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恩宠难复

46、第十三章（2）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几万年间，荒山这么高的一座山都能填满又消沉几百次，何况是活生生呆在闺中的天玑。
　　第二日天还没明，她抱了几身衣服来找我，我本以为她是昨天还没过瘾，也就将着她折腾，却不想换好衣裳她拉着我走出府，莹露还挂在草上，我打着哈看见门口的马车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啊？”
　　她曳的步子拽着裙裾上车道：“我瞧今儿个天气好，一起出去踏踏青走走。”见我还呆站在那儿，她又道：“愣着做甚，快点上来。”
　　晨雾胧人，天玑帮人选的这身衣服薄纱少布，我哆嗦的爬上马车，挑开帘子，觐湛和小九都已经在里面了，见到我愣了愣。
　　他们这一愣是可以理解的，现在还是春日，正常的人早上都不会穿成我这摸样，就怕别人看不出来我是女的，恨不得胸口能低到腰间表明身份。
　　我提提衣服坐到车中问道：“姐夫今日不用理事？”
　　他虽瞧着我回答余光确实看着天玑：“我记着附近有处地方不错，天玑说想去看看。”
　　我心领神会，把还在迷糊睡着的小九抱在身边就靠着浅睡过去。
　　天玑把我叫醒时，天已大明。她拢拢我头发扯扯我衣服，交代一番才让我下车。
　　我下车巡看四处，问早站在马车旁的觐湛：“姐夫，这就是你说的好风景？”放眼望去全都是绿地，不见半点多物，虽是荡人心魄，但跟我想象中的差去甚多。
　　他笑道：“时时都瞧那些花啊树的，偶尔来瞧瞧这个确实称得上是美景。”
　　我翻了个白眼。
　　天玑提着个篮子道：“莫讲了，前面有个亭子，我们过去休息休息。”
　　于是我们四人浩浩荡荡的踏青而去，小九十分的欢畅，急急得跑在前面，觐湛在后面小跟着，天玑挽着我的手笑眼看着，我也没多说什么。
　　到了亭子，天玑摆开篮子里的食物，我们四人依次坐下，我手里的糕点还没放在嘴里，天玑突然站起来对着我背面说道：“真是巧，在这儿遇见你。”
　　觐湛也道：“言林兄，倒是巧啊。”眼中不见半点惊讶。
　　果然啊，果然啊。
　　那位叫言林的水君作揖道：“天气不错，就随便出来逛逛。”想来天气好这个托词是现如今各位神仙见面必答之语
　　觐湛笑道：“既是如此就一起坐坐吧。”
　　他的位置正好就坐到我对面，摸样同天玑给我看的画像上差别不大，长得很周正。
　　我含笑点头打招呼，他一张脸刷的红起来，我心中不知该做什么感想，再一想今日我穿这身，有几分萧萧然。想不到变回女子，我沦落到□□的地步。
　　天玑看了看言林同我，一脸喜笑对小九道：“小九，前面有个地方十分的奇特，你要不要同娘亲去看看。”
　　小九这些日子因为想去凡间，十分的听话。抓了块芙蓉糕就乖乖跟着走了。走到门口的天玑轻咳一声，觐湛忙声道：“等等，我也去瞧瞧。”就抽身走人。
　　言林水君的脸愈发的红了，有几分失措，真是个老实人。
　　我开口道：“莫林水君，早上出来可有过早？若是没有，不如一起。”
　　他好不容易定神看了眼我，拿起块糕点又低下头去，我揉揉眉间，老实人都是宝贝啊。
　　啃完面前的一小碟糕点，莫林水君不知道是受什么鼓舞磕磕绊绊的同我闲磕起来，我和蔼且鼓舞的看着他，他愈发的放得开，将身家什么的都交代一遍。
　　闲磕半响后才回神来问我名讳，我分茶淡然的启口道：“姐姐都唤我一声梵音。”
　　听见最后两字，他本来扑红瞬时白了下去，结结巴巴的说道：“觐湛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去看看，您等等。”就踉跄着走了。
　　他这番仓皇而逃视如猛兽真真让我有几分莫名其妙。
　　而在这瞠目结舌间，我反应慢了不止一拍，等思回神来言林水君已经只能看见个黑点了，就算是御风驾雾也不见得能有这样快。
　　以言林水君逃离的速度可以猜想他必定是不想再见到我，于是我喝着茶耐着性子等在这儿，等啊等终于把天玑给盼回来了，却见她脸色不佳，觐湛在身后摇摇头，也不见言林水君，我没敢问什么。
　　上了马车，天玑一声令下，拉车得闪灵马腾空而起雾气腾腾的回府邸，十分的刺激且颠簸。
　　下了车，觐湛眼色了得的带着小九先行离开，只剩下我跟天玑二人，我差不多也能猜到是那位言林的水君没瞧上我，虽觉得没多大个事，但瞧天玑怒气横生，又事关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是谁惹得姐姐这般生气啊？”
　　她冷哼几声，开口怒骂道：“以前有个连贞，现在又加个霂霈，真不知道你是欠了天宫的？还是他们存心害你。”
　　我听得晕头转向，赶紧打断问道：“干他们何事？”
　　她才道，言林水君飞赶找到她，拱拱手歉言：“适才小弟才想起府邸里还有些事不敢久留，望湛兄和嫂嫂见谅。”
　　他这番推脱之词说得十分的明显，但天玑因关心则乱，摆摆手道：“既是有事我也不留你，不过••你觉得我这妹子怎么样啊？”
　　言林水君几番踌躇都没说出口，天玑还以为他是羞涩，以退为进安抚道：“没关系，实话实说。就算是看不上也没关系。”
　　言林水君这才壮着胆子作揖行礼道：“初见嫂之妹惊艳绝伦，勿言其它，只看容貌也觉亏配不上，后交谈中她不骄不傲，体谅我心紧，常以眼神相抚。心中只叹若得此女，死有何憾？却不想原来她尽然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只觉九州九州十海虽有千万神仙，惟有殿下一人可配。”
　　天玑听得是火冒三丈，觉得霂霈挡我着桃花挡得十分的讨厌：“你管他太子不太子的做甚，他喜欢我妹子，不见得我妹子喜欢他，今日我到问你一句，你可喜欢我妹子？”
　　听到这里我心中免不了跳一跳，若是言林水君道句喜欢，天玑怕是得拍板把这婚事定下来，幸而看她的此刻反应，定是扑了空，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这言林水君人虽好又老实，但委实木讷了些。
　　天玑不知道我心中所想，接着回忆言道，言林水君做了个喏，转身面朝我坐的亭子面惆怅道：“一见梵音误终生，此事不管喜爱与否，若是言林我能配上她，就算为了她把天庭虽有的罪都犯了又如何？也敢与太子争一争，可惜言林自知比不上太子殿下，更听闻他为梵音舍弃天帝之位不肯即位，此等情分非我等可比，言林自行惭愧。”言罢行礼就掩面而去。
　　我心中不定感叹，言林水君看着老实，却没那么老实，这番拒绝人的话说得我心花怒放，从头到尾句句夸我，千言万语化一句话，她很好，我配不上。此乃拒绝人的常用招数。
　　我没多大的感觉，但天玑恨得咬牙切齿，几声冷笑后执手与我道：“妹妹放心，我到不信这九州九州十海就没个有种的神仙敢要你。”
　　天玑是个言出必行的好神仙，没过几日又帮我安排了几出相亲，因她耍了个花招，介绍时都只说我是她妹子，从没告知我姓名，每每我同介绍的几位男神仙相聊甚欢时，等一知我名讳都寻机离开，理由千奇百怪，莫不管是家里走水或者房前的衣衫忘收，我都能淡雅一笑表示相信与理解，到是天玑每逢相亲失败总要在家咒骂天宫一族，三日之内余音袅袅不散。
　　终一日我找到觐湛，正是黄昏夕阳天，他在亭子里自斟自饮，见我来笑言：“梵音找我有事？”
　　我行了个大礼：“姐夫帮我啊。”
　　他饮一口酒笑问：“难道是梵音喜欢上那位仙君，想上门提亲？”
　　我斟酒苦笑：“姐夫何必取笑我。”从袋子里拧出几罐子酒来。
　　觐湛拔开塞子摇着瓶身闻酒味说道：“如今你姐姐怕是入了魔障，我也无力啊。”
　　我又抬出几坛子酒：“别人当然是劝不住，但姐夫你就不同了。”
　　他摆弄着酒笑意浓浓：“既是如此，当初你怎么不拒绝呢？由着你姐姐胡闹。”
　　我唉唉而言：“我以为姐姐不过是一时兴起，等过些日子也就淡忘了，却不想她越挫越勇，刚才还告诉我，过些日子要介绍我认识她远方的表哥。”我深深深深的叹了口气。
　　聪明如觐湛倒了杯酒推到我跟前道：“你姐姐对从前的事心怀愧疚，总觉着当初她未能保全你，心中一直有个心结，你既是知道所以她想为你做的事你从不拒绝，希望能减少几分她心中的愧念，对吧？”
　　我一愣然后笑言：“我哪有姐夫说的这般伟大，姐姐她待我有知遇之恩，安顿之情，以前的事又怪不得旁人，反倒是我愧对姐姐，没想到因为我的事让她伤心这么久，久久不能释怀。”
　　觐湛默了口气静眺远处说道：“梵音，你姐姐可有告诉过你，我是如何同她认识的？”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回忆片刻道：“我记着姐姐说，是有次南海筳宴你受他父君邀请，相遇认识的。”
　　他摇摇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却不是我第一次见她。”
　　我听罢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望他抛砖引玉的说下去。
　　“我第一次见你姐姐时，她锦衣华服前呼后拥的跟着十几个侍女，跟前跪着个面黄肌瘦的女子声声哀求，你姐姐并未未发现我，只是脸色平静的看着跟前的女子问道‘你家中还有亲戚？我支人送你回去。’
　　那女子听闻不喜反哭言‘家中虽还有几位外亲，但具不亲厚；只求公主收留我做个洒扫的婢女也好过回去。’
　　那女子边说边磕头，看得旁人悲切，你姐姐却不动心，依旧派人送她回去，实在可谓铁石心肠。等你姐姐走后，我稍加打听才知道，那个女子本是附近的小妖，被后母送到别处学业，她那师傅凶狠残暴，小则被骂大则被打，今日碰巧被你姐姐碰见救下来。但你姐姐却并不收留她，反是执意要送她回去，我因好奇所以就多加留心注意。
　　没过些日子听闻那个女子被送回到外亲家之后，就被她后母捉回去顿顿毒打，好不易逃出来找到你姐姐。你姐姐却避而不见，只是说愿帮她寻个师傅送她过去，那女子性格也是坚硬，跪在府邸门口几天几夜，后来你姐姐终一日出门相见‘你既是不愿回去我帮你寻个出去，你又不愿意，跪在这里所求什么？’
　　那女子抬头瞧着你姐姐道‘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遇见一个人对我好，公主是第一个人，我知道公主为我寻了出去肯定是个好地方，但••但此生除了公主，我谁也不相信，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望公主成全我，只求在公主门下为刍狗。’
　　你姐姐听后沉思道‘你又何必一定要投到别人门下凡事由别人掌握，说不定别人无意之举就会害了你。’
　　‘公主又怎知，说不定旁人的无意之举更会成就我呢？’定眼瞧着你姐姐。
　　你姐姐听言未语，转身就回去了。
　　第二日，你姐姐展门相问‘你可会后悔？’
　　那女子道‘誓不会后悔。’
　　你姐姐这才收留这个女子。还说了这样一番话‘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一时之心，从未想过要收留你。但若是收留你，你命必定会变，我不能知其是好是坏，但我亦不想担这个责任，如今你自己选择也算是天命，我不加强求，若它日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拦你。’旁人听这话都觉得你姐姐薄情，我却不认为，反是想见一见你姐姐。后来你姐姐父君生辰，我前去祝贺，这才见到你姐姐。
　　当时她长袖高坐妍丽无比神情不傲，我再见倾心，心中暗誓定要娶她。筳宴之后就向他父君求婚，幸而她父君还算喜欢我，并未立刻拒绝，只言此事由你姐姐做主。
　　我耗了几千年总算把你姐姐给娶了回去。”讲到后面笑不可止十分的自豪。“后来才知道你姐姐一直后悔当初收留你，若是没有收留你，你也不会遇见连贞而丢了性命。你姐姐成婚后性子大变，愈发的温顺平和，但骨子还是一样都从不管闲事，这次到是出乎我的意料，到现在还肯不罢休。”
　　我默然：“梵音愧对姐姐，这些日子多亏姐夫照顾姐姐。”
　　他笑笑：“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我纵然天玑四处帮你相亲的原因，她一直后悔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事，想必经过这事心结会消散许多。你也莫多想，若非是因为你，你姐姐也不会有这番心境，我同她也不会相识。这也是命由。如今重要的是如何让你姐姐罢手。”
　　“姐夫可有什么妙计？”我拱手问道。
　　他拍拍我肩膀：“这还不简单，这些日子小九时时缠着他娘亲想让你带他去凡间走一遭，现在不正是好机会。”
　　我心中一过带小九去凡间总好过成为九州十海笑话的好，既然觐湛都开了口放心我，我也就不推脱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小九出生，天玑一门心思都扑到小九的身上，有此机会觐湛才支会我带小九离开，委实是用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