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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序幕将开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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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两位神女乘云离去,君璃便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知怎么开口将刚才的事对君璃坦白,只是对她勉强笑道,表示我很好。
君璃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说辞,但是她也并没有要我当场给个说法。
火神兽既然已经被火神收走,偌大焦黑的土地上只遗留下一块长命锁。那长命锁是银质的,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还有粉晶点缀。
君璃将其拿到了白先生面前。
“这正是小女的长命锁,不知怎么会在他手中。”白先生接过君璃手中的长命锁打量道。
“白先生......”君璃开口道。
“不过世事弄人,小女已经离去,您已经帮了我们父女二人许多,这个长命锁就请您收下吧,就当是做个纪念了。”两人对视一眼,他仿佛和君璃交换了眼神一般,又重新将那银锁放回君璃的手中。
看着已经被烧成灰烬的一院草木,我和君璃相顾无言,一前一后离开了白家的小院。
“其实,您早就知道纪父就是火神兽对吗?”
等我们走回客栈已经是傍晚,院子里人影稀少,我终于发问道。
“哦,是吗,何以见得?”君璃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虽是惊讶的回答,可是她的表情中却看不出半分惊讶。
“所以您从头到尾都知道,那么在德源镇,在甘霖镇,您也是知道的,对吗?”我抬眼望向君璃,向她祈求一个回答。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澜儿,有些事......”君璃第一次躲开了我的视线,第一次逃避了我的问题。
“请您回答我,公主殿下!”我拔高音调大声道。
“你!”
听到我对她称呼的转变,她陡然转过身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我。
“对,你猜的没错,这些事,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她眼神飘向别处,眼眸暗了暗,沉声道。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在所有悲剧发生之前就制止那些恶魔,难道一定要眼睁睁看着它们把那些无辜的人们杀死后,再如天神般降临试图彰显自己的神力吗?”
回想起那些无辜的死者,我只觉得声音都在不停的颤抖。
“我别无他法,澜儿,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是你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君璃上前一步,朗声道。
“您没有否认,也就是说,甚至,当年昭云国国灭,也是在您的默许之下吗?不过......我想......我想,您至少不会这么做,毕竟昭云国是您的属国,而您是昭云国的守护神......”
我手指死死掐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着我希望她能果断否决的一段话。
“对不起,虽然这对你来说很残酷,但是真相是,从昭云的第一场大雨开始,我确实袖手旁观一切。”君璃静静地看着我,略带抱歉地说出了这段话。
“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预料到我会让你失望,所谓神祇,终归也是有人性的一部分,而人性往往代表了自私,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有私心的神罢了。”
君璃叹了口气,却是如释重负一般。
“对啊,我是挺失望的,我一直以为神爱众人,所以众人爱神,可是原来神并不爱众人。”
我也无谓地对君璃笑了笑,冷风一吹,我感觉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君璃没有答话,而是静静地将双臂搭在河边的石栏上,任由微风吹乱她的发丝。
我的气愤确实是毫无依据,这些日子,我早已体会到成为一个神,比成为一个人的束缚更多,可是为什么我却一厢情愿君璃是这世间唯一的救世主。
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神明,能满足信徒的所有愿望,那么这世上岂不是人人都能家财万贯长生不老了。
换而言之,君璃救不了所有人,更多时候,她和我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世间的凡人各奔生死。
所以所谓人爱神,爱的是神明给予的庇佑,而神爱人,爱的则是信徒给予的名利罢了。
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君璃又怎么会是她口中那个对于灾厄袖手旁观一切的冷心冷漠之神?我不信,可是我也找不出其他的答案。
往事不可追,事实就是就算我几乎用尽浑身解数去解救那场亡掉昭云的大雨,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还落了个死后恶名。
“问完了?”
沉默良久,君璃终于问道。
“嗯。”
我问完了,当然也想开了,君璃如此不加掩饰地将真相全盘托出,左不过也是希望我不要活在被欺瞒搭建起的信任危楼里。
而在我得知真相后,对她的态度问题,则显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中。
“那该我问了,今天,在我和火灵兽对战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君璃果然是想要问这个。
“很明显吗?”我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论如何,今天并不是聊这个的好时机。
“很明显,所以,是不可以告诉我的吗?”君璃恢复了往常的轻松,微笑问道。
当然不可以告诉,这种事情,最适合的就是死也不告诉任何人。
我要是告诉君璃,当时我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弱小,太在乎兰叶和君璃的关系,所以被自己的心魔给唬了半天,那可真是比杀了我还让人难受。
“师尊,我累了。”我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装模作样道。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收服灵兽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君璃甩了甩衣袖,大喇喇先我一步回房间了。
对啊,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不知道君璃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会天庭休整一段时间,还是接着准备加固妖兽封印的事。
一想到可以歇几天,我的困意顿时上来了,我一定要趁这几天好好地考察考察时兴最赚钱的行当是哪些,先让月玄帮我盘一家店下来......
“叶澜。”
我正欲走之时,却被人叫住了。
“太子殿下,大半夜的你怎么来郊外闲逛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便头也不抬地回道。
“好一个闲逛,我可是给你收拾了一下午的烂摊子,这才有时间过来找你。”
“给我收拾烂摊子?”我一听这话瞬间不困了,声音提高八度道。
“可不是,今天两位神女英姿飒爽,降服了妖兽,可是却累得方圆十里一片狼藉,我不得一个个派人收拾去。”
“首先,我想你们朝堂上太子应该是不用管这些琐事的,其次,如果你闲我们碍事,下次妖兽来了,你们自己带兵去对付吧,御林军精锐无数,定能不伤一砖一瓦就收服妖兽的。”
我抱胸倚着石栏,对他笑道。
“我逗你的,怎么还生气了,我只是想说下次神女显灵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小的,小的可以早早为您开辟一处空地,让您大展拳脚地打。”苏挚摇着扇子,挑眉笑道。
“放心吧,没下次了,干完这票我就收手了,下次再见你,可能你都当爷爷了。”我老怀甚慰地对他微笑道。
“你要走了?回天庭?”苏挚立刻收起了他的扇子,直身问道。
“不知道,反正应该是不会再在这待多久了。”
“难道你们要去青灵山?”他突然没由来地问道。
“青灵山是什么山啊?”我蹙眉问道。
“青灵山是靠近东海的一座海岛上的山脉,上面灵气充沛,一年四季都生长有无尽的神草仙灵,但是这不是最特别的。”
“嗯,最特别的是什么?”
“传说中,那里几百年前埋葬了一位神女的仙身,还是一位在上古大战时逝去的神女,也不知被何人设了什么仙法,不久之前,天地无故震动,究其原因,竟然是那里的神女苏醒了呢......”
苏挚的描述,很难不让我联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在上古封印战争中逝去的神女。
正在我感慨兰叶神女真是我人生中绕不开的一千道坎时,苏挚恰到好处的提醒,终止了我无尽的发散思维。
“喂,你想什么呢,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神了!”他略带幽怨地控诉着:“所以,你们是要去那儿吗?”
“我才不去呢,几百年前的神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仙龄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次等神仙,哪有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次等神仙?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再见!哦不,是再也不见!”我朝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知道青灵山怎么去吗?”我一进房间就对着一旁昏昏欲睡的月玄道。
“您回来了......您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青灵山?”月玄擦了擦嘴角睡梦中流出来的口水迷糊道。
“怎么了,既然师尊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就去那玩玩,散散心不行吗。”我心虚地背对月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想着怎么把他糊弄过去。
“难道是为了兰叶神女?”月玄一针见血道。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了,收拾了一半的包袱猝不及防猛地掉到了地上。
“公主殿下,谁不知道,这人间都传疯了,就您,天天躲在房里不是练枪就是看书,您能知道就有鬼了。”
月玄跟了我大半辈子,也从小当我的伴读,我看的东西,他基本上也都看了,于是自然知道君璃和叶澜的关系匪浅。
如今,传闻满天飞,都说灵兰神女在青灵山转世了,我又张罗着去青灵山,自然是想都不用想了。
“月玄,我突然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我把包袱扔到一边,往床前的鞋架子上一坐,颓丧道。
“您怎么会这么想?”
“自从接到这个收服三神兽的任务,不管我怎么做,我总是不断地看到新结交的朋友在我面前不断地死去,你知道吗,今天,白小姐已经一只手触及到幸福了,可是她还是那么死在了我的面前。”
“还有之前那些无法挽回的悲剧,都让我感受到我的能力是那么渺小。”
“公主殿下,您要知道,幸福原本就是很脆弱的东西,人的一生几十年,而他们所能拥有的的幸福也就只有几个瞬间罢了。而真正长久坚固的幸福,可能只有不老不死,无病无灾的神明才会拥有吧。”
“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您的努力是徒劳无用的,毕竟如果不是您和君璃神女一起收服了这些肆虐人间,为非作歹的妖化灵兽,未来会有更多的人变得不幸。”
月玄躬身给我捡起了地上的包袱,双手递给我道。
“你说得对,月玄,还是你懂我!”
“那是当然,这么善解人意的狗腿子,满天下您可找不出第二个。”
“贫嘴。”
“那您真的准备瞒着君璃神女一个人去青灵山吗?”
“不去了,是我今天心事太多,才会想不明白,其实仔细想想,如果那位神女真是兰叶神女的话,师尊得知这个消息岂不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
什么因为要收服灵兽才耽搁了,那三个灵兽都在凡间作乱几百年了,君璃抽个空去把兰叶接回来难道还怕耽误正事吗?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公主殿下,凡事还是您想通了最重要。”月玄笑着答好,一边把我收拾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重新叠好,放进柜子里。
月玄说的对,兰叶神女不论是否存活于世,对我而言,过不去的只有我的心,难道我要为了这个未知数而惴惴不安一辈子吗?
这不是我。
“澜儿,你睡了吗?”
我刚刚洗漱好,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门前就响起了君璃的敲门声。
“我还没,师尊,稍等一下,我先穿个外衣......”
“没事,我只是忘记知会你了,明天我们启程去青灵山,记得早起收拾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