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地伤夏》施晓悠

65、第十六章永远天空（3）

　　那病房内本来一声声律动的心电图的声音变得急速了起来，那一声声本来有节奏的“滴——滴——滴——”声音，完全失去了它的平稳，开始急速得跳动，直直得刺进那站在病房外面主厅的几个人。

　　齐梓成整个人一个战栗，如同触了电般迅速得脱离了夏璃的手，迅速得跑进了那个孩子的房间。

　　他跑到齐梓俊的病床边，无比害怕得看着那个熟睡着的孩子，手不知所措得抚摸着那个孩子的脸，眼神涣散得呢喃着，“梓俊……梓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哥哥……梓俊……”

　　而这时的齐航却是依然呆呆得站在原地，如同失去了灵魂般，僵硬得站着。

　　夏璃也是踉踉跄跄得跟在齐梓成身后跑进了梓俊的房间，那一声声失去了节奏的心电图声一下下得刺着她的耳，她不知所措得站在齐梓成身后，第一次那么怕那么怕……

　　齐梓成一边不停得按着梓俊床头的铃，一边对着外面大喊：“快叫艾伦！快叫他过来——！”

　　“梓俊……没事的……哥哥在这里……没事的……”齐梓成一边不停得按着铃，一边低声得对着那个如同死睡过去般的那个苍白面庞呢喃着。

　　夏璃身体颤抖得站在一旁，那紊乱的心电图线刺得她的眼生疼。

　　“快快快——！”几个身着白衣大褂的人从夏璃的眼前晃过，可她却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混乱的，都是在摇晃的，只听到那刺耳没有节奏的心电图声，还有那嗡嗡嗡大喊声。

　　“大少爷！您先到一旁等一下！”艾伦急急得对着还怔怔得站在齐梓俊床边的齐梓成喊到。

　　齐梓成有点摇晃得退到了一旁，而眼神却是涣散得望向那个病床，那个已经被医生团团围住的病床。

　　宋海扶着齐航站在不远处，眼睛也是死死得盯着这边。

　　“二少爷心率极其不稳定！随时有生命危险！”

　　“艾伦医生！二少爷血压骤然下降！”

　　“艾伦医生！二少爷呼吸太微弱！心肺功能几乎完全失效！”

　　……
　　…………

　　夏璃站在那里，整个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那些身着白色大褂的人在她的面前不停得走动着，那么得刺眼，他们喊着，说着，声音那么刺耳，却又慢慢得变成了嗡嗡得什么也听不清……

　　“滴滴滴——滴滴滴——”整个房间里，似乎她只听到那永远紊乱无律动的心电图声……

　　突然一声刺耳的长鸣传进了她的耳。
　　“滴——————”

　　她……是听错了吗……

　　她整个人踉踉跄跄得向后倒退了几步，倒退到了那个墙角处，整个身体不停得抖动着，眼睛战栗得望向那个心电图……

　　怎么是直线……不会的……不会的……
　　“滴——————”

　　不！为什么突然变成一声长鸣！！
　　不！！她听错了——！她看错了——！！

　　“夏姐姐……”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身影坐了起来，对着她微笑着，那个笑容好美，好美，“梓俊走了哦……”

　　不——！！不要——！！

　　“准备电击——！”

　　无比混乱让人颤抖的场面。

　　“嘭——”那个单薄的身体被电生生得带起，又狠狠得落下。

　　“艾伦医生！二少爷没反应！”

　　“加大五十J——！”

　　“嘭——”依然是哪个熟睡苍白的面庞，毫无反应。

　　“加大一百J——！”

　　“嘭——”那个单薄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得被带起，再一次又一次得落下。

　　夏璃微微摇着头，眼神战栗得望着病床那里，她的手死死得捂着嘴，抑制着即将迸发的嘤嘤声。

　　不……不要……不会的……
　　不——！不可以——！不可以——！

　　……
　　…………

　　“夏姐姐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梓俊啊！”
　　“夏姐姐好呀！还有小家伙，你好呀！我是梓俊！”
　　“夏姐姐，你真好看。”
　　“什么是喜欢呀？”——“等梓俊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夏姐姐！你说好不好？一起出去玩！”
　　“夏姐姐你脸红啦？”
　　“原来夏姐姐也会脸红呀，不过夏姐姐脸红起来更好看。”
　　“如果夏姐姐和梓俊一样大……会……会和那些女孩子一样喜欢梓俊吗？”

　　……
　　…………

　　“准备强心针——！”

　　白色的身影无序得在他们的眼前走动着，整个世界仿佛都是乱的……

　　而窗外的天却很蓝很蓝，阳光静静得倾洒，安详平和得仿佛从来没有过撕心裂肺的痛。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那些白色的身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活，也渐渐得安静了下来……

　　安静了……安静了……她怔怔得望着那个病床……怎么安静了……

　　正当她准备冲上前去问的时候，艾伦便向齐梓成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无比凝重，那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让人痛心的悲伤，“大……大少爷……”

　　她看不到齐梓成的脸，只知道那个背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倔强得笔挺着，那僵硬的背影让人痛心，甚至已经忘记了颤抖。

　　“我……我给二少爷注射了强心针……可能……可能还能坚持几分钟……如果……如果有什么话……”可是艾伦却也哽咽得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强心针，几分钟……

　　轰——
　　这就是一句话便让整个世界轰然崩坍的感觉吗？

　　夏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个床边的，她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死死克制着那不停得战栗。

　　可是齐梓成却在这时走了出去，他没有走向那个病床，而是僵硬笔直得走出了病房……

　　他走出了病房，走到了走廊上，靠着走廊的墙壁，就这样靠着，任由身体发出那抑制不住得颤抖……

　　“大少爷……”艾伦走了过来，“您……时间不多……您……”

　　齐梓成闭着双眼，那倨傲的下巴颤抖着，“梓俊会等我……如果他看不到我……他一定会坚持下来……只要我没有出现……他一定会坚持下来……”

　　病房内，那个苍白如纸的面庞无比的透明，微弱的呼吸仿佛不存在般，齐梓俊的眼睛微微得睁开……

　　整个世界好白，好白，而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那个美丽的面庞，“夏……夏姐姐……”

　　“梓……梓……俊……”可夏璃这时却已经哽咽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那抽泣声让她的眼泪不停得向下掉着。

　　对……是夏姐姐的面庞……

　　他那苍白修长的手缓缓伸起，“夏……姐姐……不……不要哭……”他断断续续得说着，那伸起的手似想要擦拭夏璃面庞上的眼泪。

　　夏璃扑通一下跪在了那个孩子的病床旁，抓住了那个孩子缓缓伸起的手，那么苍白！那么冰冷！可是她不要放开！她不想放开！

　　“不……不哭……”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夏璃那满脸泪痕的面庞，似在擦拭着那悲伤到痛苦的泪水。

　　“姐姐……姐姐不哭……不哭……”可说着，那眼泪却掉得更加得厉害，她整个胸腔都在抽泣着，那如痉挛的抽泣似让她就快无法呼吸，只是不停得点着头，不停得点着头……

　　“哥……哥哥……”他呢喃着。

　　夏璃听到后立刻转头，她慌乱得寻找着，寻找着那个身影，可是她却怎么找也没有找到那个身影，终于她抚着那个孩子的脸，抽泣着说道：“哥哥……哥哥他很快就过来了……他很快就来了……梓俊等等哥哥好不好……等等哥哥……”

　　齐梓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恩……梓俊等……等哥哥……梓俊知道……哥哥一定会……一定会来的……”

　　“对，对……他一定会来的……他很快就过来了……”

　　梓成……你在哪里……你快点过来……我求求你……快点过来……梓俊在等你……梓俊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病房外，齐梓成依然颤抖着站立着。

　　“大……大少爷……艾伦求您了……真的没有时间了……您进去吧……否则……否则真的……真的会没有机会的……”

　　齐梓成紧握着双拳，那深褐色的眼眸无比得战栗，那笔直的背脊似在死撑着，“不……梓俊……梓俊他看到我……他就会放弃的……他不能放弃……我不能让他放弃……”

　　病房内的齐梓俊看着夏璃，他的身体越来越轻，眼前的那个美丽的面庞也渐渐开始模糊了。

　　“夏姐姐……梓……梓俊……是不是……要……要走了……”

　　夏璃听到后拼命得摇着头，她紧紧得抓住那个齐梓俊的手，“不……不……梓俊不会走的……梓俊还不到十七岁……梓俊还要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梓俊还要结婚……梓俊还要看姐姐的宝宝出生……梓俊……梓俊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梓俊不会走的……不会的……”

　　她拼了命得摇着头，可那眼泪，却似是怎么流也流不完，浸湿了他的手，浸湿了床沿。

　　齐梓俊就这样看着夏璃，看着那布满泪痕的面庞，缓缓的，他开口，那气息却无比得微弱，那断断续续得低声着：“以……以后……夏姐姐……会……会忘……忘了梓俊吗……”

　　不——！怎么会忘——！怎么可能忘——！

　　夏璃拼了命得摇着头，身体因为抽泣不停得颤抖着，脸庞上布满的泪痕，将他的手紧紧得贴着她的面庞，那眼泪湿润了他的手背，那断断续续得声音说着：“不……不……不会……姐姐不会……姐姐不会忘了梓俊……姐姐不要忘了梓俊……永远不会……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

　　听着，齐梓俊那苍白的脸上缓缓的，渐渐的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么虚弱，却又那么真实的一个笑容……

　　“夏……夏姐姐……梓……梓俊……累了……梓……梓俊……想睡……想睡一下……”说着，渐渐的，那双眼睛开始微微的闭上……

　　“不……不！”夏璃摇晃着头，紧紧得抓住那只手，开始摇晃着那个孩子的肩膀，“不要……梓俊不要……不要睡……不要睡……哥哥……哥哥就来了……哥哥就来了……梓俊……梓俊你听到没……听到没……不要睡……不要睡……哥哥就来了……就来了……”

　　那脸色愈发苍白如雪，如水晶般在阳光下虚幻而透明。

　　“哥……哥哥……告诉哥哥……梓……梓俊……等……等不到……他了……”

　　那心如撕裂般，疼痛得让她喘不过气，如豆般大的泪珠掉下，“不！不——！梓俊不要！姐姐求你！姐姐求你——！不要！不要！姐姐求你！姐姐求求你……”

　　他看着那为他肆意而流下的泪水，那冰冷的手指在夏璃的面庞上轻微蠕动，轻触着她的泪滴，然后她听到了那个孩子这辈子最后的声音，最后的两个字……

　　“不……不哭……”

　　阳光依然无比明媚得倾洒在这个夏日的午后，淡淡的，安详的。

　　“滴——————”
　　伴随着那悲戚绝望的一声长鸣，那只手轻轻滑下，带着她脸上那泪滴的温度，轻轻滑下……

　　终于，病房外的那个男人颤抖得靠着墙滑下，那泪如泉般涌出，他狠狠得抱着自己的头，心如撕裂般绝望得战栗着。

　　这个留下了多少人眼泪的午后，天却依然那么蓝，云依然那么雪白。只有那病房内外嘤嘤的哭泣声记录下了这永远也抹不去的伤。

　　哥，有人说，可当你的心真的在痛，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那就赶快抬头看看，看看这片曾经有过梓俊的天空，天依旧是那么的广阔，云依旧那么的潇洒，那就不应该哭，因为梓俊的离去，并没有带走整个世界……

　　那苍白的面庞那么安详，她的手颤抖得抚上，终于，在那冰冷的额头上轻轻得落下一个吻……

　　“梓俊……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