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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云洲府,是距离栖霞山最近的一座城。

      在清玄的武力威慑下,山贼们老老实实地带着他们下了山,又走了许久的路,才终于到了云洲府。

      刚一进城,薛凝就被云洲府的繁华惊到了。

      她趴在清玄的背上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却不知道自己这行人也成了旁人眼中的奇景。

      一个妙龄美貌女子趴在一个年轻俊俏和尚的背上,旁边还跟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身后更有一大串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垂头丧气的壮汉。

      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于是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空出一大片,人们都一边躲闪一边好奇地盯着他们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薛凝不是没有感知到众人那灼热的炯炯目光,但思前想后,还是先把身后这一大串累赘甩掉比较重要,于是便厚着脸皮骑着专属坐骑清玄大师来到了云洲府衙。

      看门的衙役本来在打瞌睡,见到这么一大群人突然上门都被吓得精神了,连忙通报上级捕头来应付眼前这个大局面。

      在听薛凝讲述了来龙去脉后,老捕头喜出望外,这简直是给他天降大馅饼啊。

      一阵忙乎后,薛凝拿着老捕头塞给她的官府奖金,笑眯眯地走出了府衙,怀里还揣着新鲜出炉的路引文书。

      有了这个东西,他们之后才能顺利前往上京。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第一件事,就是……

      薛凝把目光移向不远处一家看上去就很精致昂贵的布庄,蠢蠢欲动。

      但是身下的清玄大师显然没有这个想法,他十分淡定地、坚定地转身离开,走向另一个方向。

      薛凝只能捂着嘴,悲伤地看着漂亮干净的新衣服离她渐渐远去。

      长安亦步亦趋地跟在清玄身侧,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

      清玄把薛凝和长安带到了云洲府内最好的医馆中。

      白须白眉的老大夫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让药童将他们引入内室。

      薛凝俯下身,悄悄在清玄耳边道:“清玄师傅,你认识他?”

      清玄摇摇头,淡定道:“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行方便啊?”

      一旁忙活的药童无语地看了眼这一行奇特的三个人,除了那个眉目淡然的白衣和尚,大的那个身上大块大块暗红的血迹瞅着就吓人,小的那个浑身狼狈像是从泥潭中滚出来的一样,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急诊,怎么这个女子还这么乐呵?

      莫不是撞坏了脑袋?

      药童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待会儿还得让师傅多看看。

      不一会儿,老大夫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长安的情况,很快做出诊断:“没什么大的问题,都是皮外伤,再加上有些小儿惊悸,被吓到了。待会儿我给他抓服药安安神,也就没问题了。”

      “多谢大夫。”薛凝道谢,让长安跟着药童去另一边处理伤口。

      “倒是你,这情况不妙啊。”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眉头紧紧皱起来,“身上的外伤倒也无妨,气血虚亏,多吃几副补血壮气的药便是了。只是你这脑袋里的毛病,老夫还是学疏才浅,无能为力啊。”

      薛凝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失望,洒脱道:“那就请大夫为我开几副治疗外伤的药便是。这失忆的毛病,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自己就好了呢。”

      “你这小姑娘家的,倒也看得开。”老大夫捋着胡子一笑,又道:“脑为元神之府,心为藏神之脏。若是我师兄在,也许还有办法。他最擅针灸,说不定能够化解你脑中淤块,治好你这失忆之症。”

      薛凝闻言大喜,连忙追问道:“那请问我可以去哪里找到这位高人呢?”

      “上京,甜水巷子,第三个岔口进去,可以看到一家门前种着梨花的医馆,叫作济世堂的便是了。”

      老大夫教她:“你去了之后,莫说是我让你去的。就问有没有一个姓莫的大夫,他看到你这怪病,肯定感兴趣。”

      上京,又是上京。

      薛凝突然想到,不会清玄师傅要介绍的神医也是同一个吧。

      于是她立刻回头想要找清玄问一下,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不见踪影。

      薛凝心道,怎么出去也不说一声,难不成是要抛下她们孤儿寡女独自跑路,但又心知清玄不是这样的人,只能按下心中隐约的不乐,转头向老大夫道谢。

      等问到老大夫的名姓时,老人哈哈一笑,没有回答,摆摆手就让她和长安出去了。

      药童带他们去了一旁的静室,让那里的医女给他们包扎好了伤口,又抓好了药,叮嘱了药的用法,才把他们送出去。

      薛凝牵着长安站在医馆门口,万分感慨,这俗世之中还是有不少奇人啊。

      但那个最神奇的、失踪的家伙又跑哪里去了呢?

      不会真的把他们丢下了吧?

      那她真的会每天躲在被子里画圈圈诅咒他一万次的,就让他这辈子都修不成正果!

      长安摇了摇薛凝的手,指着不远处散发着香味的包子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吸了吸口水道:“姐姐,我饿。”

      他们忙活了快一天,都没吃上一顿正经饭,也难怪长安饿成这样。

      薛凝心思一转,正打算带长安过去,就听到一阵马车轱辘的声音从远及近,很快就停在他们身前。

      这是一辆极朴素简单的青布马车,被一匹半大的棕色小马拉着,马车很小,最多能容纳不超过四人,半旧不新的,看着却干净。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不是失踪已久的清玄和尚,还是谁呢?

      只见风姿绰约的白衣和尚坐在车前,气质看着和这普普通通的小马车根本不搭,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对着薛凝他们露出淡然超脱的微笑。

      “你从哪里搞来的马车?”

      薛凝惊讶道,但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地往车上爬,还顺手把长安先给托了上去。

      清玄伸手接过长安,把他放进后面的车厢中,又让出位置,方便薛凝上车。

      “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街口有官府开的牛马市,就想着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刚好看到有合适的马车,就买了下来。”

      清玄见薛凝上了马车,就甩动手中的鞭子,在小棕马的上方打了个响鞭,驱使小马向前迈步,马车也随之行进起来。

      “行啊,你还挺机灵的。”薛凝夸了清玄一句,却换来清玄的侧目,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灰?”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却发现越擦越脏,没办法,衣服上都是土灰。

      清玄收回视线,淡定道:“没什么,只是发现薛施主你突然变得不客气了。”

      薛凝笑眯眯道:“清玄,我仔细想了下。既然咱们还要搭伙一起去上京,这一路上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一直您来您去的,太客气了也麻烦。所以我决定采取你之前的提议,我叫你清玄,你就喊我薛凝好了。”

      清玄点头,“这样也好。但是薛凝,你在生气吗?为什么?”

      他侧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安静地等待她回答。

      “我生气,我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哈哈哈。”

      薛凝一边打哈哈想糊弄过去,一边心想她才不能让清玄知道自己是因为以为被丢下了才生气的。

      但仔细一想,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呢?

      人家做什么事情,也是人家的自由。

      况且他也没有真的丢下自己和长安,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她的命还是他救的呢。

      这份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薛凝没有深思,反而很快就劝导疏解好了自己。

      于是在马车再次停下时,她已经重新平静下来,对清玄露出轻松的微笑。

      这次停的地方,是一个略微陈旧但是宽阔干净的客栈前。

      他们三人下了马车,小二见来了客人,很热情地上前招呼,并让其他人把马车牵到后院里去。

      看着他人奇怪的目光,薛凝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脏污的裙摆,还有一旁浑身泥泞的长安,他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自己。

      难怪一路上这么多人看他们。

      不过应该不只是因为自己和长安形容狼狈,也有身边站了个俊俏和尚的缘故。

      女人,小孩和和尚。

      这个组合怎么想,果然都很奇怪。

      想到这,薛凝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她对清玄道:“清玄师傅,你去客栈坐一坐,我和长安待会就来找你。”

      清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布庄,了然微笑,点头应下,并目送薛凝和长安转身离开,自己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客栈。

      一刻钟后,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不凡的书生摇着扇子,带着书童走进了酒楼。

      他直直向二楼靠窗的位置走去,那里是酒楼最好的位置之一,可以从二楼俯瞰整条热闹繁华的街道。

      人潮涌动,尘土飞扬,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你来我往之间,就有无数银钱流动碰撞的声音响起,这些听不见的细微声音汇聚在一起,就勾勒出了人生百态。

      红尘攘攘,皆为利来,亦为利往。

      不过一晌贪欢,奋力生存,也如梦幻泡影,须臾即散。

      清玄就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身前一杯清茶飘起袅袅白雾。

      明明身在红尘中,他却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表情沉静而悠远,就连风经过他的身边都会慢下来。

      书生毫无顾忌地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下,啪的一下把扇子打开,故作潇洒地摇动起来。

      清玄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只见扇子上写着几个大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一愣,看着书生笑眯眯的表情,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薛公子真是好雅兴。”

      薛凝眉眼飞扬,意气风发,任谁看了都要说上一句,好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她摇着扇子,坦然接受周围投来的目光,笑道:“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觉得奇怪了。一僧一儒,正好效仿东坡旧事,让小生和大师一起游历山河,增长见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尝遍天下美食。”

      说着,薛凝就收起扇子,故意粗着嗓子道:“小二,把你家最有名的菜都来上一份。啊,注意要多点素菜。”

      书童打扮的长安连忙低头拿出钱袋,小手指扒拉着,认真又努力地数起银子来,“一个,两个,三个……姐姐,啊不对,少爷,给你!”

      薛凝笑眯眯地摸了摸长安的头,“我家长安真乖。”

      长安咧着嘴傻笑起来。

      清玄看着对面熟练成自然的一大一小,面露无奈,摇了摇头,嘴角却微微勾起,露出清浅的笑意。

      薛凝抬起头,看见清玄的微笑时,微微一愣,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但很快回过神来,对他道:

      “说起来,我还有一事要和清玄师傅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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