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王子与老姑娘》涤尘子

6、围观

　　“否决。”
　　面前的人的声音清清淡淡，语气里的斩钉截铁却是不容人拒绝。
　　唐司南的经纪人韩北是行业里知名的金牌经纪，发掘过不少知名艺人，而且公关手段了得，不少明星出了事的时候都十分盼望能借他一用。而且这位金牌经纪的面瘫和独断，也是出了名的。
　　不过唐司南向来就不是会知难而退的主。比如现在，他就算得了否定的答案，仍然是不依不饶地纠缠：“为什么嘛！我作为一个偶像明星，连换个助理的自由都没有吗！”
　　韩北不为所动地问：“为什么要换？”
　　“小陈病了嘛！平时就少给她放假了，你看她都累出病了。总要体恤下老员工啊！”唐司南理直气壮得自己都要信了。
　　“哦，这病倒挺逍遥的。”韩北面无表情地刷了刷小陈的微博。最新发布的那条，小陈拍了两张飞往海南的机票，兴奋感几乎能透过文字从网线那头传来：三亚！！我终于可以来了！！万事俱备，等放假ing……
　　唐司南是面对着韩北坐着，看不见他电脑屏幕，却没来由地感觉心虚：“我又不是要换掉小陈……就，多加一个助理嘛。还可以减轻小陈的工作啊！”
　　“你这次的录制，倒闹得挺开。”韩北突然起了个新话题，说起这次的《星光灿烂》录制。
　　唐司南跟着他顺拐：“不是你说的，随便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嗯。不过你永远会超出我的期待呢。”
　　唐司南扁嘴：“可我就是不喜欢那种人嘛。我是实话实说呀。”
　　韩北一点也不介意：“无所谓。反正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人前，能闹多大就闹多大好了。”
　　“哈！？难道说我要不红了吗！难道我要被雪藏了吗！”这个发展有点超出唐司南的认知，他猛地站起来瞎吼吼。
　　“你本来就没有多红。”韩北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至少没红到能让公司为你多加一个助理预算的地步。”
　　这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
　　韩北这套连环拳一下把唐司南打懵了，也不知道先反应哪部分好。张了张嘴，半个字都没吐得出来，只能自暴自弃地摊回沙发上生闷气。
　　韩北抬起眼角斜了眼面前的大型犬。其实正如他所说，增加一个助理，并不是什么难事，完全属于一个明星可以任性的范围。虽然唐司南在韩北苛刻的要求上的确算不得红，但却不可否认是华兴的一棵大摇钱树，这种便宜人情，公司不会不做的。
　　只是韩北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看上了《星光灿烂》的工作人员。以前明明跟这个节目没有任何接触，唐司南也不是会操心自己身边人事的人。这工作人员何德何能瞬间入了王子大人的法眼？该不会是什么狗血八卦需要他韩北去操心的进展吧？
　　王子现在好歹是个偶像明星的卖点，为了粉丝们内心的少女梦，韩北平日都小心留意地压制住他的绯闻相关新闻，让他保持住万千少女心中的幻想形象。跟桃色有点沾边的事情，敬谢不敏。
　　不过……
　　“何平祈？”韩北不动声色地自言自语。
　　这名字很熟悉。
　　有必要去调查一下。

　　何平祈一进工作人员休息室，小林和几个年轻同事就来拉她：“平姐平姐！我们去7楼吧！”
　　“7楼？”何平祈愣了一下。
　　5、6楼是综艺部门的摄影棚，7楼以上是电视剧的摄影棚，一般来说，很少有交集。当然，如果工作不忙的时候，得知有喜欢的电视剧在拍摄，又或者知道有喜欢的明星驾临的消息，没事往上面跑跑也是可以的。这已经是工作人员的默认福利，前提是当然不要惹事。
　　“对呀，王子现在正在上面拍戏呢！”年轻女孩子们叽叽喳喳，也不给何平祈留时间反应，半推半拽地把她拖走。
　　怎么又是这个人。
　　何平祈无语望天。
　　唐司南因为偶像剧一炮而红后，虽然在唱片和电影都有涉猎，但目前主要的活动领域还是在老本行，电视剧。
　　毕竟电视剧是目前大众接触明星的最广泛方式，在没有什么大导演大制作青睐的前提下，保证每年两、三部电视剧的上镜率，比较容易营造出“这个明星一直很红”的印象。
　　更况且现在制作一部电视剧的周期非常短，剧本都是老瓶换新酒，就算是战争民国片，也往往是在历史的大背景下套几个人甚至几代人的爱恨纠结。
　　这次唐司南在拍的《柠檬星期天》是一部校园偶像剧，对他来说根本是易如反掌。
　　这电视剧开拍也有一个多星期了，以目前主流的拍摄周期来看，估计不用多久就能杀青。
　　何平祈进入摄影棚，就很自觉找到了阴暗的角落地带——这属于她们工作人员的惯例场所。
　　只站了没一会，就看见唐司南走了进来，神清气爽地跟导演和合演们打着招呼。转向她所在的这个角落位置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还想抬腿向这边走来。不过身边的人拉住他说了什么，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低头。
　　趁这机会，何平祈把自己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他不迟到，也没摆明星排场，对待导演和对待跑龙套的合演都是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何平祈徒生好感。
　　在她们这行，被明星刁难是家常便饭，最好的待遇就是被明星们无视。虽然也有一些明星会刻意摆出和善态度，但过几天总会在报纸上看见这位明星平易近人的报道，次数多了，大家也渐渐麻木了。
　　反正她们就是架墙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而眼前这位王子，别的不提，至少态度真诚，看不出做戏，就算事后被利用，大概也可以心甘情愿吧。
　　不过女主角就不这样了。在所有人员都到齐了之后差不多一个小时，女主角才姗姗来迟。而且全体人员很自动自觉地聊天唠嗑，先拍些杂乱戏份，看来是常态得大家都习惯了。
　　而、而且……原来那个家里很有钱却爱上了穷学生的大小姐，是程圆圆演的！
　　被这位小甜妞刁难，不过是半个月前后的事，何平祈连她那时候的表情纹路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下意识地往阴暗的地方又缩了缩，免得碍了大小姐的眼。她今天可是来旁观的，没有义务要负担她的刁难。
　　程圆圆往她们站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神漠然又陌生，不知道是没看清她的脸，还是压根就记不得她是谁了。然后转头一发现唐司南，就很是热情地扑上去，两臂娇纵一伸，扣住唐司南的右臂：“王子~你来啦~”
　　能把一个“啦”的尾音抖出三个八度来，真是强人。
　　女生扣男生手臂的行为其实不怎么恰当，因为很容易让自己胸脯撞到男生的手肘。可是程圆圆显然要的就是这份亲昵，浑圆的胸部一直在唐司南胳膊上蹭。明明穿的是校服，却把衬衫纽扣解到了第三颗，露出若隐若现的乳|沟。
　　她扑过来的速度实在太迅猛，别说唐司南没逃掉，连后面的导演都被吓了一跳。
　　导演反应过来后，笑呵呵走上来：“圆圆跟王子关系真好呀。”
　　“因为王子人很好呀~”程圆圆娇滴滴地回答，顺势把头也靠上了唐司南的肩膀。
　　“不过等会可不能这么甜蜜哦，等会要拍你们吵架的镜头呢。”
　　“放心吧，导演。”程圆圆牵着唐司南的手撒娇地荡，“人家跟王子的演技，你还信不过吗？你就等着瞧吧！对吧王子？”
　　这是称赞自己的话，所以唐司南很给面子地点头。

　　当导演喊了“开麦拉”的时候，何平祈抽了抽嘴角。
　　偶像剧男女主人公说自己有演技，这种话，还是不该信的好。
　　这一个场景发生在落叶缤纷的公园，在大小姐多番纠缠之下，穷学生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愤怒地喊出来，在大小姐震惊的眼神里，拂袖而去。大小姐留在看着穷学生的背影凄然欲泣，却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正站在树干后面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现在刚入秋，天气还留着炎夏尾巴带来的酷热。落叶什么的更加是求而不得，不知道工作人员都从哪搜刮了好几箩筐黄叶，洒得一地唯美。等会拍摄完毕，指不定还要扫回来装筐，留着下次继续使用。
　　唐司南和程圆圆面对面站着，侧面对着镜头。
　　程圆圆两手揪住唐司南的衬衫袖子死命地荡，嘟起嘴叫嚷：“为什么，书挽！你总是对我这么的温柔，虽然你总是骂我笨，说我从来不看书，说我猪脑子，可是你的行为却出卖了你的心，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我感觉得到，我不是死人，我感觉得到你明明是爱我的！那你为什么要逃呢？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何平祈眼皮跳了一跳。
　　这是哪个编剧写的台词哦，差点害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再说，这样的镜头，是需要女主角瞪着戴了美瞳的眼睛，拼命眨巴假睫毛，嘟起粉嫩闪烁的唇，像是撒娇一样表情的时候么？
　　导演坐的位置就在何平祈前面不远，她听见他用很开心的语调喊：“圆圆，脸转过来点，拍不到你的特写了。”
　　程圆圆唰地把脸转了30度，变成侧平面对着摄影机，反而用眼角去瞄她心爱的穷学生，继续说下一句台词：“难道你还是介意我的家庭么？我爸爸不过就是有钱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啦。你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介意我的家庭呢？如果你不愿意……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放弃一切，跟你在一起呀！”
　　喂喂，刚才那个停顿，是说错台词了吧？
　　何平祈看了看导演的背影，看来他完全没有喊停的意思。
　　她不由得叹了声气。
　　也难怪，现在这种速食类偶像剧，看的人不多用心，拍的人自然也不会多花心思。只要有帅哥美女，编一个香车豪宅的背景，再你爱我我爱你的死去活来，闲得蛋疼整天装颓废装世界末日生死相随，自然就可以吸引到观众，可以赚到收视率。
　　越来越随便的观看，也就导致越来越随便的拍摄。
　　她不是投资商，不是出演人，不是改编的小说原作者，甚至连贡献收视率的一分子都不能算。她又哪里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越来越浮躁的众生？

　　唐司南的表演也实在不能说好，跟程圆圆是半斤八两。
　　他对大小姐那么久以来的压抑，几乎全是用喊的出来。声音很清朗很好听，很有穿透力，可是……那跟郁闷和憋屈有什么关系？
　　要有这能顺溜喊出来的胆子，早之前躲躲缩缩不肯直言的，让人家一女孩子又纠结又猜测，到底是安的哪门子的心哦？
　　唐司南拂袖而去后，程圆圆变成表演的中心，镜头拉近大特写，看见她嘟着粉唇，撅着嘴微微张开，一副非主流的表情。眼眶里有一颗清澈的泪水打转，不经意地，就滑落下来。
　　何平祈忍不住又腹诽——这眼眶颜色都不带变的，这泪水怎么看怎么像眼药水呢？
　　唐司南演这种片子，群众是有了，知名度也有了，可是千篇一律的，真的有意思吗？大家会记得《柠檬星期天》的男主角很帅，然后呢？
　　等他总有一天衰老，不再有这青春英俊的皮相，他还剩下什么？
　　胡思乱想后，何平祈突然又醒觉，不管她在这里替他如何担忧算计，至少现在站在灯光之下光彩华生的，是他。
　　不是她这种现在只能窝在阴暗地带的逃兵，可以评价的将来。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