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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管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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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后面呼喊吼叫声此起彼伏,脚步隆隆一片,那几名彪形大汉提着棍棒追了上来。
秋异行左手拎着两大篮鸡蛋,右手拉着桐翡,在穿梭的人群中蛇行飞奔,后面尘烟四起,大呼小叫,踢翻了不少摊子,水果大米小吃撒了一地。
好在秋异行身手矫捷,地形也熟,两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片贫民区。十几间茅草屋并排盖在一起,屋前屋后堆了十数个草垛。
后方杂乱的脚步声眼看就要追来,秋异行心一横,拉着桐翡躲进一个干草垛。
草帘一拉,外面变成漆黑一片,桐翡被秋异行抱在怀里,两人紧紧搂着。
桐翡心惊肉跳,清晰地听到什么在咚咚直跳,她摸了摸秋异行的胸口,很沉稳很有力地跳动着,看不出丝毫慌张。再摸摸自己的胸口,浑身一抖,下意识紧紧抱住秋异行。
“大哥!跑了!”
“跑不远!就在这附近。一家一户找!”
左右传来开门声,喝令声,妇女和小孩的哭声,吼吼喊喊搜查了好一阵,几个人又站在草垛边生气。
有人道:“早跑了吧?”
另一人道:“不可能,周围就这一片,前面是海,往哪跑?”
又有人骂道:“奶奶的,不会绕了个圈子回去了吧?”
外面的人为了往哪追大呼小叫的争论,像是要吵起来。桐翡跪坐在草垛里,头抵在秋异行下巴上,闻着他脖颈处传来的暗香,一种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闻了便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秋异行几根浅浅的胡须蹭到桐翡的额角,隐隐有些发痒。秋异行大约感受到桐翡的悸动,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像大人哄孩子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忽然,外面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四周传出翻动草垛的声音。
那群人显然在一个个搅动草垛,到处是干草被挑起又刷刷掉下的声音。不一会儿,七零八落的,由远及近,好像四面八方的脚步声都聚拢到藏身的这个草垛边。
一个粗嗓子道:“妈的,就剩这个了,翻!”
桐翡浑身发抖,紧紧抱住秋异行,秋异行肌肉紧紧绷着,随时要冲出去大干一场的样子。忽然,远处传来汪汪几声狗叫,有人叫了一声。
这边的人立刻警醒:“那边!!!那那儿!追!”
不一会儿,跑得没影了。仿佛潮水掀起滔天巨浪又悄无声息地褪去,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桐翡一颗心渐渐安顿下来,稍一放松,才发现自己的嘴……正贴在秋异行脖子上。
确切的说,正正吻在秋异行的喉结上。而那突出的深深的喉结,好像比往日更加明显,喉头晦涩地上下滚动一番。
桐翡立刻扭开头。秋异行扒开草垛,拉着桐翡钻出来,猝不及防看见眼前一个身影。
那个卖鸡蛋的老头!
他道:“快出来吧。人已经被我引开了。”
他伸出手:“知府大人,我哪来的福气,能碰上你们这么好的人。”
秋异行站起身,道:“老伯,谢谢了。”
秋异行面色镇定,与老百姓说话依旧彬彬有礼。可不知怎的,桐翡总觉得他的脸色隐隐发红,尤其脖颈处,透过挂着几根杂草的衣领,清晰地看到他的脖子青筋凸起,仿佛在炙热地发烫。
两人道了谢,匆匆往那群人的反方向而去。走了一小会儿,桐翡才注意到秋异行手上仍旧提着两篮鸡蛋,只不过改为了单手提两篮,而另一只手,与桐翡的手靠在一起。
两只手频率相同地摆动,咫尺相邻,甚至偶尔手指相触,只是离开方才那种紧张的氛围,却都不好意思再牵起来了。
桐翡下意识搓了搓几个指腹,没话找话道:“鸡蛋,还能吃吗?”
刚才两人玩命逃窜,恨不得飞起来,又躲进草垛,紧张如斯,估计当时把鸡蛋当板凳坐在下面也察觉不了。
秋异行却道:“一个没碎。”
桐翡不信,转到另一边去查看。果然,两篮鸡蛋完整无缺,连个缝都找不到。桐翡苦笑道:“你是老母鸡啊,护蛋护成这样。那刚才的摊子呢,我们可踢翻了好几个。要不要赔人家?”
秋异行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道:“我们只带翻了两个摊位,一个卖旗子的,一个卖甘蔗的,捡起来都能用,无碍。其他都是被那几个大汉踢翻的,不过虽不是我们做的,但也因我们而起,回头我让秋涛过来,按照损失照单赔偿吧。”
桐翡嘻嘻笑道:“怪不得烟州百姓都说你是百年不遇的好官。”
转头又暗道:“只是对老婆过于冷淡!”
两人急速快走,行了好几里路,与那片市场越来越远,桐翡这才稍稍安了心,路过一片湖,觉得脚底酸痛,拉着秋异行在湖边长廊坐了下来。
长廊上设有好几处石桌石凳,稀稀拉拉一些人影,桐翡隔壁就坐了四五个年纪很轻,打扮入时的姑娘,看着都是待嫁闺中那种。
桐翡听了一阵,都是些小姐妹闲聊的话。上一次衣服在哪做的,谁的胭脂最新潮,最近谁家有媒婆上门了,还有一家小两口吵架,菜刀都出来了,闹得街坊四邻人尽皆知,丢死人了。
难得有这么多八卦,桐翡八婆附身,听得正欢,忽然那群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讲了,都含着一双杏眼侧头相望。
桐翡顺着她们的眼神看去,神情登时与这群姑娘变得一般的俏中含羞,只是桐翡的眼神更加灼热,毫不遮掩。
哇塞,一个超级美少年。
来人身材修长,一身轻薄的白衣,在深秋的季节里更显单薄,看上去弱不禁风。薄唇秀梁,脸色苍白俊逸,一点血色全无,发肤黑白分明,仿佛从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而来。
真真绝顶仙气,那几名女子看得痴了,只有桐翡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好可惜,好可怜。”
那少年竟然是个半大瘸子,身形本就孱弱,走路还使不上劲的感觉,一高一低,拖着一条腿来到廊前。
他微微一笑,道:“姐姐们,方便让我坐会儿吗?”
那笑容俊美中带着疲倦,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立刻有一名紫衣姑娘往边上让了让,道:“你上来吧。”
少年缓缓踏上台阶,挨着几名少女坐了下来,微微歉意地笑了一下。
几名姑娘见他上来,早已脸色发粉,低头含笑。扭捏了一会儿,紫衣姑娘终于手一指,可怜道:“你的腿,怎么了?”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被我爹打断了。”
姑娘们惊得捂嘴:“啊?!你爹打断的?他为什么打你啊?”
少年道:“他让我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说这样才门当户对。我不愿意。”
原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怪不得衣服看着单薄,材质却属上乘。坐在几个姑娘中,既有礼貌,也不怯生,很快便和她们聊上了。
一名脸蛋圆圆的姑娘,头上发簪奇多,且按序插成扇形,活像王母娘娘,认真道:“那姑娘不漂亮吗?”
少年抬头仰视一圈,真诚道:“很漂亮。但是比起你们几位姐姐,那就差远了。”
一句话说得几名姑娘娇笑不已,都拿起手帕捂在嘴上。紫衣少女笑道:“既漂亮,又有钱,你为何不愿意?”
少年漆黑的眼睛漾起淡淡憧憬,轻轻道:“爱情只需要一眼的功夫,与那些看得见的东西又有何干。”
此话一出,桐翡就知这几个姑娘要彻底沦陷了。
太像现代渣男了!
那淡淡忧伤的眼神,懵懂期盼的心意,不拘于世俗的决然,海王标配,是个女的都逃不了!
除了桐翡。
这种渣男她见多了,见一个踩一个。所以前世没人敢在她面前演戏。
果然,几名姑娘脸蛋霎时变得通红,眼神含情脉脉,东躲西藏,仿佛被人一指头戳到了心窝上。
桐翡心道:“完了,心率全上去了。果然是个高手。”
那少年斜坐在桌前,一手支颐,一手食指在桌上随意地划着,不时抬头和几名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问必答。
他那双手白皙修长,修剪得干净无瑕,正因无血色,反而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说了会儿话,几个姑娘的心早就飞得到处都是,都红着脸,胆子小的暗暗听着,胆子大的则话中试探。忽然,那名头上插满发簪的姑娘呼吸一滞,惊讶道:“这……这是玉壤?”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少年方才胡乱划拉手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张红色的惟妙惟肖的玉女图,貌似以朱砂绘成。
而那图上的美女,竟然和此刻与那少年相对而坐的玉壤一模一样!
一时间桌上凑出好几个脑袋,盯着那画,与玉壤仔细比对。紫衣姑娘不顾男女之别,直接翻开少年的手掌,露出掌心,惊道:“你画的?”
食指指尖,果然有一点朱砂,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少年抽出手掌,略带歉意地勾了勾嘴角。
玉壤在这群姑娘中容貌最为清丽,大概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方才一直端着,放不开面。这时见少年竟然把自己直接画在桌上,且气质卓群,平添了几分雍容,心下高兴不已,故作懊恼地瞪了一眼少年。
别的姑娘看这情形却是不干了。个个心里酸得很,撅着嘴,紫衣姑娘道:“你这个人,看我们可怜你,安慰安慰你,你倒挑三拣四起来了。”
另一名绿衣服的小丫头脆声道:“是啊。你怎么不画我们呀?我们不美吗?”
玉壤恨恨地别过了头。少年姿态优雅地转头,从左手支颐变为右手支颐,对小丫头调笑道:“你今天的妆容不好,差了一样东西。”
小丫头道:“什么东西?”
少年笑笑不语,不知手上怎么变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盒,打开,里面是一盒桃红色的胭脂。他指尖沾了一点,轻轻点在绿衣小丫头的眉心。
霎时之间,小姑娘的面庞似乎真的姹紫嫣红起来,眉眼忽然生机灵动不少。
周围立刻有人忿忿嚷道:“你怎么什么都会?你又挑三拣四!讨厌,不和你玩了!”
少年笑道:“别急啊。我陪姐姐们玩,当然要服侍好大家了。”
说完,站起身,逐一走到姑娘身边,或眉心,或腮上,或眼皮,点一点,抹一抹。那几名姑娘见一男性无暇的玉手在眼前反复晃动,呼吸可辨,心神荡漾,都是一副又喜又羞的样子。
走到玉壤身边的时候,少年认真帮她将胭脂点在眼尾,抹匀散尾,小指不经意间划过玉壤长长的睫毛。两人对视一眼,玉壤立刻羞红了脸,避开眼神。
桐翡要被这副场面搞无语了,暗道:“这他娘的绝对是个惯犯。还装成一个病娇!”
僵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秋异行,悻悻道:“明天,你也给我化妆。”
秋异行虽然始终目不斜视,但这边的动静尽在耳中,轻声道:“如果你不想出门的话,可以。”
一句话噎得桐翡无话可说。
那头热闹了一阵,姑娘们闹够了,少年又一瘸一拐地坐了下来,叹口气,道:“明日的秋葵花汇,唉,可惜了……”
秋葵花汇,是烟州一年一度的花卉盛典。上百种名品花卉集中展览,竞相争艳。每年都吸引上万人观展,也成了男男女女相亲约会的好去处。
紫衣姑娘腮上顶着被少年抹上的两片胭红,嗔道:“你不去啊?”
少年道:“一个人去,没意思。”
立刻有人道:“我们陪你去。”
少年道:“好啊,我求之不得呢。都去吗?”
他说着这话,眼神却一直盯着玉壤,直到玉壤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少年抚额道:“啊,今天真是三生有幸,和姐姐们坐一坐,我的脚都不疼了。”
他故意晃了晃脚,证明确实轻快多了。
桐翡冷笑一声,心道:“这么快就勾到妹子了。”眼神顺着往他脚下望了望,登时僵住。
她眉心敛起,瞳孔骤缩,脑后陷入一阵嗡鸣。
那少年脚上穿着的,正是如居居提示过的,那名随时会来复仇的大boss,幕后黑佬:
黄鞋!紫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