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Hydrozoa

1、第一章、苍龙

　　“队长……我……我已经不行了……”阿斯卡断断续续的说，一边扶腰大口的喘着气。凛从他身后一脚将他揣出几步：“只是一点山路而已，废柴，没用的家伙。”
　　“魔、魔鬼教官……”阿斯卡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明明已经毫不间断地走了五个小时山路依然衣冠整齐面上表情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不变庄严的上司，“我说……你真的是人类么……”
　　“会发出这样没有意义的感慨说明你的训练还很不够。从回去开始每天晚餐前加跑操场10圈。”凛面无表情的吐出冰冷的命令。
　　“没人性……”阿斯卡哀鸣着，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女人，暗暗哀叹着自己的霉运——原本听说自己是同批见习骑士中唯一由女性引导官进行其实考核辅助的人时还很是飘飘然的以为自己是无敌幸运儿了一阵子的，没想到实际遇上的却是这样有如妖怪般凶残恶鬼般无情的可怕存在。对比于现在正无所事事的在见习骑士宿舍里喝酒打牌的同辈们，阿斯卡可以肯定自己的幸运女神一定早在见习骑士考核开始的那一刹那就和人私奔了。
　　被形容为妖怪恶鬼导致阿斯卡所有不幸的女人，瓦西西第王国骑士团高位骑士，国内剑法排名前十中唯一的女性，凛•拉切特，此时却没有兴趣去考虑自己手下菜鸟的抱怨，她停下脚步，微微沉吟了一下说：“就要到了。”
　　“哎？”阿斯卡不明所以的晃晃脑袋，“什么要到了？”
　　凛不耐烦的瞪他一眼：“涅希斯做任务说明时你都没有在听的吗？”
　　“任务么……”阿斯卡努力回忆着那个总是一脸不怀好意笑容的运作部男人的语句，“亚薇尼亚地区的矿山被龙袭击，有很多的士兵伤亡，所以要我们王国骑士来解决这件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吧？”
　　“你没感觉到什么吗？”凛用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剑柄。银色的握手处露出久经使用的金属光泽。阿斯卡迷茫的环视四周：“呃……有什么……不对么……”
　　完全看不清楚她的出手速度的，凛用力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废柴！”
　　阿斯卡抱着开始痛才发现自己被敲了这一事实的后脑勺无比委屈：“我又做错什么了？”
　　“这附近的精灵力骚动的很厉害。”
　　“我又不是精灵使这种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吧？”阿斯卡大声的抗议。凛将被风扬起的头发拢在脑后：“这种浓度的变动就算是正常人应该也能觉察得到。再这样迟钝下去，你总有一天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很想告诉她自己会遇上的敌人和她的应该绝不会是一个等级的，阿斯卡还是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明智的选择了转移话题：“那么，就算这里精灵力很乱，又能说明什么呢？”
　　“龙是很怕麻烦的动物，绝不会主动去攻击什么东西。”凛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说，“而且矿区被袭受伤的却都是些王都直隶的士兵，并且由国王亲自示意由王国骑士团来解决这件事，结论只有一个——并不是龙入侵了什么矿区，而是王都方面看上了某条倒霉的龙的栖息地想要武力夺取这个地方。龙是一种自身不会魔法却很喜欢栖息在魔法力强的地方的不知所谓的生物，结合近年来王都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将大型魔法作为武器应用于战争的情报，这个推论很容易就可以成立。既然精灵力已经越来越强了，所以我可以确定我们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那、那么我们要怎么做？”阿斯卡不知所措的说，“把那条龙赶走吗？这样不会很可怜吗？”
　　“当你看到它保养良好的洁白牙齿时你一定不会想到‘可怜’这个词的。”凛用无趣的脸说，“龙又不是什么可爱的动物。而且任务就是任务，这一点都不能体味到的话，你怎么做王国骑士。”
　　“说的也是……”阿斯卡心虚地说，一边有点懊恼自己竟然被女人嘲笑同情心旺盛这一事实，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把龙赶走……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
　　“龙鳞很坚硬，并且可以反射魔法，如果没有一点技巧的话，一般的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对它都是无效的，由于力气很大的关系，它的牙齿和尾巴对于身体脆弱的人类都是很厉害的武器，而且，在必要的时候，它们还会喷出一种有别于精灵魔法的火焰，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唯一被这种火焰烤过还没有死的人只有拉斯鲁斯一个——他在传说中变成了神。当然我总怀疑这个传说是在用一种寓言的方式表达某种委婉的意思就是了……”
　　“……”阿斯卡无言的颤抖着嘴唇，终于忍不住大吼了起来，“为什么我会被派给这样的任务！我根本就还只是个见习骑士而已！”
　　“这大概是因为，”凛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是你的引导官的缘故吧。一般来说这种任务我是没兴趣接的，不过作为见习骑士的你是没有挑选任务的权利的，所以他们就通过这种方式强迫我做这个任务。真是一群不择手段的混蛋。他们选我做这届见习骑士引导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了。”
　　也就是说……自己完全是被连累的……么……阿斯卡悲凉的向苍天伸出双手，却发现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天空中盘旋而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大叫一声像旁边跳开，一段巨大的身躯“轰”的砸在了他刚才站过的地方。
　　不知何时已移开的凛捻着下巴打量着面前巨大的敌人，全身上下竟然完全没被龙从天而降激起的尘土影响到一样依然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是苍龙啊。”她的眼神有一瞬的茫然，随即挂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是苍龙呢。”
　　阿斯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拍着膝盖上的土，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引导人：“虽然龙很强大，不过队长你总有办法的对吧？队长你一定解决得了的对吧？”
　　“或许吧。我没有和龙交过手。”凛老神在在地说，“当我做上王国骑士取得自由配剑权时王国的屠龙勇士年金已经取消七年了。”
　　“……没有年金……你就不干的意思么……”阿斯卡不可置信地说。这种态度是作为全国骑士表率的王国骑士团高位骑士应该有的吗？
　　凛瞥了他一眼：“武器的更新保养费用，医药费用，坐骑饲养的费用，只靠骑士团那一点点年薪哪里够啊？你想让我带着一把军队配备的劣质军刀去和海马特暗杀部队交手吗？”
　　“愚蠢的人类……”前方的苍龙突然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你们还没有吸取到足够的教训吗？”
　　“苍青色的君主。”凛走上前认真的行了一礼，“我的名字是凛•拉切特，瓦西西第王国骑士团骑士。我在此向您请求一场比试，结束后不管是输是赢，我都保证今后你绝不会再受到来自人类的骚扰。”
　　“喂，队长！”阿斯卡不知所措的喊道。凛挥了下手：“这是我的事情，菜鸟只要站在一边考虑任务报告的内容就可以了。”
　　呜……被鄙视的好彻底……阿斯卡受伤的跑到远远的大榆树下边沮丧的画着圈圈。苍龙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隆隆”的笑声：“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类。我会让你知道向龙挑战的代价。”
　　凛没有答话，只是将手按在剑柄上，忽然下一个瞬间，她已经直直地向龙头的方向冲了过去！苍龙的身体在地面上快速的游行着，狠狠地向着凛的身体卷起来，但在它以为自己得手的瞬间凛已高高跃起，接着向下的冲力双手握着剑柄对着它的额头一个下斩，苍龙及时地扭过头来咬住了剑刃然后一个甩头，凛犹如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地被甩飞出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的树时却轻巧的转身在树上蹬了一下平安落地。大树剧烈的震动着无数叶子簌簌而落，却没有一片来得及沾到凛的身上——她已经从腰间抽出副剑再次向苍龙攻了过去。龙回身用尾巴扫开，凛的剑刃撞在龙鳞上嘎的折成了两段，她觉得手臂一麻然后是一阵剧痛，被震裂的虎口涌出大量的血让剑柄几乎很难抓住。她毫不犹豫的松手让断刃自然掉落，一个翻身骑在了龙颈上。苍龙愤怒的大吼了一声开始用力翻滚，凛却始终牢牢的固定着自己的位置毫不放手，接着，没有人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手的，她已用左手取出了一枚袖刺抵在了苍龙的眼睛上：“到此为止了。”
　　她平时都总是带着那么多武器在路上走的么……阿斯卡张大嘴巴看着她，这根本就已经是在滥用王国骑士的自由配剑权了吧——怪不得她在说到武器保养费时那么忿忿不平啊……
　　苍龙不甘的摇曳了两下，长长嗥叫了一声后停止了动作。凛跳下龙背，熟练的将武器收回袖中，然后握住了自己骨折的右臂将骨头的位置放正。
　　“我输了，人类。”苍龙用低沉的声音说。
　　“这种很明显的事实你不必专门陈述出来没有关系的。”凛的嘴角勾起一抹很容易让人心生恨意的傲慢笑容。倒霉的龙被她噎得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台词才好。阿斯卡很有眼色的已从树上取了两根比较直的树枝作为夹板给凛绑住胳膊。苍龙迟疑了很久再次开口：“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人类。”
　　“没什么。”凛用左手不在意的向它挥了挥，“我只是想要和你较量一下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我们要走了。啊，对了，回去后我会以任务失败把结果汇报上去，因为连我都失败的话，至少十年内他们不会再派人来这里骚扰你了，放心好了。”
　　“哎哎？队长！怎么可以……”阿斯卡忍不住喊起来，之前不是这个女人在一脸严肃地说些什么“任务就是任务”吗？
　　凛义正词严的俯视着他：“王国骑士的基本精神是什么？”
　　“公正，勇敢和仁慈。”阿斯卡脱口而出，虽然在剑法上没什么自傲的，不过王国骑士初选笔试时他可是拿了第一名的。
　　“很好，为了人类的利益而将原住生物从自己的栖息地上赶走是公正吗？惧怕于政府的势力而不能按自己的判断做事是勇敢吗？在非战争情况下将已经落败的敌人赶尽杀绝是仁慈吗？”
　　“呃……”阿斯卡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在做入团笔试时多半也是她那一届的第一名，这种强大的强词夺理能力……“你其实……根本就只是在凭自己的好恶随便决定嘛……”
　　凛微微眯起眼睛笑着：“你终于明白了。”
　　“你竟然……什么都不要？”苍龙困惑的看着面前的骑士。凛径直的沿着来时的方向向返回处走去：“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可是！”阿斯卡忽然想起了问题的重点，“这个不是我的骑士考核任务吗？就这样失败了我怎么办！”
　　凛回过头露出一个纯洁的表情：“那么你就去完成你的任务嘛，没关系的啊，我会在这里等一下的。”
　　阿斯卡再次看了一边盘旋卧在那里龙头比自己全身还大的苍青色巨龙，迅速而毫无阻力的得出了结论——这种时候护送受伤的上司回总部才是最符合王国骑士原则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