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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讨债 ...

  •   隔日果真如莫莉所言。

      沈思漓的双腿似被压上秤砣,再用楔子钉死在床榻上,无法动弹。

      莫莉面无表情掏出匕首,银白匕刃飞掷而出,准确的落在沈思漓枕边。

      感受到危险的沈思漓骤然弹跳起身。

      而下肢酸涩痛感愈加鲜明,同被马车碾过的稻谷一般。

      不堪一击。

      她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下床榻,不住地唤道:“茉莉、小茉莉,快来扶着你家小姐。”

      莫莉憋不住嗤笑一声,脚下步子稍作停顿,先将匕首收入袖口,再转身撑起沈思漓。

      “姑娘今天还晨跑吗?”莫莉戏谑问道。

      “跑!”沈思漓悲痛答道,“爬着我都要跑完一百圈。”

      想起薛明晖所言,她五岁习武,已有十年功底。

      既要弥补其中差距,沈思漓需得愈加勤奋刻苦。

      骑射不过是个幌子,双拳难敌四手,沈思漓练就武艺防身犹不觉够。

      待她提起剑,再扛起刀,龌蹉小人休想再伤她分毫!

      用完早膳,公主府司令陆砚仍身着青色官服候于明堂。

      今个轮到陆砚传授她管家里的门道。

      陆砚没带她去茶室,而是带她一路出了长公主府。

      哪怕是长公主府最不起眼的一辆马车,精致华丽程度也非官宦世家可相与的。

      车帘与座下软垫皆是织金锦,两侧车厢藏有暗格,格内熏炉透过梅花镂空升起袅袅氤氲。

      陆砚端坐在坐垫上,轻声细语对沈思漓说道:“王侯世家的当家主母之职,与寻常门户相较,更为严苛。管家治下、执掌中馈、孝顺公婆、教养子女、出席宴饮,讲白了无非是管人、管钱、管男人。”

      “敢问沈姑娘,治家何以为重?”陆砚语气温柔地问道。

      沈思漓下意识如实答道:“钱财吧……”

      “依下官看来,治理府中下人乃是重中之重。”陆砚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观点,“卖身入府为奴为婢之人,大多家中穷苦。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依靠。”

      “求财者,一靠月银,二靠主家赏赐,”陆砚道,“至于其三,小人贪利,低买高报,中饱私囊也。”

      "这个我知,"沈思漓笑着说道,“曾经我阿娘身边有个新丫鬟,外出帮着采买头油、胭脂。两物合计市价一百,那丫头胆忒大,竟敢报价五百文。”

      “管家治下需依着章程,奖惩有度。切忌过于严苛,易损主家名声。”陆砚略一颔首,谆谆教诲道,“知市价,方避欺下瞒上之辈。不过水至清则无鱼,没有油水的差事谁都不爱做,不太过分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罢。”

      名门闺秀并非天生就会治家,多由母亲以身作则自小教导。

      沈思漓跟在卢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对府上吃穿用度略有印象,府内账簿一眼带过。

      更多的学的是打发、惩治下人的本事。

      沈湳乔定亲后,卢夫人的管家本领显得不够看,是由王府老嬷嬷亲自教导。

      邱老太太想让两个小的旁听,被卢夫人敷衍过去,说待余下两个女儿订下人家后,根据夫家门第再行教导。

      未料到其中曲折,耽误了下来。

      听闻定远侯府两任主母相继离世后,府内中馈暂由高靖远母亲王太夫人统管。高家不待见她,未必会让她管家,她倒是乐得清闲。

      沈思漓由衷夸赞道:“陆大人教学真乃别出心裁。亲自询价,能记得更牢些。”

      “沈姑娘谬赞,下官依葫芦画瓢罢了。”陆砚掀帘看向远方,清丽容颜难掩眉间愁絮。

      越接近东坊街,沿途商铺越密集。

      大道人潮拥挤,喧闹非凡,迎客吆喝声连绵不绝。

      路过一段巷口,年轻妇人抱着幼子嚎啕大哭引得众人侧目。

      细听之下,竟是丈夫赌博酗酒败光家中钱财,求众人为她主持公道。

      人群中突然窜出一面相老实男子,恼羞成怒对着妇人拳打脚踢。妇人怀中婴孩啼哭刺耳,有热心人好言相劝,却被那男人骂作奸夫。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无一人再敢拦着。

      陆砚神情严肃扒着窗沿,马车渐行渐远,直至缩小不见。

      沈思漓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偏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年轻夫妇购置钗环。

      她不由得唏嘘,雾里看花难真切,世事无常摧人寒。

      马车停在东坊街尾巷内,沈思漓头戴帏帽,由陆砚陪同一路问价。

      她不常出门,看啥都新鲜,购置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又给莫莉买了许多吃食,陆砚不喜,则主仆二人分食。

      少数几个商贩以为她是外来人不识货,趁机报高价想坑她一笔。好在陆砚见识颇丰,将小贩驳地哑口无言。

      沈思漓将沿途米面粮油、果蔬鱼虾、布匹香料等市价、产地等大半商品铭记于心。

      莫莉双手提满了沈思漓所购之物,沈思漓拎的也不少。

      一行人返回街尾,预备打道回府。

      “陆大人不愧为长公主府司令,管理有度,思漓佩服。”沈思漓笑道,“大晟并无女子为官先例,大人真乃当代女辈典范。”

      “我这算不得正经女官,是长公主殿下嫌男子不周到,司令一职挂衔后宫官职,陆砚这才有幸任职。”陆砚闻言,不禁苦笑道:“可惜我朝迄今未女子有科举入仕先例,要是女子能科考,在下必定参考。”

      “大人精明能干,德才兼备,不怪乎于长公主府脱颖而出。”沈思漓轻笑着点头。

      三人走进宝禄巷口,行至半路。

      莫莉忽地疾步挡在二人身前,目光警觉环顾四周,肃声道:“不太对劲,这儿只剩下长公主府车驾。”

      沈思漓动作停顿了半拍。

      东坊街人潮拥挤,时常堵塞。不少人会将马车停在临街的宝禄巷,步行逛街。

      她们来时,巷内已停驻四五辆车马。

      可眼下除了尽头的长公主府马车,不见车夫踪影。

      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短巷之内,危机四伏。

      “退回去。”沈思漓防备的说。

      话音刚落,左侧宅门乍开。

      大门内走出三个高壮大汉,而她们身后亦有另四人堵路。

      前后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对方人数众多,难以突围。

      来着皆穿缺胯袍,腰间佩刀,满脸络腮,各个凶神恶煞,压迫感十足。

      沈思漓心下一沉。

      难道又是冲着她来的?

      莫莉对付沈府小厮绰绰有余,眼下对方这几人一看就是练家子,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沈思漓敛眸几瞬,在宽大袖袍中摸索出匕首,脑中不断思索着对策。

      余光瞥见陆砚面色惊惧惨白,她不由得悔过自责,因着自己无端连累无辜之人。

      为首的刀疤脸汉子抱臂,横眉瞪眼,怫然作色:“可算让老子逮到你了。”

      “魏某奉劝陆姑娘识相些,只要你乖乖同为夫回去成亲,老子就放了这两位小娘子。”

      沈思漓一愣,这些人是冲着陆砚来的……

      陆砚颤声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陆二娘子,请吧。”边上的大汉嬉皮笑脸道。

      最边上靠着墙的大汉,目光猥琐地打量着沈思漓的身段,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起哄道:“魏哥,我看这俩也别放过。队里还有好些个打光棍的弟兄们呢。”

      莫莉感受到来者不善,挡在最前面护着沈思漓二人退至墙角。

      陆砚慌作一团,厉声喝道:“放肆!本官乃长公主府司令,我身边这位乃是东阳长公主府上贵客。但凡我三人破层油皮,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人哈哈大笑,笑得十分混账。

      对陆砚的威胁不可置否,大声嚷嚷互打手势选择下手目标。

      为首的魏姓大汉大淬一声,不屑道:“我呸!臭娘们当个公主府的闲散小官给你能耐了是吧?鲁国公府落魄了,你陆二姑娘又算个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公府千金呐?没有老子,你那便宜老爹怕是早就挂红灯笼,卖亲女儿的身子还债去咯!”

      众人再度捧腹大笑,虐浪笑傲。

      沈思漓有些意外,陆砚竟是国公府出身正经的高门贵女。

      听着意思……陆砚亲爹还卖女还债!

      简直丧心病狂,比沈渊还要卑鄙无耻许多!

      沈思漓握住陆砚手心,眼神示意陆砚尽可能拖延时间。

      她来时听车夫说,许多人家会将马车停在这条巷內,若能拖上一阵,等到人来再行求救。

      “贵客?我看未必,”一人走近了些,语气轻嘲讥讽,不以为意,“胤都谁家贵女出门,不带三五个丫鬟婆子,甭拿小丫头来糊弄我们老大。”

      “你……魏检你别太过分!”陆砚沉声道。

      “你什么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名唤魏检的大汉仰起下巴睨视三人,倨傲道,“你老子欠钱,亲口承诺拿女儿来抵债。即便闹上公堂,也没你说理的地儿。”

      “胞姐生前已是魏家妇,陆家欠你的,早已一笔勾销!”陆砚嗔怒道。

      “呵,哪有那么容易!五千两银子,才入门不过一年就死了,老子亏大发了!”魏检怒发冲冠,唾沫喷地老远,又回头嗤笑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五千两啊!老子就算包上一年妓子都不要这个数。”边上的人起哄道。

      魏检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你父亲自个都认倒霉,要再拿一个女儿抵债。陆二姑娘又何必负隅顽抗,早些与为夫家去,好好过日子,共享云雨之乐。别跟你那晦气姐姐似的,伺候人都不会。在床上跟条死鱼似得,无趣得很。不过说她两句,就上吊自缢。”

      “分明是你整日里恶语相向,拳打脚踢拿姐姐撒气。甚至还想将正妻送给顶头上司禁军杨副指挥使当妾,姐姐不堪受辱这才绝望自缢。”陆砚怒火中烧,却又束手无策,她们三人对上禁军,不过以卵击石。

      禁军?沈思漓心头一跳。

      她那个便宜夫君不就是禁军老大吗?

      魏检气急败坏,高声暴喝道:“老子看你是冥顽不灵!兄弟们把这仨臭婆娘一块绑了!”

      “谁敢!”

      莫莉脚下一滑,抽出腰间软剑,直指魏检。

      魏检身后大汉擦掌磨拳,陆续抽出鞘中重刀步步紧逼。

      “哟呵,小娘子身上还藏着软剑。瞧瞧是你的剑快,还是爷爷们的刀硬。”

      沈思漓一把拉回莫莉,自己挡在了最前头。

      “原来都是自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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