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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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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的新闻连同了廖浚洋的声明一同刊登出来,叶宛丘虽然约莫知道事情的大概,等到看了报道还是略吃了一惊。廖浚洋当日离开苏枋到平南时十分匆忙,只不过带同了身边几个亲近人手,其余家族亲眷包括廖正天人等都羁留在了昌元,虽然他和行政署矛盾激烈,可是昌元政府忌惮廖家家势雄大,倒也不敢把留在昌元的诸人如何,只是暗地里削减职权予以监视。廖浚洋的父亲早逝,父辈亲执里也是人口调零,只余了廖正天一个,同辈叔伯所遗的兄弟倒还颇有十来人,一概在家中都是以排行论,如今在政府里做事的也就是行三的廖朔源和行七的廖萍末。廖萍末是廖正天的幼子,向来娇宠跋扈肆意妄为,廖浚洋虽然斥责过他几次,但是看在廖正天的面子上也颇有些纵容。然而这次军部和行政署翻脸得突然,廖萍末在昌元立时由随心所欲变做受人辖制,他怨声载道之余竟然受了昌元政府暗地的引诱,伙同几个人偷出家中存放的军部和廖氏公司绝密文件,对家族和老父反戈一击。昌元政府如今正和廖浚洋胶着不下,当下拿了这件事情大做文章,逮捕廖正天下狱,又立刻提拔了廖萍末做军部的副统,颇有向廖浚洋示威的意思。
叶宛丘方明白过来廖浚洋为什么这样难以决断,他自接掌军部,便宛然是廖家的家长,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好受,况且又是父子反目的事情,他所发的那份声明里虽然怒斥了廖萍末,却也暗示这些皆系昌元政府一手挑拨制造。这件新闻一出来,无数报馆的电话蜂拥而至,廖浚洋都一概不接,独自关在办公室里,连于龄松也不敢去打搅他。然而一天下来,需要他过目的文件仍旧有十几份,叶宛丘拿在手上再三的掂量,还是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是一片的寂然无声,叶宛丘大了胆子拧开把手,斜斜的开了一线门缝,只看见廖浚洋背对着门仰靠在窗前的座椅上,彷佛是阖着双眼。他却已经听见动静,道:“有什么事?”叶宛丘听他声音还是很平静,上前几步把文件放在书桌上,轻声道:“今天还有十来份文件需要总长过目。”廖浚洋这才张开眼回头看过来,叶宛丘见他神情里多了一点疲惫,忍不住道:“总长不必过于担心了。”廖浚洋微微点一点头又转过去对着窗外,叶宛丘亦不方便再讲,退了几步预备出去。忽然听见廖浚洋低声道:“萍末真是傻。”叶宛丘住了脚步站在桌边,一会又听他道:“昌元政府不过是拿他和四叔做个筹码,和我来交换,就算我从此不回昌元,难道行政署真能让他统领军部不成?他这样做了,若我回到昌元,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四叔面对家里人?”
他语气低沉,言辞里竟然是无限的怅然,叶宛丘从来不曾见他这样,默然了一会道:“他是总长的弟弟。”廖浚洋嗯了一声,道:“是啊,他是我弟弟。”叶宛丘想起至今杳无音讯的表弟梁民达,心里也浮起几丝愁意,只觉得原来即便权握天下的人物也一样有自己的烦难。她静静站在桌边,一样望着窗外映着夕阳被轻风吹得跳跃生辉的树叶,屋中只余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片刻廖浚洋回过头来,舒展了眉头对她道:“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叶宛丘听他这样说,浅浅笑了一下便退出去。
不过是三四天的时间,昌元政府便又秘密遣了一名特使来平南,虽然廖浚洋向来是让这些人碰钉子回去,接待却还是仍旧必须的。因此特使坐的火车一到平南,军部行署就派了车子过去。这些事情一应都是叶宛丘在办理,及至快到中午的时候,旅馆里打来电话说特使还并不曾下榻,叶宛丘立刻挂电话到火车站,却被告知火车一个小时前就准时到了站,算起来也应该到了旅馆,叶宛丘正自担心,桌上电话铃乍然响起来,门口的岗哨报告说昌元来的特使已经到了门口。叶宛丘忙去请示廖浚洋,他本来在看书,听见她的报告,唇边泛起一丝笑,眉毛一挑,道:“让她进来。”
不过是三五分钟,叶宛丘只看见一位娉婷美丽的女子走进办公室,她才要迎上去,于龄松正好从机要秘书室出来,看到这女子不由一愣,立刻道:“王小姐,没想到是你。”那王小姐笑道:“龄松,这有什么可意外的。”说着调转了眼光望向叶宛丘,然后向她伸出手笑道:“我就是昌元来的王君院,想必你就是景风现在的私人秘书叶小姐了。”叶宛丘也伸手出去和她相握,一面道:“王小姐,总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王君院唔了一声,眉眼里满含了笑意从上至下细细的打量了叶宛丘一遍,一面道:“景风身边的人总是这样子出色。”于龄松仍旧站在一旁,听了笑道:“王小姐以前不也是么。”王君院微微一笑,摇一摇头道:“我先和景风谈话,一会我们再叙旧。”于龄松等她进了廖浚洋的办公室才对叶宛丘道:“她原来是总长在昌元的秘书,小半年前调任到妇女联合会去任会长了,谁知道行政署竟然派了她来做说客。”言语里颇为不以为然,叶宛丘只觉得这女子目光里隐隐有探究的意思,却也不明白为什么。
廖浚洋看见王君院时并不惊讶,他请她坐下之后才笑道:“行政署是不是病急乱投医,竟然请了你过来。”王君院目光流转,嫣然一笑道:“我是为了允明才来的。”廖浚洋并不看她,颔首道:“不错,张允明现在是行政署副署长,如果行政署度不过这一关,他这个位子亦坐不牢靠,下面本来觊觎他的位子的人就多,你为了丈夫,自然要来走这一趟。”王君院微笑道:“你知道就好。”廖浚洋才要说话,就听见几下敲门声,叶宛丘捧了两杯上好的云雾清茶进来。王君院一望茶水笑道:“你现在怎么改喝这个了,以往不是非要咖啡不可么。”廖浚洋笑一下道:“早上喝过了,现在医生说每天只能三杯。”王君院讶然道:“以前在昌元时,医生也是这么说,不见你听过。”廖浚洋自叶宛丘手上接过茶杯,笑道:“叶秘书如今是陈医生的执行员,每天早上只许三杯,没有多的。”王君院闻言不由又细细打量叶宛丘一眼,只见她神色安然如常,放下茶杯就退了出去。
王君院喝了一口茶,合上盖碗才道:“景风,我是知道你的脾气的,你拒绝行政署的说客都在我意料之中。”廖浚洋眼光往她一扫,道:“既然这样,你还要来。”王君院放下茶杯,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我来一是为了允明,二来也是为了你。”廖浚洋并不出声,只等着她往下说,王君院道:“你自然是已经知道廖萍末的事情,他一向骄狂,这次又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心里必然不好受。可是我揣度你也知道,这事情只是行政署的授意,好叫你快点和他们谈判。”廖浚洋淡淡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不受人威逼的。”王君院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所以才跑这一趟。本来廖萍末这件事情,父子反目,传扬出去十分不好听,但是只要你回到昌元,他自然偃旗息鼓,他和廖将军之间总是骨肉亲情,再怎么样也是你家中内事,其余枝节,要掩盖也是可以的。可是你却不知道,如今行政署让他做了军部副统,他自以为权势已大,正拿留在昌元的你的旧部开刀,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若你再不同行政署谈妥条件,只怕他这样滥施权威下去,等你回到昌元,再要护着他也是不行的。”
王君院说完后见廖浚洋并不出声,只是微垂着眼,便再接再厉道:“我知道你一向顾念他是廖将军的幼子,对他也是颇为纵容,如果你再不回昌元,只怕连行政署都会容不下他。如今行政署对你已是方寸大乱,你何不见好就收?何况明年换选,料必你也是有所部署,你与行政署就算虚与委蛇,也不过这大半载的时间了。”廖浚洋不动声色,缓缓搁下手里的茶杯,偏过头看着王君院片刻,忽然道:“从你调任到妇女联合会后,我们就没有见面了。”王君院一怔,旋即微笑道:“不止了,从你去年到平南督战后,就没有见过。”廖浚洋点头道:“我在平南的时候你与张允明成婚,我都没有到场,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