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王子与老姑娘》涤尘子

5、录播

　　开始录播前五分钟，录影棚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唐司南已经坐在了舞台上的右边沙发，工作人员在帮他做耳麦和话筒的最后调试。《星光灿烂》是对谈节目，除了唐司南会从开始就固定和主持人坐在一起，另外还有三组谈话对象将会在节目进行到相关阶段才出场。
　　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坐在前排的，有一些看起来还是学生样子的年轻小女生，一直在捂着嘴窃窃私语，如果唐司南偶尔扫了她们那个方向一眼，就会引来好一阵尖叫和跺脚的声音。这部分应该是FANS会抽票才参加的。
　　而另一些坐在观众席楼梯边上和最后几排的，看起来都有点年纪，穿着也是各个层次的都有。他们的表情都有些茫然和麻木，这部分就是临时请来充人数的，名副其实的演群众的群众演员了。
　　工作人员站在舞台正前方，举起戴着手表的手到眼下，另一只手举高竖起五根手指、四根手指、三根手指、两根手指、一根手指。
　　他跑下台了。
　　五彩斑斓的灯光在主持人和唐司南之间扫射。
　　主持人汪洋看着镜头咧嘴笑：“今夜谁让你不眠？”
　　然后看向观众席，一只手在耳边作挡风状。
　　观众席整齐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喊起：“星、光、灿、烂！”
　　同时响起的拍掌器震得何平祈耳朵生痛。

　　第一位上场的女嘉宾是蕈文，是个主攻古代电视剧的女演员，现在电视剧这块捞得差不多了，就想演而优则唱，推出了自己的第一张个人单曲《成熟季节》，今天上节目就是来给唱片做宣传来了。
　　汪洋前面跟她打哈哈似的聊了一些最近生活、现在心情的开场白后，开始引入主题话题：“蕈文，你是演古装电视剧的，还曾经被网络票选获得过‘第一古典美女’称号，为什么到今天，突然决定要去出唱片呢？”
　　蕈文穿了窄片裙，坐得很优雅：“我想趁自己还有冲劲的时候去多挑战一些其他领域，我相信粉丝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的。”
　　“哈哈，古典美女要挑战流行歌曲，有人说，并不太看好这个反差所带来的效果。”汪洋转向唐司南这边，“王子出道的第一张单曲就获得了最佳新人奖，不如对蕈文这种勇敢的挑战说说你的看法？”
　　这话题是扔到唐司南这边了。
　　何平祈想起提要上简短的描述词，突然捏了一把汗。
　　唐司南像完全没听到汪洋的问句，眨着桃花眼仔细地打量坐在自己对面沙发的女演员。
　　蕈文被他看得笑了：“怎么了，王子？”
　　“我觉得你有点面熟。”
　　蕈文的表情僵了一下。
　　场下人统一一个心理活动：当然了，十部古装剧她出演了九部好不好！
　　汪洋有点尴尬，出声打圆场：“当然了，蕈文的古装可是家喻户晓的。莫非今天换上现代装的蕈文反而让王子认不出来了？哈哈，那说不定这张《成熟季节》的唱片，能让大家见识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蕈文哦！”
　　“啊！”唐司南直接置人家挽回话题的辛苦于不顾，突然惊叫一声，咧开白牙笑：“你演过《倩女幽魂》吧？97年的那一部，有黄明仪的！”
　　蕈文笑容有点别扭，幸好还能保持风度：“是的，那是我第一部古装剧。”
　　汪洋出了一背的汗，赶紧干笑两声：“是啊，蕈文她……”
　　唐司南打断他：“我就说嘛！你在里面可漂亮了！我看了就一直忘不掉。”
　　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美，蕈文的笑容变得很自豪：“王子过奖了。”
　　汪洋松了一口气。
　　“那个黑山老妖。”他继续说。
　　汪洋那口气卡到半路。
　　蕈文的笑容比打了玻尿酸还僵：“我演的是小倩。”
　　现场雅雀无声，何平祈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纸。
　　唐司南像是完全察觉不到气氛的微妙变异，大大地叹了口气，好像十分失望的样子：“不是你吗？我觉得那片里也就黑山老妖还有点演技。”
　　蕈文想甩白眼，关键时刻又忍住了，把眼皮往下压了压，像是扫视地面。
　　汪洋决定甩开这个话题，突兀地切入：“这次的唱片命名为《成熟季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蕈文面色稍缓：“这次唱片里收录的歌曲，都是我一些心声写照，想献给跟我一样走在成熟季节里的女士们。是专门为熟女写的歌。”
　　汪洋正想接腔，唐司南又打岔：“我记得你当年就是以熟女为卖点出道的吧？都熟了这么多年了，都快熟烂了吧？”
　　没等人接他的话，又好像自己想通了，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一般不会烂的，都是因为打了药吧？”
　　蕈文虽然没有大动刀，但的确进行过注射玻尿酸、肉毒杆素等一些挽留青春的小手术。圈里到了她这个年龄的女星，几乎都有进行过类似的操作，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行规了，甚至还有把整张脸倒腾得僵掉了的呢，她已经算不那么过分的了。
　　唐司南这话把她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偏那家伙还挺自然，好像只是在说苹果而不是在影射她，她也不能主动开口反驳把自己往里套。
　　汪洋想开口的半个字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噎岔气。

　　第二组谈话对象是一个双人组合，高个子叫饭乐，矮个子叫米睿，组合名叫“罗宋汤”，目前主攻唱片，不过名气不响，都是在小女生中小打小闹。这次也没什么新作品需要宣传，只是来跑跑场混个脸熟。
　　他们刚坐下，唐司南就一马当先地把汪洋的活给抢了过去：“你们一个是饭，一个是米，为什么组合名字反而是汤？”
　　两人都算是唐司南的后辈，名气方面更加是驷马难追，所以倒也没什么不满，老老实实地答：“米睿的本名姓罗。”
　　唐司南特别无辜特别不解：“那也只有罗啊，汤在哪里？”
　　饭乐只得继续回答这个没营养的问题：“我本名姓汤。”
　　“既然这么搭配，为什么还要改艺名？反而变得像饭桶组合似的。”唐司南说这话时表情特天真，眼神毫无恶意，在灯光折射下还有点晶晶亮，让人觉得秀色可餐。
　　观众中的粉丝有不少都忍不住尖叫起来，大喊着“好萌！好可爱！”
　　而且还下意识地甩动了手里的拍掌器。前面昏昏欲睡的群演被惊醒，不明所以地跟着声响一起甩拍掌器。导致现场效果就变成了观众们为唐司南无聊的话题热情地鼓起掌来。
　　“罗宋汤”其实是两人出道时还没改艺名的组合名，现在因为两人业绩不佳毫无建树，公司产生了让他们单飞的念头，所以才作主给他们改了名字。王子这话正戳中了他们的伤心事，一时间两人各自低头，也顾不上搭话。
　　汪洋表面笑得儒雅风趣，心里早咒骂了千遍万遍。究竟是哪个作主决定邀请王子来当嘉宾的，这跟彩排时不一样啊！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哪里学来的啊！
　　虽然他对“罗宋汤”没什么同情，但也不能眼看着唐司南这样抢了他的活漫无边际地乱来。谈话对象坐下到现在，他还没开过口呢。
　　当下赶紧把场子挽回来，以开玩笑的态度哈哈着说：“听说最近的人气偶像排名中，饭乐排名比米睿高呢，以前一向是米睿比较高的。两人私底下有打过架吗？”
　　虽然在一长串的偶像中，两人排名都几乎垫底，谁比谁高一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汪洋想连带着唐司南那关于汤还是饭的开场白，一起把这局谈话扭向搞笑轻松的方向。在他设想中，米睿应该马上嘟起嘴说对啊对啊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为了我们组合的和谐你们下次一定要记得投票给我哦！这才符合他可爱的卖点。
　　米睿眼睛一下发出光芒，让人忍不住产生摸头的冲动：“对啊对啊！我说她们终于明白饭乐的好了！这样才对嘛！饭乐那么帅！我强烈推荐他去演那个网剧果然是正确的，饭乐的演技可棒了！你有没有看？有没有看？”
　　什么鬼。
　　汪洋心里不动声息地皱眉。他压根没打算做这个组合的功课，所以更加不知道他说的网剧是啥。
　　于是就打算打哈哈混过去：“这么说来，很值得一看呢。”
　　米睿听到他的附和更开心了，立即吧啦吧啦地又说了好多关于这个网剧和饭乐的介绍。
　　汪洋不住地瞄场下的时间提示，苦不堪言。这什么网剧又没给过节目组赞助，他们干嘛要免费帮他做广告啊！话说有完没完，这该什么时候打断他话茬才好？
　　他救星意外的是唐司南。唐司南托着腮听了半路，突然在一个特别突兀特别明显的地方插嘴：“你也挺好的。”
　　“啊……啊？”米睿一下卡壳，摸不着头脑。
　　“你的唱歌也要加油。希望有一天，也能在台上看到饭乐这样忘我地夸着你。”
　　这时候的王子，一改刚才蕈文面前的天真不懂事样子，浑身散发着过来人的稳重气场。眉眼之间，竟然全是赞许。
　　现场顿时弥漫出一种诡异的感伤气息，“罗宋汤”两人也不由得坐直身子，认真诚恳地回答：“谢谢前辈，我们会努力的。”
　　汪洋好想哭。他这不是煽情系谈话节目啊！！

　　接下来的谈话，汪洋不敢把话题交给唐司南了，偶尔抛给他几个只需回答“是啊/也不完全是”，然后又匆匆把话语权抢回来。
　　最后节目算是完满结束时，何平祈松开握着提要的手，才发现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她不是主持人，尚且感觉这么紧张，不知道实际在台上的汪洋，心里到底翻滚过了多少咆哮。
　　节目结束后，灯光就暗了下来，观众席上的观众陆续退场，工作人员们进行引导和场地整理，而嘉宾和参演者则被引领从后门离开，以保证不与粉丝群有所接触。开始陆续有人四处走动搬动器材收拾道具，看起来就像佝偻的工蚁一样，在昏暗的摄影棚中，分辨不出谁是谁。
　　唐司南下了场，伸了个懒腰。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的轻松和期盼，在阴暗狭窄的后台过道里几乎像小学生一样跳了起来。
　　走到休息室面前，他大大咧咧地把门一敞：“我回来啦！”
　　“啊？咳、咳……”正在喝茶的陈助理被他吓了一跳，呛得满面通红，好不容易才顺了气跟他说：“你、你辛苦了。”
　　唐司南高涨的情绪突然降了下来。
　　他环视了一圈休息室，抓了抓后脑勺：“她走了？”
　　“哪个她？”
　　“何平祈。”
　　“啊？和平期走了那不轮到争执期来了？”陈助理不知道何平祈的名字。
　　“别说那么冷的笑话！” 唐司南瞪了她一眼，说完又像泄愤似的，不甘心又加了一句：“你肚子就好了？”
　　“好了啊。果然女人最需要的就是排毒啊。”
　　“那毒性还挺小嘛。”哼一声。
　　陈助理默了一下，她怎么听都觉得这位主子是在嫌弃她病得不够严重：“要么，我再去痛一回，你放我两天病假？”
　　“你敢！”这是触到了王子的逆鳞，“你请假了那我不是得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啦？”
　　对哦，跟着这么个神经质，休假什么的简直是妄想嘛。
　　陈助理耷拉下头，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移动去下一个地方。
　　唐司南沉默了一下，却又突然开口：“不对。”
　　“啊？”
　　他跑到陈助理面前，一抓她的肩膀，手劲大得叫人吃疼，眼睛却亮闪闪的，像什么小动物：“就这么办吧，你再痛一个星期……不，一个月！怎么样？”
　　“不用干活？”
　　“随便你去哪闲逛。”
　　“工钱照开？”
　　“口风紧的话还给你加薪。”
　　陈助理用诡异的眼神看他的嘴一张一合，就像在听天大的奇闻。
　　好半天，她颤巍巍地又加一句——
　　“有病休补贴么？……嗷你干吗打我，虐待下属！”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