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掌辨人心》萍愉悦

7、南下

　　此时的京都是金陵，离着南疆坐马车慢行十日差不多就能到达。
　　只是南疆蛊族手段层出不穷，尤其是蛊术被传的神乎其神，能够杀人于无形，外族人不明就里，但是听了那些玄乎的故事心里忌惮的很，因而去那里的人并不多。
　　苏绾打算和父亲母亲撒娇，让哥哥们带她南下散心，哥哥们也到了可以自己出门游历的年纪了，出去转转瞧瞧大千世界也是好的。顺便再去蛊族瞧瞧，那个如烟雾般的老妇人和凭空出现在床榻上的令牌，无一不牵动着她的心。
　　不出意外，苏绾的温声软语对付宁国侯夫妇简直无往而不利。虽然苏母十分担心女儿出远门，但是想到女儿出门可以女扮男装，还有父亲和哥哥护着，想必应该没有问题。
　　“罢了，出去散散心也好，离京城的流言蜚语远一点，出去避避风头吧。”谢氏轻叹道。
　　次日上朝，苏侯爷就告了长假，早朝毕，太子单独留下了定远侯，去了御书房。
　　太子定定的看着苏敬尧，苏家此举实在让人看不透，难不成是为了六公主在给他下马威？可苏敬尧此时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嘴边还起了泡，最近看起来也是没少着急。
　　太子半晌缓缓开口：“苏卿可是心里怪吾，没有好好规劝妹妹，是我的不是，可苏卿是肱骨之臣，吾再不懂事也知道孰轻孰重，苏卿有什么事，大可找吾，定不会寒了功臣的心。”
　　苏敬尧听完暗暗冷笑，流言都发酵的无人不知，你都装聋作哑，我信你个鬼！
　　转念又一想，太子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文韬武略，治国之道在皇子里虽不出色，但做个守成之君也够了。如今太子监国毕竟根基未稳，要仰仗皇后和外祖家的扶持。至于崔家那边，没有这一遭，倒也看不清这家人究竟有多势力，也算因祸得福了。罢了，给太子个面子又如何？
　　于是便如宝贝女儿在家嘱咐的那样，把事先打好的腹稿演绎的惟妙惟肖：“太子殿下，老臣怎会有这种想法？老臣出身军旅世家，祖上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待到圣上即位，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老臣也能安享富贵，老臣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老臣心里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崔家公子也与小女八字不合，有缘无分是命中注定，老臣怎能对殿下心存不满？”
　　一番话说的毫无破绽，既提醒了太子苏家祖上的军功卓著，又一波马屁拍的都是当今圣上—太子他爹，他敢说个不字？
　　太子听了苏敬尧的话，面色稍霁，接着劝道：“既然如此，苏卿为何要告长假数月之久？眼下父皇身体抱恙，吾在监国，正需要稳定朝堂民心，本王需要你啊。正是流言满天之际，苏卿忠肝义胆，更不能让外人猜疑你我君臣离心啊！”
　　太子这话说的漂亮，可苏敬尧有备而来，又岂会让他忽悠了，于是又开始了精彩的表演。
　　“殿下，并非老臣要引别人猜忌，你我君臣本就一心，老臣如今的安稳全拜皇家所赐，只是老臣的女儿…唉！”说着说着竟眼眶微红，抹起了眼泪。
　　“闺阁女儿家，不似男儿，此事对小女打击颇大，前些日子一病不起，竟差点丢了性命。幸而得了三清观道长指点，小女注定命中有此一劫，劫数已至，命格有变，与崔公子已难成佳偶，需远离京城去南边待上一阵子，方能化解此劫，如果一意孤行，恐伤性命啊！微臣多年来一直在京城，在其位，不敢有所松懈，虽未见丰功伟业，可也没有大纰漏。此番离京，带着儿女们出游，望殿□□谅为人父母的心情。此番南下，微臣一方面可带小女散心，另一方面可代殿□□察民情。还请殿下允准。”
　　太子听了，思忖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
　　苏敬尧谢恩后，一脸凝重的出了御书房，直到出了皇宫，回到侯府。
　　“哎呀，憋死我了，这一路把脸都拉长了两寸！”
　　苏绾一听会心一笑，父亲这是演足了君臣一心的戏码，得了假。她马上给父亲倒了茶，为父亲捏了捏肩。“父亲辛苦了。为了女儿真是难为您还要去宫里虚与委蛇。”
　　苏敬尧看着女儿软糯的笑容，多日郁结的心情也是舒展了不少。唉！只要闺女能开心，他一个当爹的，皮糙肉厚，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苏家正忙着收拾南下的物什，里里外外好不热闹。
　　隔壁定远侯府大姑娘顾九顺递了帖子上门探望好友。当她看到宁国侯府里下人忙里忙外的收拾，便问道：“绾绾，你真的要去南边吗？”
　　“是呀，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出过京城。还有点期待呢！”苏绾心里一直惦记着蛊族的事，期盼能去揭开谜底。
　　“好羡慕你啊！我也从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郊外行宫的汤泉。”
　　苏绾看着顾九顺那一脸羡慕，不由得笑出声，给她倒了一杯花茶。“好了，我这也是为了避风头，你也知道。我前阵子听了太多闲言碎语，实在是好没意思，父亲这才同我出远门。”
　　说到这里，顾姑娘似乎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绾绾，我今天可是来跟你说一件特别解气的事呢！”
　　“什么事呀，瞧把你高兴的。”
　　“前几日，我母亲想给我哥哥相看几家合适的贵女，但是你知道我哥哥是个有主意的，如果自己不喜欢，母亲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母亲给许多家门第相当又有适龄姑娘的府上递了帖子，想把自己中意的姑娘仔细端详一下模样品行。”
　　顾九顺抿了口茶，十分气愤的继续说道：“谁料到，那河清郡主家的杜姑娘没受到邀请，却带着六公主不请自来。”
　　苏绾挑了挑眉梢。河清郡主家的，不就是六公主的那个跟班吗？为了讨公主欢心，在上回赏花宴给自己说了不少风凉话。
　　顾九顺接着说：“你退亲的事一出来，全京城的贵女哪个还敢跟六公主那群人交好？都怕哪天自己有好东西被人看中了便没脸没皮的抢了去。”
　　“哦？”苏绾挑眉一笑，看来兄长在诗会上怼人的话，有人听进去了呢。
　　顾九顺说：“绾绾，你没听说，前几日帽儿胡同口那家茶馆在说书。”
　　苏绾佯装不解：“不是跟我说宴会的事吗？这怎么又说到茶馆子说书的了？”
　　顾九顺眼睛里蹦哒着八卦的小火苗，把小圆脸凑近了苏绾的脸：“绾绾，先听我说完。你可知道，那个茶馆子最近说的书是什么？”
　　苏绾接着装：“好了，小九儿，别卖关子了，我哪里知道呀！你去听书了？”
　　“是呀，五日前，我去珍宝阁买珠钗首饰，准备宴会的行头。远远看着那茶馆子满满都是人，一时好奇，便去凑了凑热闹。这一听不要紧，那书说的我都着迷了。我听着茶馆里的百姓议论，这是个话本子就是从你和崔公子和公主的故事找的灵感。”
　　苏绾抿嘴，腹诽着：就知道你这丫头最喜欢传八卦。八卦嘛，这深宅妇人，市井小民哪个不爱听。
　　那个话本子叫《锦屏记》，除了把六公主截人未婚夫事件给添油加醋的写出来，还无中生有的加了些富家女不择手段勾引别人未婚夫的手段，什么药，什么香…前世后宅里能见到的腌臜事全给她安排上了。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不不不，苏绾心里没有任何愧疚感，因为这件事，上辈子她被流言如何毒害，她记着呢，难道只许不要脸的人州官放火，被害者不能反击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苏绾知道，茶馆的评书一旦火爆起来，再加上她的话本子一卖，六公主绝对没有半点名声可言。而且京城贵女但凡许了好人家的，怕是让六公主得知自己的未婚夫都要睡不着觉了。谁知道她今日缠着崔公子，明日会不会缠上李公子，王公子？
　　苏绾一边想着，一边听着小九儿在叽叽呱呱的说话本子的事。
　　“绾绾，其实我们当时在宴会上正悄悄聊着茶馆的话本子，不速之客就出现在我们身后，宴会的人突然都特别尴尬。”
　　“其实她自己更尴尬。”苏绾心里不厚道的想着。
　　她就那么趾高气扬的走在定远侯府的宴会上，本以为自己还能众星捧月一般被人围着，可凭她现在的名声，哪里有贵女愿意和她交往，都唯恐避之不及
　　看着宴会上异样的眼神，六公主大概只能硬撑着。也是，总不能哭着鼻子往外跑去找皇后告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