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假装活着》咖啡胶囊

3、发热

　　睡着睡着，寒祈被一种像发烧的感觉笼罩了。
　　热。
　　特别热，全身像在岩浆里浸泡，冰冷的身体感到干渴难忍，像沙漠中被炙烤的旅人，存活的本能促使他寻找水源。
　　寒祈感觉自己像在清醒的梦游，他从床上磕磕绊绊地滚下来，四肢活动有些不受控制，家里的家具一会大一会小，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觉得可能是低血糖了，有时眼前一片黑，有时又看见打开的房门。
　　这几天真是奇怪，自己总是会产生这些幻觉，但是真的好渴好渴，好想……想……
　　那种香气又出现了，仿佛化成实质把少年柔软的身躯包裹起来，寒祈一边抗拒它的炽热，一边又渴求着迷人的香味。他不由得想，要是能咬一口就好了……他也真的这么做了，温热的液体流淌在冰凉的口腔，食物的味道如此的甘美，寒祈几乎要陶醉在其中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随着食物的摄入，寒祈的思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然而他却仍然看不清“香气”的形体，只看到自己好像被抱在怀里，模糊的视野里似乎有一双饱含眷恋的眼睛注视着他，目光缱绻流连，寒祈有些不好意思，举起无力的手捂在视线的来源，“别看了嘛……”
　　那人的体温很烫，他眨了下眼，纤长的睫毛扫过少年的手指，寒祈瑟缩了一下，又迷迷糊糊地问，“你再让我吃一口吧？特别…求求你了？”
　　他在问的时候带上了一点上扬的尾音，眼睛里带着揉出来的眼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黯淡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堵在阳台上，氤氲出柔和的淡光，地毯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好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少年略长的虎牙刺进男人的颈侧，吸食着人类的血液，玫瑰色的脸庞上浮现出餍足的表情。男人用手掌托着少年无力塌陷的腰，少年则慢吞吞地舔掉伤口溢出的每一丝血迹，淡粉色的舌尖柔软而诱人。
　　困意和吃饱后的满足感让寒祈几乎失去了力气，男人把他抱起来想要换个姿势，少年却又睁开无辜的双眼，黏黏糊糊地说，“再……再吃一口，别动我。”
　　明明已经变成金丝雀一样的生物，还在对别人发号施令。
　　黑暗中两个人的身影重叠交织，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语气里夹杂着笑意，“你求我啊。”
　　寒祈看着这一块黑色的“香味”，放弃思考它为什么会说话，他现在很想扑上去狠狠地咬一大口，于是他放低声音慢慢地说，“求你了，最后一口了。真的。”
　　视角翻转了一瞬，寒祈出现了短暂的晕眩，他只看见有个黑影趴在他身上，扣住他细瘦的手腕，少年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紧接着是慌乱──他的脖颈处也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样才公平。”香气的声音很沉，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
　　他应该满意了，寒祈放心地抬头去寻找食物来源，却被紧紧的箍在身下，他挣扎了几下，敏感的眼角就有些湿润，手腕也有些红。短暂的疼痛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有点生气的瞪过去。
　　很快他就被放开，又落入那个温暖的怀抱，“真是拿你没办法……”
　　好香，好舒服啊。就是有点吵。
　　可是如果以后找不到他了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没有东西吃了。寒祈在困顿中开口，“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还是没说，少年已经困得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下雨了，细细的雨丝编织成灰色的网，极其细微的雨点打在窗台上，苔藓感受到了湿气，把自己的叶状体缓慢的伸展开来。
　　地毯依然平整干燥，沙发上随意搁置着一套灰色家居服，窗外的飞行器快速地掠过低空，玻璃自己清理着沾上去的水雾。客厅收音机小声地播放着新闻和注意事项，可惜马上被摁下了开关。
　　黑白灰的色调，简约的风格，超大的落地窗……这不是他家吧？
　　寒祈刚起床时感到很不对劲──他感觉自己睡得都虚脱了，而且身上的关节有一点疼痛，脖子有点落枕……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好像在别人家里？！！
　　不是吧？！
　　难道他睡了一觉穿越了？寒祈举起自己的手端详了一番，好像还是自己的身体啊。
　　裴烬端着早餐穿过自动门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昨天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少年穿着自己亲手换上的睡衣，举着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的很可爱。
　　“要吃点吗？”裴烬把餐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一会就凉了。”
　　他回头时果然看见了寒祈那种复杂的、不解的、奇特的眼神。
　　“你……我……昨天晚上……我那个……”
　　裴烬没说话，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他，“先吃饭吧。”
　　寒祈的思路很乱，难道自己昨天晚上把自己的邻居……了？可是看起来很正常啊？邻居做的早餐自己能吃吗？会不会又吐出来……
　　裴烬无奈地看着他，只好把昨天晚上的事简略的描述了一下，然后他就看到小少年的脸颊“腾”的一下变红了，而且越来越红，简直像待放的花朵，含羞带怯，娇艳欲滴。
　　“我……不是故意的，”寒祈有点组织不好语言，低着头捏自己的手指，不好意思地下床，走到桌子旁坐下。
　　他略显生疏地捏起吐司的一角，在裴烬的注视中塞进嘴里──
　　然后，理所当然地吐了出来。
　　由于不知道卫生间在哪，寒祈只能吐到墙角的垃圾桶，上面的小表情还人性化地闭上了眼睛。(>﹏<)
　　倒不是说吃起来很恶心，只是感觉像两块排斥的磁铁，根本没办法下咽。
　　寒祈有点尴尬地转过头看裴烬，本来就红透的脸因为刚才的呕吐变得有些颤抖，怎么办，自己是不是显得很不礼貌啊？别人昨天晚上还被自己啃了几口，还给自己做饭，结果他却吐了出来……简直是太过分了……
　　男人却只是坐在一旁，神色淡淡，正当寒祈打算开口解释的时候，他突然起身，轻轻地拥抱住瘦削的少年。
　　寒祈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微微睁大了双眼，男人的拥抱温暖有力，他好像未出壳的雏鸟被庇护在温暖的茧房，走失的幼兽被族群重新找到，宿命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感受到对方身上隐忍的情感，可是他不懂。
　　“裴烬……”寒祈有点无措地推了他一下，可是男人的身体却没有挪开，“别……这样？”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奇怪了。这个邻居出现后，他的生活就开始被打乱，出现一系列的怪事……
　　“对不起，我……我改天请你去吃饭吧，你先放开我。”寒祈感觉对方不再那么执着地抱着他，就慢慢地推开他，踉跄着站起来，“我要回去了，昨天晚上真的很抱歉。”
　　他抬起头看裴烬的脸色，男人却盯着他，语气里听不出感情，“你身上很凉。”
　　寒祈不自觉地出了一点冷汗，“我……我要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敢看裴烬什么表情，有点落荒而逃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