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地伤夏》施晓悠

66、第十六章永远天空（4）

　　夏璃静静得坐在那个雪白色的钢琴旁，她的手轻轻得抚着那黑白相间的琴键，她的身旁空着，似是为谁留着的一个位置。

　　阳光很静，淡淡得从那个窗户倾洒进来，洒在这雪白色的钢琴上，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一切透明着，虚幻着，却安静得悲伤着。

　　她的手渐渐落下，然后轻轻抚上旁边那空着的位置，阳光带着淡淡的金色倾洒着她身旁那空荡荡的位置，在那阳光中，恍恍惚惚的，飘扬着尘粒……

　　渐渐的，夏璃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的身体微微弯曲，“嗒——”一滴眼泪滴落在那空荡荡的位置上。

　　金色阳光中的那些尘粒似在不停得跳跃着，然后幻化着，渐渐的，凝结成一个白色的身影，水晶般虚幻而透明的，闪着淡淡的光芒……

　　那雪白色的身影透明着，那清俊的脸上，深褐色的眼眸里透着无比的心疼，缓缓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抬起，然后轻轻得勾过夏璃耳边的发丝……

　　夏璃一个战栗，那冰凉的触感，让她骤然得抬头，可看到得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可是刚刚的那个冰凉的触感却是那么真实……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可笑的，甚至是荒诞的，但是人在伤心到极致的时候，却宁愿去选择相信那些无法理解的荒谬。

　　终于，她对着那空荡荡的位置颤抖得开口：“梓……梓俊……”

　　眼泪哗啦啦的流下，那个不敢去触及的心伤，那个在心中呼唤了千百次的名字真的喊了出来时，她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般缓缓流下……

　　“是……是你吗……”

　　她轻轻得喊着，那眼泪嗒嗒得滴下，滴在她身旁那空荡荡的位置上。

　　“是你吗……梓俊……是你来了吗……你来看姐姐了……来看姐姐了是吗……”

　　阳光很安静得倾洒，宁静的世界里，似乎只听到她眼泪滴下的声音……

　　可是在她的身旁，她的眼前，那金色的阳光下，那飘扬的尘粒中，渐渐的，她看到了一个雪白色的身影，那么透明，那么美丽……

　　“梓俊！梓俊——！”她大声得叫着，她伸手去触摸，可是碰到得却是一层淡淡的阳光。

　　那雪白色的身影透明着，那清俊的脸静静得看着夏璃，“夏姐姐……”

　　夏璃睁大了眼睛，即使那有多么得不可思议，她也不在乎，她看着那个虚幻的雪白色身影，眼泪哗哗流下，她喊着：“梓俊！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有离开！你没有离开的对不对？！”

　　那个清俊的脸上透着无比的心疼，他静静得看着夏璃，“姐姐……不要这样……好吗……”

　　可夏璃却似乎没有听到任何的语言，她眼神涣散得看着那个在阳光下无比透明的雪白色身影，眼泪哗哗得流着，“梓俊……不要离开了好不好……姐姐求你……求你……不要离开了好不好……梓成……梓成三天来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讲……姐姐好怕……姐姐真的好怕……”

　　那个雪白色身影静静坐着，他的手缓缓伸起，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得抚上夏璃的面庞，如轻拭着那无助悲伤的眼泪，那深褐色的眼眸心痛得看着夏璃，“对不起……夏姐姐……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姐姐一个人……姐姐不知道怎么办……姐姐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我求求你……姐姐求求你！留下来……留下来……”她的眼神涣散，甚至带着一些失去理智的激动。

　　终于，他的缓缓得抓住了那只颤抖的手，他看着夏璃，他笑着，却无比得伤痛，“梓俊不想离开……真的不想的……可是梓俊不可以……你懂吗……夏姐姐……梓俊不可以……”

　　渐渐的，那颤抖的身体慢慢得平静了下来，那涣散的栗色眼眸里渐渐有了焦距，她就这样看着那个雪白色的身影，良久良久，她的手轻轻得拂上那个清俊熟悉的面庞，露出一个心疼无比的笑容，“姐姐……姐姐真的……好想你……”

　　那个清俊的面庞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知道。”

　　夏璃看着，看着那无比熟悉，但却无比虚幻透明的那个笑容，心中溢满着苦涩，但终于缓缓开口：“还……好吗……”

　　他看着夏璃，然后缓缓得点了点头，“好……梓俊很好。”

　　夏璃心里抽痛着，眼泪缓缓得流下，但她却依然努力着保持着那个笑容。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得拂过夏璃的面庞，透明而虚幻，“所以……哥哥和夏姐姐……也要好好的……好吗？”

　　夏璃看着那个面庞，任眼泪肆意得流，她安静得看着，有多少苦想说，有多少思念想道，可终究也化作了无言。

　　“不要悲伤……不要心痛……要幸福……好吗……答应梓俊……要幸福……好吗……”

　　那时的夏璃真的好想狠狠得抱住那个雪白色的身影，然后摇着头大声得喊到，不！不会幸福了！没有你！我们不会幸福的！
　　可是终究伴随着那透明的泪滴，她抑制着那悲痛，点下了头，“恩……”

　　那个清俊的面庞笑了，他看着窗外那蔚蓝色的天空，那眼眸宁静而深远，“姐姐……你看……天空好蓝……”

　　夏璃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那蔚蓝色的天空，平静而安详。

　　轻轻的声音传来，那么飘渺，那么虚幻，“梓俊……就在那里……从未离开……”

　　那迷离飘渺的声音让她骤然转头，却看到得是那雪白色的身影缓缓得变淡变淡。

　　“梓俊——！”

　　变淡变淡……在那金色的阳光下……最后如那夏日里最美丽的泡沫般……消散……消散……

　　“梓俊——！”

　　夏璃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便从趴着得钢琴上醒来，她焦急得四处张望着，却依然是很安静的琴房，她身旁的位置依然空空荡荡……

　　她缓缓抬头看向那开着得天窗，窗外的天空那么蔚蓝 ，静静倾洒进来的阳光那么透亮……
　　梦吗……

　　她轻轻伸手，承接着那阳光，迷离着的尘粒，飘扬飘扬……

　　梓俊……你来过的……对吧……

　　幸福……她呢喃着……然后含着泪水看向那天空……

　　“梓俊……就在那里……从未离开……”

　　*****

　　“给我吧。”夏璃接过张嫂手中准备端上去的饭菜，“我拿上去给梓成。”

　　张嫂点了点头后便退了出去。

　　夏璃端着那饭菜走上二楼，走到了那个孩子的房间，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在这里，自从三天前梓俊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几乎不吃不喝。

　　她扭开了那个房门，走了进去，却没有看到齐梓成的身影。

　　“梓成……？”她轻声喊着。

　　可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却依然没有看到齐梓成得身影。

　　她端着那些饭菜，在房间里面寻找着，终于，当她走到那个孩子曾经睡过的床旁时，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齐梓成这时正坐在地上，头靠着那床头柜，毫无生气得靠着，那平日里无比倨傲冰冷的脸上因为疲惫而带上了一些胡渣，那深褐色的眼眸毫无焦距得看着地上，涣散，无神。

　　夏璃心疼得把饭菜放到一旁，然后在他的旁边蹲下，轻轻得对着那个毫无生气的人喊着着，“梓成……”

　　可眼前的那个男人却依然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呆滞得坐在那里。

　　“梓成……是我……夏璃啊……”她轻轻得说着，带着些小心翼翼。

　　可是她等待了半响，那个毫无生气的疲惫面庞却依然半点起色也没有。

　　她心疼得望着他，缓缓的，她的手轻轻得抚上他的面庞，那个疲惫得毫无生气，毫无血色的面庞，“和我说说话……好吗……”

　　那个如死了般坐在那里的身体因为感受到了一个触摸，轻轻得抖了一下，但却也至多这样了而已。

　　夏璃轻轻得挪动，挪到了齐梓成的身边，然后靠着他坐下。

　　她的头缓缓倾斜，然后轻轻得靠着他的肩，那僵硬冰冷的身体，让她的心扯疼，可是她依然面带着微笑，哪怕再多的苦涩，她还是淡淡得开口：“你知道吗……我今天早上……做了一个梦……”

　　齐梓成如石化了般坐在那里，如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似没有听到任何的话语。

　　夏璃靠着他的肩，继续缓缓的说着，“你知道我梦到谁了吗……”

　　夏璃说着，脸上似带着回忆般的微笑，但却无比悲伤，良久良久，她才开口：“梓俊……我梦到他了……梦到梓俊了……”

　　那个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似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般，开始战栗着。

　　夏璃抓起了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手紧紧得握在手心，“他告诉我说……他很好……说……梓俊很好……”

　　夏璃扬了扬头，看向那个床边打开着的窗户，“梓成……你看到外面的天空了吗……梓俊说……他就在那里……未曾离开……”

　　那个僵硬的身体还在抑制不住得颤抖着，那涣散呆滞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淡淡撕心的悲痛。

　　夏璃紧紧得握着齐梓成那颤抖不已的手，她转过头看着他，她抑制着眼中就要掉下的泪水，努力得扬起嘴角，良久她开口：“幸福……”

　　“梓俊说……不要悲伤……不要心痛……”说着，她却有些哽咽了，她顿了顿，终于说到：“要幸福……”

　　夏璃静静得看着那个侧脸，终于，那毫无生气如死去了般的深褐色眼眸里，缓缓得流下一滴泪……

　　母亲，弟弟……
　　梓成，他们的离去，带给整个世界的，不过是多了几个坟墓而已，而对于你而言，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已经是坟墓了呢……

　　那滴泪刺痛着她的心，更融化了她的心，她抑制着颤抖得伸手，然后轻轻得擦拭去拿滴眼泪，她轻轻得开口：“你还有我……梓成……你还有我……”

　　说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把那只自己一直紧紧抓住得手放向了自己已经开始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靠着他的肩，轻轻说着，“还有……还有宝宝……”

　　终于，那深褐色的眼眸里有了一丝的涌动，她那已经有点微微隆起的腹部是温热的，温热得触动了他心底似乎已经死去的那一块。

　　他的手轻轻得放在她的腹部上，不知名得开始有了些微微的颤抖，他似乎感觉到了生命的存在，是从梓俊离开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个生命的存在。

　　许久许久，他缓缓得转头，看向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而夏璃的嘴角也终于有点欣慰得微微上扬，因为她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变化，她感觉到了那只冰冷僵硬的手似乎在轻触着，感受着。

　　终于，他缓缓得抬头，他看向夏璃，良久的沉默后，他的嘴唇蠕动，“对……对不……”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夏璃便紧紧得搂住了他的腰，她拼命得摇着头，“没有……没有……没有对不起……没有对不起……”

　　如果要说对不起，他和她之间，到底要怎么去算清呢。而如今的她，只想搂着那个男人，紧紧得搂着，愿他安好，愿他安好而已。

　　齐梓成的眼眸颤抖得涌动着，终于他搂住了身旁那个纤细的身体，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紧紧得相依着。

　　只要她和宝宝还在，只要她和宝宝还能安好就行，而现在的他，似卑微得只剩她了。

　　他的世界已经痛得足够了，所以，那些撕心的过往，那些悲痛与纠缠就到此为止了，好吗？

　　齐宅的一楼，张嫂刚走出大客厅，便看到了刘星，那个大少爷一直有着见面的人，在二少爷来住在这里时，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二少爷的保镖的年轻人。

　　刘星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看到张嫂后他对张嫂一个颔首，便说：“大少爷在吗？”

　　张嫂皱了皱眉，然后略有为难得开了口，“在……但是……但是……大少爷他……”说到这里，张嫂便微微得低下了头。

　　刘星看出了一些端倪，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恩……我明白了，那……那我过几天再来吧。”

　　张嫂也对刘星点了点头，刚准备送他离开时，刘星又突然开口：“那，张嫂，如果情况允许，你可以帮我和大少爷提一下我来过吗？”

　　对于刘星突然的这个请求，张嫂有些奇怪，也许事情很紧急，或者很重要，他才会这样说吧，“哦……那……是事情很要紧吗……”

　　刘星点了点头，“恩，是大少爷这些年来一直叫我着手调查的一些事情，现在终于有一些眉目了，以前大少爷说过，只要一有情况便立刻向他汇报，所以……”

　　张嫂听了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恩……这样啊……那……那我尽量和大少爷说说。”

　　刘星回应了张嫂一个礼貌的笑容后，便离开了齐宅。

　　那个孩子的房间内，他还是紧紧得搂着她，阳光倾洒，那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那天空依然蔚蓝……

　　只是，他所要承受的痛，也许会让他，连唯一的她，都不敢再去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