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掌辨人心》萍愉悦

8、孤立

　　宁远侯苏家和定国侯顾家两府毗邻，经常来往，定国侯顾夫人和谢氏未出嫁时也是闺中好友，她可以说是看着苏绾长大的，待她如自家侄女一般亲近。苏家与崔家退亲的事被她得知，气的她在家破口大骂公主不知羞耻，崔家背信弃义。今儿个是她精心安排了想要帮长子斟酌未来儿媳妇的日子，孰知竟有人不请自来，心里暗骂晦气。
　　河清郡主家的这个女儿，真是不知轻重，一个贵女，这般不知礼数？所说之前是年少无知，可公主做出这般荒唐事，她居然还跟这公主凑在一起？想着这姑娘时不时飘向长子的眼神，顾夫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就算自家儿子打光棍也决不能找这样的姑娘！
　　至于公主…哼！要不是为着她是当今圣上的女儿，真的连个正眼都不想给她。
　　可是作为女主人，该有的礼数还得有，别人不要脸，但是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让别人诟病自己。
　　于是定国侯夫人往前走了一步，屈膝行礼：“臣妇见过公主殿下，今日家中宴请，内宅事多，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话里话外就是说，我忙着待客，你个没眼力见儿的，没事添什么乱？
　　公主听着，心里不太痛快，但是定国侯夫人端端正正的向她行礼，礼节半分不差，人家说了，家中有客人，你不请自来还好意思发作吗？
　　她给她的“小跟班”使了个眼色，杜姑娘会意立刻上前说道：“顾夫人，公主听闻咱们定国侯府上的芍药花开的特别好，想来看看，不想顾夫人在宴请。可否为公主安排一处赏花的座位？”
　　定远侯夫人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吭声，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公主见她不吭声，火气又冒上了几分，于是开口：“顾夫人可是不欢迎本宫？”
　　定远侯夫人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公主来我们府上，臣妇自然欢迎，安排座位又何妨？只是臣妇觉得，臣妇在给公主行礼的时候，不适宜去答杜姑娘的话。”
　　“臣妇虽无德无才，可也是五品诰命夫人，杜姑娘虽说是河清郡主家的姑娘，可也是白身，让臣妇保持行礼姿势答她的话，怕是不合礼法。”
　　一句话，说的其贵女都手帕捂着上翘的嘴角，别样的眼神在空中交流着。
　　六公主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开口说道：“顾夫人，是本宫失礼了，快请起。”
　　顾夫人站直身体，眼神不卑不亢的瞧着公主：“后花园的芍药花，现在已成一片花海。不如由臣妇带您去逛逛，其他的姑娘们，也可一同前往。”
　　可眼前的贵女们死一般的寂静，无一人想去。刚才正聊话本子呢！谁有空去看花儿啊！公主和杜姑娘见此情景，更尴尬了。最后，顾夫人带着她们俩逛了一圈鬼影儿也看不见的芍药花园，最后悻悻离去。今日宴会也宴请了几家公子，可早有下人去各处报信了，得知公主驾到，青年才俊个个人人自危，都藏到前院男宾席去了，生怕在花园和公主偶遇。
　　苏绾轻笑出声：“河清郡主家的姑娘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忍受六公主的怒火了。”
　　顾九顺疑惑：“她活该，自己没收到请帖何必觍着脸跑来，自己找不痛快。也不知道这河清郡主家的姑娘为何非要带她来？”
　　苏绾点了一下小九儿的鼻子：“这你还没想明白啊！河清郡主家的怕是有心想亲近你家兄长，怕别人近水楼台，要过来盯着。可是她又不想自己出头，就带着个棒槌来当挡箭牌。让我猜猜，怕不是崔安也去了你们府上？鱼饵丢出来，她岂有不来的道理？”
　　顾九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被苏绾的话给逗笑了“原来如此啊，不过绾绾，哈哈哈，棒槌这个词，用的也，哈哈哈哈，太损了！”
　　和煦的阳光照在小九儿柔嫩的脸庞上，甚至能看到一层小小的金色绒毛，这番景象是如此的岁月静好。苏绾看着小九儿灿烂的笑容，一时间既庆幸又有种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才不枉重生一回。

　　皇宫里，长春殿内，哗啦啦的陶瓷撞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公主杏眼圆睁，额头青筋暴起，暴戾的样子吓的侍女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引得公主把邪火撒在自己身上。
　　公主在皇后太子面前一向乖巧嘴甜，可只有这些人边的人才知道，公主生起气来又多么霸道蛮横。
　　门口传来脚步声，急促的靠近。这声音引得公主更是火冒三丈：“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毛里毛燥这么不懂规矩？！给我滚进来！”
　　门口的小太监，只得硬着头皮进来，跪在地上抖着身体说道：“殿下恕罪，皇后娘娘往咱们这里来了，奴才才赶紧来禀报。”
　　他才不想来呢！公主正在气头上，他才不想触霉头，可是皇后来了，不通报，要是让皇后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公主再回头找他算账不是更惨？
　　公主一听，果然忘了拿他撒气，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皇后。宫女们刚要上前收拾满屋狼籍，公主抬手说道：“不必了。就这样放着吧！”
　　说完便拿起荷包里的鼻烟壶，用精致的小勺子把烟粉倒了一点在纤纤玉指上，放到鼻边一吸，瞬间几个喷嚏上来，眼泪也出来了。
　　皇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小六，这是怎么了？”又低头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喝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赶紧收拾干净了，伤到公主你们担待得起吗？”
　　奴才们一声不吭，低头赶紧收拾。唉！当奴才的，主子说你对就对，看你不顺眼，干什么都不对，好好活着就好了，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待下人都收拾完退下，公主还在啜泣着。皇后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猜出七八分。今日定远侯府的宴会，想必是请了崔安过去，她听着下人来报，公主和杜家姑娘急匆匆的偷溜出宫，便心里暗骂杜家姑娘长舌多嘴。苏家才和崔家退亲，全京城的人都在戳公主的脊梁骨，就不能消停一阵子？风头过了再赐婚，不就水到渠成了？
　　本来想等公主回宫后，过来好好的劝说一番，现在再看看公主的样子，怕是在宴会上碰上什么事了吧，原本心里那点儿不高兴，又化为心疼了。
　　皇后眼角瞥了一眼公主的贴身宫女，宫女立马双膝跪地：“回皇后娘娘的话，今日在定远侯府，诸多贵女都不愿意亲近公主，定远侯夫人要带着公主如此赏花，竟无一人愿意陪同，奴婢在宴会上还听到些风言风语，公主实在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皇后疑惑的瞥了宫女一眼。风言风语？无非说公主霸道蛮横，抢人夫婿之类的，这些话，早就已经在小六缠上崔安的时候就听了不少，可小六发了这么大的火，看起来不是这样简单啊？
　　宫女自然知道皇后不解在哪里，可…宴会上听到的那些话，她一个姑娘是真的说不出口啊！
　　本来以为逛了比坟地还幽静的芍药花园子已经够晦气了，谁知道跟着六公主低眉臊眼的离开的路上，在出府的长廊里，隔着郁郁葱葱的灌木听见几个纨绔子在说公主的闲话。
　　“好好宴会，居然还有人不请自来，还是大家闺秀呢！”
　　“你说的，是那位？”
　　“还能有谁？母亲特意嘱咐我，以后有那位在的宴会，尽量不让我们兄弟去凑热闹，万一哪个兄弟被看中了，不管定没定亲，怕都是插翅难逃。”
　　接着传出一通不怀好意的哄笑。
　　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　“本来以为，闹一阵子也就罢了，没想崔苏两家当真退亲了。难道真的跟《锦屏传》说的那样，这富家女仗着身份不择手段，生米煮成熟饭，让两家不得不…？”
　　“嘘，小心隔墙有耳，赵兄，不若改日去我家小酌？我可是高价买了新鲜出炉的《锦屏传》，今天刚拿回来，还没看呢！”
　　公主和杜姑娘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锦屏传》，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什么鬼玩意儿？但是这些话，未出阁的姑娘真的没法听，简直就不堪入耳！就几日功夫，舆论居然发酵成了这样？
　　虽不知道因何而起，但是公主暗暗的恨上了苏家。她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低位者如何敢不跟皇家妥协？不过是一个男子而已，父皇三宫六院，各种美人，只要自己喜欢想要谁敢说不？臣子哪个不是把自家的女儿往皇宫里塞？她堂堂公主，看上了崔安，那是崔家的福气。他们居然这样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