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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门 ...

  •   金日已落西山,天色慢慢暗沉了下来。
      晚间的风有些凉,路过朝东大殿之时,一阵风迎面打来,桃树上传来一阵清脆铃响。
      相瞿提着灯走了出来。
      “国师大人。”应淮唤住了他。
      相瞿停下下步子,“浴灵公子,有事?”
      应淮视线未从他的脸上移开,他走到相瞿面前,才开口问:“不知国师大人打算如何置那两个北山仙人?”
      昏黄的光打在相瞿的脸上,他的瞳孔动了动,继而破颜笑了笑,回道:“此事尚须听从陛下之命。”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个本官便不知了。”
      “已入夜,浴灵公子早些休息。”说罢,相瞿便转身走了。
      夜色之中,应淮在原地伫了许久,望着相瞿离去的背影,望了许久。
      “公子在看什么?”流云问。
      应淮反问:“你从前可有见过此人?”
      流云道:“回公子,三年前朝东大殿重建之时,我们曾受命于国师大人搬运巨木。”
      “那他从前与现在,可有何不同?”
      听罢,流云思衬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回道:“看不出。”
      应淮没再问。
      朝东大殿内尚燃着烛光,窗帐之上,映出一道道黑色烟影。
      屏风之后,方案之上,司南的勺柄指着南方。
      它的一旁,赫然放着一个黑金方盒,方盒体周窜动动着猛烈的红色灵流。
      那正是丰音所丢失的缚妖龛。
      “这是何物?”啟帝问。
      司南道:“毁大啟根基之物。”
      “何以见得?”
      司南回道:“此物名为缚妖龛,以妖王之血结成。前朝大共,为妖魔主宰,而如今大啟,为天生人王,人妖阴阳相悖,若留此物,必会祸乱大啟国运。”
      听着,啟帝的视线落在缚妖龛上,只见龛上的红色灵流窜动地愈渐猛烈。
      “如此,那便劳烦仙人摧毁此物。”
      朝东大殿之中,一股紫色灵流一点点将缚妖龛裹缚,继而,缚妖龛一瞬间便碎裂,如烟消散。
      大啟王宫之中,众贵族子弟皆有自己所养的侍卫,侍卫之间,亦分等级,初级为铜侍,依次往上分别为银侍、金侍、玉侍。侍卫的升级身条件分为两种,一种是于三年一次的青玄试中夺魁,另一种,则是护主立功,即可升级。
      清晨,王宫中下完了最后一场雪,金光透过薄云落下之时,应淮正带着流云去青玄殿中刺侍卫的额间铜。
      “奴籍?”殿主将流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对应淮说道:“奴籍之人一生只得做铜阶侍卫,浴灵公子身份尊贵,值得更好。”
      “无妨。”应淮问道:“如何刺铜?”
      殿主笑了笑,自顾自地拿着一根银针在火尖上炙着,一边道:“想我这青玄殿,无论九尺硬汉,在这银针之下都难忍哀嚎。”说着,他又将流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道:“不过我倒没给奴籍之人刺过额印,不知这奴隶耐性如何。”
      此时那枚银针已被炙得通红,应淮问:“何意?”
      殿主解释道:“以银针沾上铜粉,一点一点刺进额间。”说罢,他已将银针沾上铜粉,又对流云说,“过来吧。”
      流云迟愣了一下,看了看应淮。
      “可能忍受?”应淮问。
      “嗯。”流云点头,便去了殿主身前。
      殿主看向应淮,“还请浴灵公子回避。”
      闻声,应淮便去了殿外。
      外面天色晴朗,昨夜的积雪皆已融化。
      青玄殿后是一处断崖,长风扫过,只听得阵阵呼啸之声。眼下初春,鸟鹊在头顶扑翅而过。
      应淮在殿外候了很久,殿内并未如殿主所说传出一阵阵哀嚎,直到他觉得有些冷意侵身,也不见流云出来。
      忽地,一只飞鸟落在殿门前,引得了应淮的注意。
      出于好奇,他上前拾起那只鸟。
      “信雀?”
      话罢,只见眼见便浮现出了一行鎏金秀字。
      ——今夜子时,望与君苍湖一晤。
      剩下的字还未显现,便被人打断。
      飞鸟扑翅飞到了殿主手中。
      “窥视他人信件,浴灵公子是否有失礼数?”
      流云站在一旁,他的脸上有一片若隐若现的血污,额间已经刺好铜印,铜印形似远天展翅的鸿雁。
      应淮拱手:“抱歉。”
      待流云走到他身前,殿主入殿关上了殿门。
      应淮看着流云略有些红肿的额头,问:“疼吗?”
      流云摇了摇头。
      刑场,直冲凌霄的刑柱之下。
      “上次,缚妖龛一直带我寻到了赌博场。但我走到头,却毫无收获,所以,莫非那妖邪在这刑场之下?”丰音道。
      “一探便知。”说着,阿况便在四下观察了起来。
      不出一会儿,他便在上刑场的石阶旁停了下来。
      “这里有处暗门!”
      丰音闻声而去,问:“可能打开?”
      阿况摸索了一下,道:“有封印。我能感知到上面的灵力气息,似是灵力强悍之人设下的。不过时间太久,封印薄弱了许多。你我合力,试试能不能打开。”
      “好。”
      说着,二人便齐齐驱动体内灵力,灵流在双掌间周转凝聚片刻,便又齐齐打向那道封印。
      封印的防御似与他们的入侵势场力敌,二人耗废了好些心力,才终于见封印有了些许松动。
      见状,他们乘胜加击,加强了灵力,再一击,那道封印便瞬间瓦解。
      暗门开了。
      “走。“
      暗门内是一条长而幽黑,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甬道,甬道的墙壁上,以极为精细的手法雕刻着鎏金纹理,每处地方的纹理形状尽不相同,但又都大同小异,皆如面目狰狞的异兽。
      里面太暗,丰音手心汇聚着一股金色灵雾,用来照明。
      “这上面的都是上古魔物,饕餮、混沌、穷奇、梼杌,前朝大共之时以这四种魔物为尊。”阿况解释道,“不过如今,连妖祟都已尽数陨殁,何况这些创世大魔?”
      他们往前走着,金色的光在纹理间流动着。
      丰音道:“先往前走吧。”
      阿况突然又问:“这大殿王宫之中,可有修道之人?”
      听罢,丰音慢下了步子,略微思忖了片刻,才道:“其他人我不知,我只知国师相瞿精通仙术。”
      阿况皱眉:“我见识过他的灵力,不至于是会高到能够设下那般强悍的封印的人。”
      “那会是何人?”
      说到此处,甬道便已走到了头,眼前忽地变得豁然,更为空旷,一道高大的石门矗在二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丰音上下扫视了一番,道:“又有封印。”
      话罢,二人再次协力试图打开这道封印,却发现这道封印比方才暗门处那道封印强了不止一点,无论如何根本无动于衷,只惊得尘灰飞扬。
      “打不开。”
      丰音道:“没了缚妖龛,现在敌在暗处我在明处。如今看来,只得再回北山一趟了。”
      日正悬空,待丰音与阿况回到居所之时,一架马车正停在殿门外,国师相瞿也早已在一旁候着了。
      见到相瞿,丰音有些诧异,问:“国师大人?为何在此处?”
      相瞿笑脸盈盈,回道:“两位仙人,如今二位身份不明,为陛下安危,陛下决定将二位护送回北山,以求证身份,不知二位仙人意下如何?”
      “那不正好!”阿况呼道。
      丰音一挑眉,看着两个宫人手中匣子内的银色圆环,问道:“这是何物?”
      相瞿回道:“委屈二位仙人了,此物名为锁灵环,戴上它,会将佩带者体内的灵力暂时封印,且佩戴者无法取下,只得他人方能取下。”
      丰音注视着那两枚圆环,沉默良久,才一勾唇,道:“无妨。既是为了陛下安危,我们也理应配合。”
      她问:“国师大人,何时启程?”
      “明日清晨。”
      “好。”
      相瞿笑着,将那两枚银环交于了丰音手中,随后上了马车,在日光下,携着影子走了。
      丰音一直看着马车,直至远去。
      一旁的阿况跳着说道:“我们自己又不是不能回北山,为何还要受这等委屈,让这些凡人押送着,还要戴什么锁灵环?”
      丰者却不以为意,道:“无妨,只要能回北山。”
      ……
      亥时三刻。
      浓云遮了月,只有星星点点的星光洒下,地上的石灯亮着微弱的光。
      浴灵殿外。
      皇召今日依旧穿着深紫色袍衣,额间是那条铎金抹额,他的发束得有些随意,有些许碎发凌乱。
      皇召手里握着刀。
      他看了流云一眼,那额间的铜印还有些微肿,皇召鄙夷道:“不成想堂堂浴灵公子,竟用一个奴隶为随待。如何说也是王室中人,也不怕败了大啟王族的威严啊?”
      皇召的毒嘴,应淮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他此时只淡淡地回道:“殿下找我,是为何事?”
      话被无视,皇召蔑笑一声,才说起正事:“浴灵公子随我走一趟吧。朝东大殿,陛下召见。”
      听罢,应淮心上一紧。
      又是陛下召见。
      “走吧。”
      他随着皇召往朝东大殿走着。
      自从他来到大啟王宫到现在这段时日里,似乎啟帝时时刻刻都对他心有猜疑,与他说的话亦让他觉得话里有话。
      在这大啟王宫之中,他竟丝毫没有归属感。就如同一只入了狼窝的兔。
      所以他亦对啟帝心存芥蒂。
      这个外爷,绝计没有那般简单。
      正想着,一旁的皇召却突然说话了,他问道:“奴籍随侍,是否一辈子只能做铜阶侍卫?”
      “对。”
      “那未免也太委屈了吧,戴罪之人都能获赐封号,居于王宫,为何不过一个奴籍随侍,竟只能一辈子屈居铜阶?”
      应淮没有同他搭话。
      或者说,懒得同他搭话。
      面前有一座石桥,一个女子与他们迎面走来。
      待她走近了,只见皇召朝她揖礼,“褚翎夫人,都这么晚了,不知去往何处?”
      褚翎夫人略有些勉强地破颜一笑,道:“不过来此散心。”说罢,便走了。
      不知为何,应淮脑中却突然闪过清晨时在青玄殿外看见的那封信。
      ——今夜子时,望与君苍湖一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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