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回 ...
-
墨惜音醒来的时候，小风正趴在一边上，困倦地闭着眼。他不禁微笑一下，伸手去触碰少年的额头。
小风立即惊跳起来，眼睛一转看到脸色仍旧苍白却有了几分神采的人，激动地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墨大哥！你可算是醒了！”
“小风。”墨惜音柔和地笑，“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施玉他们吓唬你，和你乱说了些什么？”
小风嗔怒地瞪他一眼。
“都这样了还非要把合拿给我，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若是死了我岂不是会愧疚死！”
墨惜音只是一径地笑。他咳嗽几声，胸腔里不再有淤塞之感，明白一定是用了“合”的缘故，神色有些许复杂，不过没让小风瞧见。
月光下少年额头皎洁，眼睛又亮又大，直勾勾地看着他，坦率得叫人不忍。
“小风，你说实话，有没有人为难你？”
小风低头：“没有。”
“容公子呢？他肯放你过来？”
小风无辜地仰头：“丞相哪有皇帝大。再说了，墨大哥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这里是永国。”
墨惜音吃力地仰起身子，温温看着他。
“也就是说，又到了我的地方哦。——墨大哥，你要快些好，过几天我去带你吃好吃的。永国有很多别致的点心，你应该知道吧？”
“小风。”
“不说这些，你还要多休息。我知道你醒了就好，那么，就先走了。要不要差人送点吃的进来？”
“不用。”墨惜音淡淡一笑，“有你在就行了。”
小风干干地笑。然后脸渐渐地发烘，垂着头不敢看他。不过到底也没有站起来走出去。
烛火跳跃，不够明亮，宽大烛台上昏黄的光晕，却格外显得温暖。窗子外明月正好，一轮清辉，墨惜音迎着这月色半眯起眼，宽大衣服下胸膛起伏不定。
他突然感觉到腰侧一个硬硬的凸起，仿佛指甲盖大小。
下一刻小风在头晕目眩中依旧没能明白过来，为什么眼前所见的景象突然颠倒，烛台，窗，月。他仿佛看到房梁上精致的木雕。
然后，是男人的脸。
那张脸眉目清俊，好像是画里走出的美貌。小风想起自己是女孩子，一阵阵的战栗止也止不住。
光是这么对视，都觉得快要把控不住地坠落下去。漂浮起来。被浪头卷起上下起伏。不是恐惧，也不是纯然的欢愉。
而是心里漏了一个洞一样的茫然，听得到呼呼的风，却不知它起自何处，又将在何处止息。
他现在还是少年的摸样。天真无邪，也是种别样的诱惑。
他慢慢阖上眼。
门口突然哐当一声，是什么清脆地破裂掉了。
“宫主……”云素揉着眼，突然短促地惊叫一声，醒悟过来似的连连后退，一拉门，反身跑走。
小风用尽全力推向上方，打了个滚，从间隙间狼狈地钻出来。
“你……你……我、我……”
良久不知该说什么，他期期艾艾的，小声问：“墨大哥，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墨惜音说：“小风，我喜欢你。”
他专注地盯着少年清秀的脸，直到那深茶色的瞳孔泛出晶亮的泪意，一颗水滴凝聚起来，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
“一个男人说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往往只有两种可能。”
非阁嗤一声，一扬脖子咕咚咕咚倒下一整杯酒：“两种？哪两种？”
沉烟缓缓一笑，神秘莫测地伸出两根指头。
“一是要骗她的人。二是要骗她的财。”
他们相视一眼，默契地笑起来。坐在对面的少年却一脸颇不赞成。他晃晃杯子，盯着甘美的液体，“这却不一定。你们要笑便笑好了，我与柳姑娘说喜欢，却的的确确出自真心。”
“真心也有两种，一种是真心骗她的人，一种是真心骗她的财。”
“可是我并没有……”
沉烟拍拍手，正色道：“那我问你，方才你对人家柳姑娘出手相救，可是出于义气？绝非因为觊觎她的美貌？”
“那是当然。”
“那好。我再问你，若是你救下来后发现她长相很难看，还会在她问你因何救她时，理直气壮地说是因为喜欢她么。”
少年眼神清清亮亮的，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咬牙。
“那当然不会。我不是给自己招麻烦么。”
“那你为何不说只是出于义气呢？”
“姑娘们都愿意听到别人说我喜欢你。我只是真心想要她更高兴一点。”
“这不就结了。”这回是非阁眨眨眼，“你怎么就只愿意讨美人欢心，却不愿意同长相难看的说同样一句话呢？……反正不管是谁你都不会要和她在一起，给予同样的贴心不行么？”
“这……”
非阁轻佻地勾唇而笑，美丽的面孔上写满嘲意。
“很显然，你其实心里头还是那位柳姑娘会和你有点什么的吧。你这不叫骗？不知不觉就把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骗到手了。”
沉烟配合地点头：“毕竟还是小孩子啊。”
少年笑吟吟的，也不反驳。慢条斯理又从壶里倒了一点酒出来，送到唇边，却没喝。
“两位，我虽然年纪小些，但也不是不知事的。两位说这么许多，上回输给我的东西，不会是忘记了吧？”
他们呵呵一笑，正待搪塞过去，那雅阁的帘子一挑，走进来一个极耀眼的人物。白玉一样的面容，风流狭长的眼，一身质地上乘的丝织长袍，更显得身材修长。他嘴角含笑，风度翩翩地向里头三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非阁一口酒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差点憋死。沉烟也有些尴尬，站起来道：“公子。”
正是缙华。
“这两位是我的属下，都如手足一般。”缙华对那少年微笑，“我瞧他俩这一阵魂不守舍的，成日不知在哪里逍遥，便自作主张跟了来，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那少年摆摆手：“无妨。”
他一双竹筷迅疾地从盘子里夹了菜塞到嘴里，然后站起来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两位鸿华帮的哥哥才识不凡，果然不愧是第一公子的手下。这一趟，还真没算白来。”
无视其余人或惊异或从容的脸色，他又自顾自走到缙华前面。少年个子要比缙华矮上一截，不过以他的年龄看来已经算很挺拔。
缙华淡淡笑着任他打量，看上去十分无谓。关于少年如何识破这几人的身份，甚而了解更深层的关系，他似乎也无心去追究，浅淡的瞳孔看似温和，里面却有极其锐利的光。
“唔，还不错。”
少年下完结论，突然拍拍他：“我叫常风。”
缙华说：“我记下了。常风。”
“喂，你们赌输给我的我也不要了。”少年突然扬声，从衣襟里摸出一把精致的折扇，显非凡品的玉佩等等，丢给旁边发愣的两人，露齿灿烂一笑，“下次见，可不要赌输了再耍赖。”
“……后会有期！”
***
“回”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风正在苦思冥想，一阵诱人的香气飘过来。他咽咽口水，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声。
端着食盒过来的侍女退下后，走在一旁的缙华也无比自然地坐下来，替他布好碗筷。
香喷喷的蟹粉炖菜，碧绿的生煸豆苗，煎成金黄的韭黄鱼丝春卷，一盅排骨冬笋汤，点心是几个小巧可爱的枣泥酥饼，此外还有各色酱料盛在小碟子里，闻着就馋。
他眼巴巴地看缙华盛好饭，然后尽量保持仪态地吃起来。
缙华看他似乎饿得狠了，轻笑一声：“陛下昨日出去没吃么？”
可不是，光顾着看墨惜音，哪里有吃饭的功夫。一直到今日傍午才匆匆地赶了回来，例行的早朝也取消一回。
到现在才觉得饿，大概也是因为精神放松的缘故。
“陛下倒还舍得回来。”缙华语义不明的，“微臣还担忧您会借机溜走呢。”
小风边吃边说：“那怎么可能。”
“陛下想到‘回’是什么了么？”
小风摇头，喀嚓咬一口春卷，嘴里满是热乎乎的清香，心情也愉悦，并不是很在乎他的问题。
他甚而笑眯眯的，冲缙华晃了晃半截春卷道：“你吃过了没有？要不要尝尝？”
缙华顿了顿，才说：“就准备了一副碗筷，你夹一个喂我吧。”
小风依言将春卷送到他嘴边，正等他吃，却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手腕，差点扑倒下去。方才平和的气氛荡然无存，他眼神凌厉地盯着自己，捉摸不透地沉默着。
片刻后他将手绕上少年苍白的脖颈，取了一个东西下来。
那是……
“‘回’。”
缙华说。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