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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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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少年紧紧蜷着身子,不住发抖,他知道,这是失血后的畏寒。
模糊的视野中,分辨不出所在的地方。仅隐隐约约感到,是一座寒冷而潮湿的囚牢。青灰色充斥在眼前,几盏火焰摇曳,令人目眩。
什么时候了
半梦半醒,将左腕挥至眼前,殷红的曲线由腕际延伸出了四寸。那么,第四天了吗?还有三个日夜,他怎能逃出去右手掌心的七夜安然无恙,但,是否救回百里凛约的性命,已是未知。
【把门打开】
【是。】小卒恭恭敬敬开了门,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刺耳的声响。铁锈飘飘扬扬,洒落一地。
赵钰感到光线暗了一些,知道有人来了,却依旧紧闭双眼。任杀任打,任刑任剐,他提不起精神去理会许多。
【你是谁】
沉默。
【是谁指使你】
沉默。
男子愠怒,扬腿踢过地上人的肩膀,用力踩在后者胸膛,直要周围的地面亦染上了血污。
一声浅浅的呻吟溢出,明明痛的厉害,还要强作抑制,这人如何能做到如此隐忍他暗暗加了几分力气,听到身后小卒倒吸一口冷气,而无动于衷。
从来没有人,胆敢挑战尹家。即便是名动一时的常溪百里,也不曾同他作对。而譬如赵无冽之流自视甚高者,早已身亡他剑下,当今武林,尹家独大。
【听说你是来盗七夜的,想必要救人。若你直言,我尚可考虑放你归去;如若不然,只怕你送了自己的性命,七夜草也作了陪葬。】
【前辈可曾听说过赵无冽】少年急促的呼吸中,挤出了一句话,右手打腰间取出一个玉环。男子闻言一怔,噌的一声,拔剑出鞘。
剑尾在对方脖颈划出一道血痕,鲜红淌过,便又是惊心动魄。赵钰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孤注一掷提了赵无冽的名字,这个人,对于尹伯卿来说,太过特殊。
【赵无冽,正是家父。十一此次前来,是盗取七夜草,医治家母的宿疾。】
果然,尹伯卿收了长剑,背过身去不再言语。墨袍扫过地面覆盖的稻草,发出沙沙声,叫人不由心生寒意。
赵无冽的孩子,呵。
唇角勾起一个心酸的弧度,这难道,就是报应
赵十一,原本是要姓尹的吧。元月十一日,他记得清楚。正处年关,事务最是繁忙,他回到府中时,红绫已换了白绸。
稳婆战战兢兢的讲述着那个女人怎样艰辛的诞下一个男婴,又怎样不甘的死去。记得那一日,下了大雪,婴孩的啼哭响彻了穹窿,充满了他的世界。
一壶烈酒,唯以消愁。秦雪姬,他最爱的女人,终究没能在最后 ,看他一眼。只留下了厚厚的积雪,和刚出世的孩子。
不顾一切的冲出门去,以为院中还有位佳人待他归来,却终抱得满怀落雪。他恨这个孩子,带走了他的一切。
当夜,尹府静的怖人;十里外的长亭,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持续了一整晚。
直到五年前,他手刃赵无冽。后者才在垂死之际道出了那孩子的去向。秦雪姬的孩子,姓赵。而那枚玉环,是他裹在孩子襁褓之中,唯一的纪念。
滴滴答答。
指节顺着墙壁滴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老爷…】小卒瞪大了眼睛,慢慢的,慢慢的滑落到地上,胸前突兀的插着一柄短刀。
【孩子,你应当知道我是谁。】
【是的。杀父仇人。】尹伯卿企图搀扶起他的手,僵在了空中。杀父仇人……是不是在你心里,父亲,是赵无冽
【你走吧。我会等你,来报仇。】
赵钰以手撑地翻身,不迭胸前伤口经适才重力压迫,周围的皮肉尽数绽裂开来,毫无防备间,一声低吟在寂静中格外明显。尹伯卿忙助力他,由后心,贯入一股真气。
拖着右腿,踉跄步上台阶。他听到了身后的人,一声长叹。他错了,只因一时的疯狂,而欺骗了这个可怜人。赵十一,数年前便已病故,世上再无此人。那枚玉环,是十一托付给自己的东西。十一哥说,要他代为保管,说不会认尹伯卿这个父亲……
十一哥,对不起。待救过凛儿,我自会言明个中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