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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宠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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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事,然而林婉听了却拍案反对道:“绝对不行,她如今是我的人,能不能被赎走还得我说了算。”
“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不同意!”
她是家里受宠的老幺,颐指气使惯了,耍脾气也不分场合。
东方时玉拿着两张面额一千的纸票,冷静与她对峙:“小怡一不能给林家带来收益,二不能如林姑娘的意,林姑娘为何紧巴着她不放呢?希望你考虑清楚,这是一桩极好的买卖,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林婉笑道:“我不在乎什么村也不在乎什么店,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若东方公子思念这位妹妹,大可以来林家找她,小女是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东方时玉摇摇头,道:“林姑娘可能有所误会,我的意思是这买卖还是要做的,如果姑娘不肯放人,那我只好去找你们林家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林婉轻呵道:“她的卖身契在我手中,你找谁也无用。”
东方时玉见她铁了心不松口,便命小厮去请人来,林婉不想与他闹得太难堪,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一直躲在东方时玉身后的蔡怡道:“还不快过来。”
蔡怡垂着脑袋,犹豫着到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她抬眸瞥了东方时玉一眼,似乎要寻求他的帮助,而东方时玉果真出手拦在她面前,面色称不上难看,但语气不善:“林姑娘不妨等一等再做指使。”
林婉终于绷不住了,对眼前人的好感也如瓷碗碰地般,一下碎了。她冷哼一声,拂袖坐下,大有要与东方时玉长久对峙下去的意思。
须臾,小厮赶回,身前的青年男子步子更快,三两步就走到了四处透风的抱厦。
他礼貌拱手道:“是小妹不懂事,还请东方公子莫要与之计较,这是蔡怡姑娘的卖身契,请过目。”
他从怀中拈出一张纸,递给东方时玉。
林婉见到那张契纸不由拍案而起,愠道:“二哥哥,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说罢便要伸手去抢。
男子比她还要怒几分,拉过她,斥道:“你给我住口!回家再跟你算账!走,跟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知晓自己妹妹是为了接触东方时玉才如此“看重”一个婢女,但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再坚持下去便徒有自取其辱的份儿,惹人笑话罢了。
她不成功的婚事还是其次,若是因此得罪了东方家,势必会影响自己家的生意,相较之下,东方时玉用两千两换一个婢女,物超所值,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妹妹愚蠢到拒绝。
他收下那两千两银票,拽着林婉离了东方家。
而在他二人争执的时候,蔡怡就确认了卖身契的真实性,她握在手里,突然很想一把火把它烧了。而下一瞬她便想,这会不会有点疯狂。
她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才发觉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的衣褥还在林家,与舅父也并无交代。
东方时玉也有所考虑,他道:“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你回去与舅父说一声。”
蔡怡感激道:“嗯,多亏了时玉哥出手相助,否则我真要一辈子困囿于林家了,我会跟舅父说,往后尽量少跟他来往。”
东方时玉道:“你能振作起来就好,往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不必再唯唯诺诺的,知道了吗?”
蔡怡重重点了头,嗯了一声。
“放心去吧,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吃。”
东方时玉宠溺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吩咐身旁的小厮与她同往。
小厮名叫慕弘,自来跟随东方时玉,有见识有嘴力,哪怕别人再拿她欺辱,慕弘也能以一己之力还回去。
蔡怡道了一声谢,便与慕弘并肩离去了。
方才这一幕落到不远处闲逛的云枬眼里,看样子东方时玉与那位小丫头很是熟稔,也很是亲密……
她问红梅:“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红梅一愣,道:“这……奴婢怎么会知道?”
云枬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向来最能打听八卦了吗?”
红梅:“……那奴婢打听打听再告知姑娘?”
“嗯。”
她还答应了,敢情她前几日劝谏的话她家姑娘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红梅暗自叹息一声,祈求她要做也要做得保密一些。
她已经放弃劝谏云枬不养面首之事了,若是她家姑娘真的喜欢东方公子,大胆一点也不是不行。
好歹东方公子相貌与身材都是一等一的,不论家世的话,与太子难分胜负,她家姑娘就是想要两个男人,那又有何不可呢?前朝也并非没有先例啊。
如此想着,她对这件事的接受度高了一些。
前方抱厦里的人纷纷散去,东方时玉也正准备离去,无意往这瞥了一眼,恰与云枬四目相对。
他匆匆撇开视线,装作没看见她。
竟敢无视她,云枬气笑了。
她心想,等有机会,她一定要给他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她素日气性很淡,几乎不怎么发怒,这还是红梅头一次看见她恼怒地跺了跺脚,指尖掐下了身边一朵开得正艳的粉色小花,而后随意丢在地上。
然而那怒气只在那一瞬间充斥着云枬的大脑,眨眼的功夫尽消散了。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是她的恩人,她该感激还来不及。
可是他为何不肯与她相认呢?她想报答都没机会。
她是否应该主动戳破呢?
今日他生辰,虽说太子以他二人的名义送了贺礼,然而她毕竟受恩于他,是否应该单独准备一份呢?
唉……
吃了顿晚饭的功夫,红梅果真打听来了白日的八卦。
彼时云枬正在房内就着烛光看一本话本,这话本的内容说些情情爱爱,乍一看毫无营养,然而白日里说书先生一提点,她突然顿悟了,便端着书本反复琢磨那句“一见倾心”。
读到书中女主人公的心脏怦怦跳,她的心脏也跟着怦怦跳,仿佛这一刻她与女主人公合为一体似的,感受着某种同样的情愫。
红梅小跑了几步才到院中,这会儿口干舌燥,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道:“外面都传疯了,说东方公子看不上林家的小姐,却对她身边的丫头一见倾心,不惜豪掷两千两银票换取丫头的自由之身。”
一见倾心、又是一见倾心。
云枬“啪”地把书合上,心情有些烦躁。
不知是为的这字眼频繁出现,还是为的红梅带回来的这消息。
红梅觑她一眼,本想说些安慰她的话,然而现下更想骂那个不长眼的东方时玉,连太子她也想骂一句。
她家姑娘如此美貌,怎地情路这样坎坷,遇见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其实东方时玉也便罢了,毕竟他没见过云枬几面,就算见过的那几面真的生出了情意,碍着太子妃的身份,恐怕他就是有心也无力。
真真可恨的是那太子姜承烜,才来了苏州几日,便与勾栏里一女子厮混上了,今日若不是李大人无法与他打掩护,恐怕他也不会带云枬出去,然而午后李大人刚得空,他便又撇下云枬去了勾栏,岂不叫人恨得牙痒痒。虽说他身份尊贵,将来后宫没有三千也有三十,然而他是那不挑不捡的,歪冬瓜烂小枣全都想往后宫里填,敢问哪一朝的太子如他这般?
红梅越想越气,这会儿都巴不得云枬离了太子,另择佳婿。
云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未曾察觉红梅的怒气,更不知道她心中那些小九九。
夜幕沉沉,房间内一时静悄悄的。
倚月轩已是东方家避世般的风水宝地,然而云枬却仍能听到远处宾客们未散尽的喧闹声。
除却祝贺他生辰外,恐怕现在还要再祝他鹣鲽情深了。
云枬甩了甩心思,再捡起那话本来看,却是一个字也读不下去了。
她道:“太子可说何时出发去杭州了吗?”
红梅摇摇头,道:“姑娘您都不知晓的事情,我们做奴婢的又如何得知呢。”
来苏州好几日了,本是夫妻同游,意欲拉近距离的,谁知太子本性难移,中途被别人拐了心思,卡在这里好几日,不说何时去杭州,也不说何时回京州,就快要将他太子的职责都忘了。
支摘窗开着,云枬偶然往外一瞥,看见东方家一家仆正端着什么送过来。
家仆走近了,在门口恭敬道:“参见太子妃,这是我们老爷吩咐送的喜糖,每位宾客都有的。”
她笑意盈盈的,让人觉得很是喜庆。
“喜糖?”云枬盯着那精致的镂空木盒,道:“你们家公子这么快就定亲了?”
她这话问的,家仆一愣,道:“太子妃误会了,今日是我们家公子的生辰呀,筵席结束,回赠宾客们喜糖是我们家的规矩。”
云枬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红梅接过喜糖,目送那位家仆离开,而后进了里屋,道:“姑娘也别太把那件事放心上了,说到底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兴许东方公子只是一时脑热发昏,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就不在意那丫头了呢。”
她这话细想是有些怪异的,然而云枬却觉得她这话的确说到了她心坎儿上,不过也还是嘴硬道:“谁放在心上了。”
赶明儿她就去游山玩水,再不听东方家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