才不放在心上。”金元宝下意识摸了摸鼻梁,都快毁容了,没事才怪。

      韩静掩嘴笑,金元宝偷瞄了她一眼,脸皮不禁有些红,到底是漂亮的女孩。
      “我叫韩静。”她说。
      “嗯,我叫金元宝。”元宝有点不那么自在。
      “我知道的,金院长的孙子嘛,学院里没几个人不认识你呢。”韩静道。这话倒不是恭维,只是金元宝的知名度来源除了院长孙子外,其他都不是那么光荣……
      金元宝清了清嗓子,说:“一般般吧。”
      韩静笑道:“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去吃东西?啊,我知道干将路上新开了家羊肉馆子,味道很好的。”
      大米国民风开放,男女生出去吃个东西倒也没什么。
      “那爷就给你这个机会吧。”金元宝大义凛然道。但是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两耳光,他已经连吃了三天羊肉了啊啊啊啊啊!
      “咦,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吃吧!”韩静站起来,两眼闪亮亮地望着他。
      “去就去呗。”金元宝挑挑眉。说完内心又流血了,他才吃过饭的啊……
      怎么一到韩静面前,内心和外表就分身了呢。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虽然羊肉店老板和老板娘的四只眼睛让他恨不得剜了去。
      倘若只是看看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两位还十分八卦,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陆乘风和白尚清就一左一右坐过来,让他交代跟韩静约会的始末。
      真是吴州城没有秘密啊!
      “约会个毛!”金元宝匆匆扒粥。
      “那是?”两人异口同声。
      “她跟爷道歉,为表诚意,请爷吃饭。”金元宝抹了抹嘴。
      “你知道,奸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陆乘风坏笑。
      “我吃完了,你们慢用。”金元宝站起来,开溜。

      其实韩静这小妞吧,虽然缺点是多了点,但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上课的时候,金元宝开小差想。
      陆乘风拍拍白尚清,让他回头看元宝。
      白尚清嫌弃道:“哎哟,元宝思春了,想女人想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陆乘风低笑,“这孩子也不容易……你别说,他跟韩静还挺般配。”
      “砰”地一声,夫子忽然在上头敲了敲戒尺,喝道:“陆乘风,白尚清,你们在下面嘀咕什么?!”
      “我们在讨论课文呢夫子。”白尚清举手说。
      “那你站起来说说你们研究出了什么来了。”夫子瞪了他一眼,显然不相信。
      白尚清也是个人才,竟然站起来,摇头晃脑就开始讲了。

      虽然还没到思春的份上,但金元宝真的是有点喜欢上韩静了。元宝自认为他这一生也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何尝对女人在意过啊?
      可韩静不是别的女人,是把他金元宝两次砸出鼻血来的女人!自是一般女人不能比的。
      于是,金元宝顺着韩静的喜好,想着法子讨好她。
      韩静喜欢看书,金元宝就缠着金院长讨书会的票;韩静喜欢看戏,每逢戏园子有新戏出来的时候,他就威逼利诱一定要让戏院老板卖给他票;韩静喜欢凑热闹,他就带她去逛庙会,吃各种当地小吃。
      金元宝的这些变化太明显,也太直接了,别说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就连老金院长都发现了自己混蛋孙子的变化,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陆乘风说元宝那是贱的,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收他骨头的女人;白尚清说春天来了,万物开花了,果然没错啊;老金院长说,摆脱低俗,走向高雅,不管用什么方法,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于是还多给了金元宝一些零花钱。
      狐朋狗友甲乙丙丁可不这么认为,直骂元宝重色轻友,有了女人不要兄弟。
      金元宝只回了他们一个字:滚!
      不可谓不霸气外露。

      元宝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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