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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女儿襟怀有山河  下 ...

  •   此言一出,连女夷教众人都愕然抬起头来,轻碧更是低低叫了一声:"教主!"语中甚有责备之意.
      巫长恨以昂藏男儿之身,创立前所未有之以女子为主的女夷神教,本就为惊世骇俗之举.偏又傲视武林,强行带走了凌字世家小姐凌飞艳,并以教主之位相许.而正当妙龄的凌飞艳竟肯抛下未婚夫婿,随之远循江湖,全不管闺阁清名,亦不顾其父凌九天战败之耻,显见得对巫长恨亦是情根深种.只可惜二人相守时短,不久巫长恨便因病早逝,凌飞艳终身不嫁,甚至不再与教外陌生男子见面.
      当初潇湘剑客向叔谋前来挑战,凌飞艳以枯枝折断其长虹宝剑,一夜成名,与宋赵河阳,辽师延陀一起并称为三大绝世高手,从而奠定其尊崇的江湖地位.然这样惊世骇俗的一战,凌飞艳始终都是隐身于珠帘纱幕之后,并不曾让向叔谋见过她半分面容.
      巫凌二人情义深重,偏偏又始终不曾正大光明地成婚作配.这段江湖秘辛,数十年来被无数人津津乐道,演化出许多香艳版本.此时春十一娘居然毫不讳言,当众直接说了出来,且语锋辛辣尖锐,竟叫人震惊之下,反倒是作声不得.
      杨宗宁脸上涨得通红,咬了咬牙,却终是没有开言.
      春十一娘眸光在他脸上一转,突然冷哼一声,转身径入房中,道:"来罢."阿萱与众司花使当即跟了上去,杨宗宁二话不说,昂起头来,抬脚步入房中.
      何氏父子、江暮云并赵方等人犹豫片刻,也鱼贯而入.
      张谦怀着崇敬之心,好奇而敬畏地环视四周,却多少有些意外.他素来听闻女夷教权倾巴蜀武林,上得山来,又曾见那花神宫建得巍峨壮美.只道教主居所必然是令人惊叹的琼阁玉楼,装饰虽说不上碧玉为地、水晶为壁,至少是华丽耀目.却不料不过是几栋寻常房舍.
      房中共有两进,内室为寝卧之处,外室开阔轩亮,可容纳数十人之众.因神女峰本身便是巫峡第一高峰,且此处地势颇为高峻险要,众人极目远眺之下,幽深秀丽的巫峡景色便尽收眼底,令人心胸为之一宽.
      张谦心中一动,忖道:"当初择此处而居者,必然胸襟广阔,当非寻常之辈."
      但见黛青色群山交错,中夹碧流,一路曲折向东流去,不远处悬崖边上,却竖有一块约有两人多高的赭黄大石,风化得很是厉害,石面尽是蜂窝状的小孔,斑驳不平.然而石形却细长婀娜,如少女亭亭而立,这便是阿萱在江中船上所见的神女石了.
      江风甚劲,吹入神女石上诸多小孔,发出尖利的呜呜啸声,遥遥传了过来,仿佛有少女正在低声呜咽哭泣.
      外厅陈设极为简单,倒有几分象是书房.窗前一字排开高过人头的柚木书架,上面满满地磊着各色书册.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竟是异常精美.尤其那砚色作紫金,瑰丽夺目.更兼石质细腻,纹理缜密,温润如美玉一般.砚方左上角天生一块玉白石斑,宛若美人临风起舞,罗带翩跹,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极为名贵.
      这陋室萧索宽阔,经此砚一衬,倒大有雍容富贵气象.
      江暮云脱口而出:"天女紫金砚!"
      何绪业凝神注视片刻,说道:"不错,正是天女紫金砚.据传此砚为唐昭容上官婉儿所用,'呵气成墨,抚之如肌'.上官昭容难后,此砚不知所踪,如何竟会出现在这神女峰上?"
      春十一娘伸手整了整架上书册,淡淡接口道:"这是祖师遗物."
      众人异口同声道:"巫长恨!"话方出口,随即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又皆沉默不言.
      巫长恨!那遥远神秘的名字,代表的却是眩目而诡异的一段传奇.传说中的他宛若盛唐人物,任性妄为,放荡不羁,却又美如处子,人才风流.当初他曾仗剑携酒,清啸长吟,游遍九州四海一一平生只与一人交手,战败凌九天扬名江湖,终其一生竟无人再敢直撄其锋!然而自得凌飞艳之后,这传奇的人物便悄然匿去了声息,藏于神女峰上,深居简出,少与外人见面,直至悄然逝去.然而在他身后,却蜿蜒绵长,遗下奇丽多姿的女夷一脉.
      书架正对墙壁之上,悬有一条宽两尺、长四尺的丝帛长幅.山风甚劲,吹得长幅洒洒作响.长幅年代甚久,帛面有些微微泛黄,然而上面几行碗大字体仍是墨迹淋漓,鲜明醒目,龙飞凤舞之间,有英武之气扑面而来:
      "古来人凉世情薄,莫对白发叹蹉跎.心远岂在方寸间,女儿襟怀有山河!"
      女儿襟怀有山河!
      这句话只默默在心头一转,阿萱陡觉胸口一震,如受重击!红颜薄命,自古始然.越是貌美的女子,命运越是多蹇.况且时当乱世,便如深夜独行的旅人身边,不能带有价值连城的珠宝一般;太过美丽的容颜往往会带来祸事,甚至会造成整个家族的覆亡.前朝那香消玉殒于乱军之中的贵妃杨玉环自不必说,单论今时故蜀慧妃花蕊夫人,貌美多才,灵慧无双.当初在蜀是何等尊崇,蜀亡入宋后,虽是小心侍奉官家,又极受宠爱,却仍不免多受嫉妒迫害.传闻数次若非赵匡胤多作防范,只怕早已死于非命.
      世间风雨酷烈,女子生性又极是柔弱,但凡遇上一个男子,莫不是希望此生与之相依相随,白首终老.若是不能与心上人相偕相守,便觉得此生了无情趣.古时更有"丝萝得托乔木"之感,而如唐朝鱼玄机这样才色双绝的女子,也发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慨叹.
      回想阿萱自己母亲蕙娘,虽是才色不让须眉,但与李煜相爱之后,竟也甘愿放弃大好前途,隐居于香溪河畔.后来被弃后远走盛泽之地,在山村之中独自将阿萱抚养成人.阿萱少时自然不觉,初尝情味甘苦之后,心中却对母亲甚是钦佩,觉得李煜固然做得不对,然而母亲她如此看重当年情意,着实是天底下最至情至性的女子.闲来胡思乱想,不免也联想到自己身上来,甚至也曾想过为江暮云一生未嫁,但求能远远看他一生一世,倒也算得上甘之若饴.
      然而现在看到这句诗时,陡受震动之际,有个念头却在心中暗暗冒了出来:"据诗中意思来看,原来女儿襟怀竟也是这样广阔,有男女情爱,怎能没有家国山河?母亲她如此才貌,教中资历又远胜邹菱娃等人.若当真是她做了女夷教主,女夷教何来今日之祸?她自己只怕也能如凌飞艳一般,成就另一段绝世传奇.她这样隐忍悲苦,固然是可敬可佩,难道不也是一种可悲可怜?"
      忽闻张谦叫道:"好一个'女儿襟怀有山河'!写诗者胸中必大有邱壑!"
      何绪业微微皱了皱眉,转向春十一娘问道:"这长幅可是凌教主所书?"他心性聪颖,已猜到此室必为凌飞艳故居,而这长幅上诗句俨然出自女子之口,不是凌飞艳,更是何人?
      杨宗宁目视长幅,神情中颇有些憾然,他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她."
      何绪业一怔,略带惊愕之色.但想杨宗宁与凌飞艳青梅竹马之交,又曾是未婚夫妻,自然是识得凌氏笔迹.
      春十一娘却不理睬他们,自顾自从柚木书架上层,取出一轴画卷来,在书桌上徐徐展开.
      画卷帛纸年代已久,微有些脆干,展开之际,发出蔌蔌轻响.阿萱目视那画卷徐徐展了开去,心却突然忍不住"怦怦"狂跳起来,身上一阵阵地发起热来,连额上都微见汗意.
      室中突然静了下来,众人目光,都投到那画卷之上.
      春十一娘之所为,必须有其深意.然而这画卷之中,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画卷终于完全展开,众人都是轻轻"啊"了一声,大见惊羡之意.
      画中淡墨疏朗,着色清雅.潦潦几笔,勾勒出花树数枝.枝头花瓣将坠未坠,纷纷飘落如雨,观其形态似兰若蕙,正是那无所不在的女夷花.落花微雨之中,有两个女子悄然而立.年少者双环垂鬟,黄襦紫裙.秋水明瞳,慧艳照人.观她拈花含笑,歪头扬臂,作势要将花枝去击打另一个年长些的女子.然而娇嗔薄怒之间,却丝毫没有半分的市俗轻佻,反更觉典雅高贵之至.
      杨宗宁惊叫一声,眼中便似有泪花闪现,喃喃道:"艳艳!是艳艳!"
      凌飞艳?众人一惊,转首看春十一娘时,只见她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正是先师二十三年之前的容貌."
      阿萱忖道:"原来凌飞艳年轻之时,竟是这般娇艳可爱,当真是我见犹怜.也怪不得杨宗宁始终念念不忘,且对女夷教恨之入骨."
      张谦"噫"了一声,道:"那这女子又是何人?是凌家的姐妹么?"
      阿萱定晴看时,只见那画中年长女子身形微侧,似正在闪躲凌飞艳击来的花枝.她却是宫装打扮,艳髦云鬟,披帛飘曳;闪避之际,越显身姿飘逸,如度云掠水一般.而其容色冶华,肌腻丰韵,却更胜凌飞艳一筹.众人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连何鹏飞都忍不住赞了一声:"这女子容貌气度,倒象是前朝的公主娘娘!"
      春十一娘冷冷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又从书架上取下一轴画来展开.
      这次画中却是松翠如盖,松下有一锦衣少年执扇而立.他发束玉冠,足蹬云纹丝履,身披一件五色羽氅,那氅似是珍禽羽毛拈织而成,上以各色串珠相扣.画师笔力高远,笔触又极是细腻生动,羽色描画清晰,远望愈觉金碧闪耀,华彩流溢.
      而这少年容颜俊美,更是令人惊叹.尤其是那对极似女子的凤眼,眼梢微挑,秀丽生色,却又带有三分慧黠灵动之意.
      阿萱不由得看了江暮云一眼,心道:"这画中人相貌出众,竟比江公子也不遑多让呢!画像尚且如此,不知真人又会是怎样的一个风流人物?"
      众人为这画中诸人容色所慑,但觉目弛神摇,魂思飘然.
      赵方更忍不住道:"那宫装女子当真美貌,不知可是凌教主的姐妹?"杨宗宁皱眉道:"这少年……这少年莫非是巫……巫……"阿萱一个激灵,重又细细端详,越觉那画中少年风流态度,堪称绝色,哪里象是什么江湖巨蘖,倒与传说中的仙人王子乔相差无几.
      众人闻听这个"巫"字,不由得都是一震.
      春十一娘似是察知众人心头所想,淡淡道:"莫非你们不曾发觉,那与先师并立的年长女子,与这画中少年,本来便是一个人么?"
      阿萱一愕,慌忙看时,果见画中二人瑶鼻樱唇,玉肌雪肤,果然甚为相似;只是装束不同,一时只觉眼熟,却没想起本为一人.

      何绪业有些意外,迟疑道:"这位不是巫……巫……更是何人……"
      众人都拿眼去望女夷中人,却见女夷众司花使也是面面相觑,神色茫然,显然皆不知这画中少年究系何人.
      春十一娘回过头来,夕阳灿然的金光,仿佛此时都落入了她的眼眸之中.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端严的面庞,带上了一种悲悯而温柔的复杂神情,仿佛那些遥远幽深的洞窟中飞彩描金的庄严神像,俯瞰这浑浊而愚蠢的世间:"'心远岂在方寸间,女儿襟怀有山河.'祖师的诗,写得真是好啊……女儿襟怀宽广无疆,甚至可容纳万里山河,又岂是那些……那些拘束于方寸之地的俗人……可以察知的么?"
      春十一娘唇角一动,那坚强而圆润的唇棱缓缓展开,划出完美的弧线.娇艳的唇色之中,闪动着幽远莫名的光芒.樱唇微启,她终于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这画中少年,便是女夷创教祖师巫长恨.他……不,是她……她是……她是一个女人."
      女人!
      难言的静寂之中,只有春十一娘的声音幽幽传来:"巫长恨祖师大有来历,为隐藏真实的身份,她行走江湖,向来都以男装示人,故此天下人都道她是男人.其实……唉,杨宗宁,时至今日,你还会恨这个抢走你妻子的'情敌'么?她……她与先师凌飞艳,实是只有姐妹之情,哪里会有什么男女之爱!"
      杨宗宁退后几步,脸色陡转苍白,嘶声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但闻有人幽幽叹息一声,道:"杨三郎,春儿说的话,都是真的."
      人群向两边让开,有一玄衣妇人缓步而出,正是先前留于殿上的冯君如.她的身后,跟着数名箭士,一步步蹑上前来,却是以箭相指冯君如背心,如临大敌.
      春十一娘似是并不意外,说道:"冯师叔,你过来了么?"
      冯君如淡淡道:"你既说带他们过来,我便知你是何意.殿上有人守着呢,我便过来瞧瞧你们."
      她看了那些如临大敌的箭士们一眼,道:"只是生受了这些官爷,一路护送至此."
      春十一娘嫣然一笑,冯君如也是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略有些花白的鬓发在山风中不断飘拂,越显得她容颜憔悴,与方才殿中恶斗的狞恶气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然而其实她肤色尚算白腻,岁月的流光也并没有刻下多少皱纹,眉目也还端秀,依稀可见盛年美貌的模样.只是神色落寞孤独,无形中便似苍老了许多一般.
      杨宗宁似是与她有些相熟,只是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冷冷道:"是你?"
      冯君如望着他,叹道:"杨三郎,有些事情,我本是不想说的,凌教主……飞艳她……也并不想让你知晓……只是你如今做法,可也太让人心寒,若是飞艳地下有知,更不知要怎样看你,也叫你枉费了她一片苦心……"
      她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却显得有些心灰意冷,更有了大大不屑的意思.
      杨宗宁冷笑一声,说道:"你当初救我,我原也是承了你的情.过去这些年你是用不着,以后山远水长,我自有报答你的时候.只是姓杨的堂堂男儿,还论不到你这魔教妖女来教训于我!"
      阿萱素知此人貌虽清癯飘逸,但脾气当真狷介孤高得紧,见他说出这几句话来,仍显得颇为冷傲.
      冯君如并不动气,缓缓道:"杨三郎……"杨宗宁咬牙叫道:"不要唤我这个名字!"冯君如淡淡一笑,道:"也罢,杨先生."她顿了一顿,见杨宗宁并无异议,继续说道:"二十三年之前,一个冬日的黄昏,因天气寒冷,各堂皆回自己宿地歇息.你窥准峰下守卫换宿之机,执金枪杀上峰来,终被我值宿秋堂教众所擒.我那时身为秋堂堂主,又是当值之人,便依我教中律例,命人先将你押在回龙洞中,本待第二日交付夏堂赵锦娘将你处死……"
      众人本已隐约猜到杨宗宁当日确曾与女夷教人起过冲突,却不料还有这一番曲折,但闻冯君如说道:"那时夜色方落,我在值宿的偏殿发落完你的事情之后,正待要回堂之时,突然殿门暖帘一动,有个身披黑色大氅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大氅连着风帽,兜头盖脸地笼下来,也看不清身形相貌.我惊疑交加,本是要出声喝问,那人却将风帽一掀,低声道'是我.'"
      杨宗宁一怔,忍不住道:"这人……"
      冯君如扫了他一眼,道:"这人便是先教主凌飞艳了."
      众人"啊"的一声,都颇有些惊异之情.
      冯君如并不理睬,说道:"我当时也十分惊讶,只道天色已晚,凌教主这般独身出来,又如此打扮,定是教中出了重大事故.谁知凌教主她……她悄声对我说,得知我擒住了一个冲上山来的剌客,故此前来探视,还叫我取了钥匙一同前去,并支开了守卫."
      杨宗宁失神道:"探视?她那晚……当真来探视过我么?"
      冯君如道:"那晚你情绪不稳,只顾在回龙洞中大叫大嚷,饭食也不肯进.我们虽是悄悄进去站了片刻,你却哪里有余光扫到我们身上来?"
      杨宗宁双眼放光,急道:"她当真是去探视过我么?唉!我当真胡涂,怎的没有注意看上一眼?我我……我不顾生死地冲上峰来,原也不过是要看她一眼!"一边说,一边连连跺脚.阿萱虽是对他并无甚么好感,但此时见他模样可笑,有如毛头少年一般,又有些忍俊不禁.
      冯君如全无笑意,冷冷道:"看她一眼?哼,那晚她去探视你回来,便有些闷闷不乐.我冯君如也曾是痴男怨女,只须听你在那里胡言乱语片刻,还有什么猜不出来?但凌教主她虽年岁比我要小,却是一教之主,往昔威势极重,我们几个堂主,一向对她是又敬又畏.事涉她故旧隐私,我哪里敢向她提起只字片语?她从回龙洞出来,也不回自己寝处,却只顾在偏殿呆呆地坐了个把时辰.我不敢先行离开,只得在一旁随侍.
      唉,情之一字,当真是磨人心肠……那时祖师教主已经病逝,而我女夷神教在凌教主手下却是更放异彩,规模比巫教主在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我们这位教主,饶是她平时如何雷霆手段,一怒可使江湖多少豪杰失色,此时却是抱膝向隅,默默不语.其可怜可爱之处,与寻常闺阁女子倒也一般无异."
      杨宗宁垂下头来,黯然道:"但她……毕竟还是……丢弃了我……"他突然冷笑一声,说道:"自小我们两家便订下婚约,又一直长相往来,我与她情谊深厚,便是与家中亲人相比也毫不逊色.我只道日子便会这般平稳地过下去,只到我行冠礼之后,便能与她双宿双飞,成就神仙伴侣……谁知她……"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竟跟了别的男子……"
      他看了那画中少年一眼,喃喃道:"你说他是女子……我当真不信……若当真是这个男子也罢,论起风采气度,我原不及他……若她是因女子而离开我的身边,我便是死亦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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