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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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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先生看向左边,那是山光水色显然为一的地平线。
罗先生看向右边,那是百鸟齐飞好鸟争鸣的热闹湿地。
天是蓝的,地是宽广的,整天堆在那几平方亩生活的罗先生实在有点不适。这一下随风吹过来天然的青草香彷佛都是毒药,甚至还比不得上模仿自然的厕所香薰。罗先生把手抚擦在两臂的皮肤之上,无意识间总带着疑神疑鬼的神色往四周打量,彷佛那致命的蚊害,会随时袭人而来。
其实罗先生认为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是把大自然隔絶在外头的空调。
可这回是张颂奇亲口邀请他来的。罗先生把背包一整,好不容易才叹出一句:「原来你喜欢这玩意啊?」
小鬼厉眼一凶有如猛兽急速扑来:「不行吗?」
当然是罗先生先退缩了:「嗯…….当然没什麽不可以的啦……啊!」
百鸟随着罗先生笨拙的身体下地齐飞,不时回首传来饱受惊动以及不满的目光,虽然不是观鸟的季节,可疏疏的还是有几个人影,有心人纷纷露出「怎麽来了个不机灵的?」的眼神,却没有一人愿意放弃自己的观鸟器伸出一双友谊之手。人情冷暖罗先生是嚐多了,没想到……没想到这回是为了一班「禽兽」而受此对待!
天啊!这是什麽世道!我咀咒你们!我咀咒你们掉光了羽毛就像上桌的火鸡一般!
「你想要在这里躺到什麽时候?快起来!」就在罗先生在念着大悲咒的同时,小鬼却一脸没有好脸色的蹲下来,看向这个全身伏倒在木板地上的男人。
罗先生无奈的眼神飘起。
根本就是主从关系悬倒嘛……不,说来他才是主人,我才是仆啊…….
「起来就起来嘛。」罗先生听令徐徐的自木板子上爬起,心里呢喃呢喃的却有许多话说。「要是嫌我麻烦我也可以不来啊……」
「你当然是麻烦的啦,不过你不来可不行……」小鬼说了就大步大步的走。
嗯?这是什麽意思?…….
难道说我也是个有地位的吗?
「难道说我非来不可吗?」罗先生手舞足蹈的跳步跟了起来,他脸上笑笑的,好不得意。
非来不可吗?非来不可吗?密集式的攻击把张颂奇烦死了,他涨起了腮急步急步的走,掉下那个傻子由他吵闹的。「你爱来不来与我何干!」
「我不来没有关系吗?叫我来的可不是你吗?」罗先生晓有兴致的翻着鸟类图鉴,一边却用着逗趣的声音去骚扰把耳朵掩起来的小鬼。
张颂奇边走边调着望远镜,外边的水色反射着骄阳,晒得他脸红红的,却仍旧没有抬起头来去看身後的罗先生。罗先生仍旧在背後吵吵闹闹的,总说着些无边际的话,以及哼着些古怪的歌,幸而途人不多,不然早就被众人给揪出去了,不过揪出去也好,反正傻子再打也是不傻的了。张颂奇正是这般想着,罗先生却掏出了水樽。
「唉,好累!」他这般一说,倒老实不客气地就坐到路上来。
张颂奇闻声自然去揪他了:「罗先生?快点起来,现在可不是来野餐的!」
「怎麽了,我年纪大自然不如你啊,坐坐也不行吗?」罗先生一脸发傻的晃动水樽,随手又捡了几块石子往水洼中投,啪一声,自然又是少了几只美雀。「啊。」
他倒是笑得高兴。
「你这个白痴!可不能这样做的,快走快吧!」小鬼扯他的一把却满用气力的。
罗先生也就跟他拚着呆劲,却是越玩越起劲的似的:「怎麽了,怎麽了?这样是不行的吗?」
「快跑啊!」小鬼的声调倒是认真。
「诶?」
突然有一位貎似工作人员的不知从何而来:「喂喂!前面的两位,你们……诶?」
「李相如?」罗先生的嘴巴开开合合。
「罗洁诚?」李先生的嘴巴频律倒是一致。
此情此景小鬼也只能像瞪大了眼:「诶?」
然後,娘要嫁人,天要下雨,自然是他们这些凡人不可控制的因素。
「哗哗哗哗——」
那脚下的泥泞一踏一溅一跳一沾,罗先生哗啦哗啦的踏起乱步,人就已率先走入这木建的凉亭之中。然後李先生和小鬼才閒閒的撑着一把伞,悠然的步入屋盖下,收起那银白的颜色,笑看着罗先生怨怒的眼神。
「你们这些人——」在大自然中,鬼怪自然是多的。
「哈哈,其实在这种天气来你们应该要准备晴雨具才对啊。」李先生低头细心的把伞面卷好,载上的鸭舌帽子教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不过想必是笑意满脸。
「小孩子抵抗力不好是不可以被雨淋到的~」小鬼边覆述李先生先前的话边吐舌头。
「吼——」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不过可真没想到在我想要阻止专情在观鸟淡季来滋扰鸟类的无知市民时,会在这里见到你,学长。」李先生挥挥卷得妥当的伞子,就如一击当头棒喝。「或者应该说是,老师?」
「诶?」终於到了小鬼张大嘴巴的时候。
罗先生却是打起哈哈来:「唉呀,说什麽老师不老师的?我们是朋友嘛。对了,莫非你最近就在做保护鸟类的工作?还真是有意义啊!哈哈哈哈——」
「不,今天只是来当义工而已。」他稍为笑笑,低下头来却继续整理行装。「倒是你呢,最近在大机构的工作顺利吗?」
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罗先生?……」张颂奇喊向对方,要想知道个明白。
不过自然是没有人在管他的。
「唉呀,没想到没见那麽多年你还是挺清楚的嘛?」罗先生还是一脸的傻,还扳着指头数了起来。「是咪咪?芬芬?比比?还是郑?……」
李相如却始终维持着那一脸笑意点起头来。
他晃晃背包的带子,垂下头来身体摆摆,步履间却是与罗先生越来越接近。那头的雨声有点响,人有点少,灯光亦是有那麽点昏暗,一切的布置都煞是诡异。张颂奇看看那不远的一端,似乎那笑意上亦有侊如着魔般可怖,只看此刻他离罗先生经已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的事我当然是知道的。」李相如的昏暗中裂出雪白的笑容。「你来想想看,已经到手的鸟儿,我还怎会放它飞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