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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袁熙与甄宓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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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公子。”阿武哭的更厉害,“我母亲是妾,在府中受尽欺凌,所以不想让我再为妾,宁肯叫我嫁给贩夫走卒为妻,阿武为圆母亲这点心愿,才不敢与公子走的太近。”
“近日与大哥甄勇相认,他要带我回无极县老家,说老家有做州牧的舅舅,可在表兄中觅一人为婿,说今年就要成婚呢。他日再见面,阿武就是别人的妻,再不能跟公子这般亲近了。”
说着,她拔出头上的簪子往脖子上戳,“可阿武怎能舍得公子?什么表兄,在阿武眼里,跟其他男人一样,不如公子一片脚指甲珍贵,我死了吧,死了投胎,再世为人,或许可以没这样多的枷锁,没这样多的顾虑,就能永远陪伴公子了。”
袁熙夺下发簪,扔的老远,搂在心口窝抚慰着,“傻瓜,什么大不了的事竟扯到死上头,这事好办,既能不负你娘的嘱托,又叫咱们俩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同父亲说,娶你了就是。从前你是将军府婢女我不能娶作正妻,如今你是上蔡令的女儿,甄家属名门,这门亲甚是登对。”
隔日,袁绍听了袁熙的奏报,对儿媳的人选不太满意,堂堂车骑将军,手握十万兵马,与区区上蔡令做亲家,实在不妥,何况,阿武是刘夫人的人,他厌恶刘夫人,顺带着也厌恶刘夫人的婢女。
“此事不急,容我在他处帮你物色物色。”
袁熙跳脚,“论女人,我比父亲要懂行,天下寻不出几个比她还貌美的了,打铁趁热,没时间物色别的了,父亲究竟想不想抱孙子?”
“先有品,才有貌,阿武跟你娘十多年,品性怕是好不到......她怎么来了?邪了门了,不该提她的。”
袁绍把眼皮耷拉下来,故意不看来人,刘夫人颤颤巍巍走来,她银丝与黑发参半,额间横纹深深,腮帮子又大又垂,像两个空沙袋,嘴角挂着始终如一的慈悲笑容。
“虽不来,但我心中时时挂念将军的身体,将军可好些了?”
袁绍听了后想吐,勉强应了句:“已大好,有劳夫人挂心。”
刘夫人嘴角的笑容更盛,缓缓挪动到袁绍身旁,行了个大礼,道:“咱们将军府要添人丁,办喜事了,恭喜将军。”
袁熙笑出两排白牙,“母亲消息这样灵通,我还没走出这个院子,你就知道我要娶妻的事了。”
刘夫人说:“方才接到荆州你舅舅的信,你有个表妹今年十六,待字闺中,五岁读四书,六岁学女红,十岁就能成诗,十三岁名动荆州城,长的纤腰窄肩,冰骨玉肌,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我已回信给你求娶。”
袁绍本是半躺在藤椅上假寐,听到这话,嗖一下站起,“什么荆州表妹,熙儿要娶的另有他人,方才我已定下了人选。”
“为何从前没听将军提起过,真有此事?”
袁熙正为纤腰窄肩,冰骨玉肌的表妹销魂着,不免犹豫起来,想对比对比两个女人再说,岂料袁绍为不叫刘夫人的侄女进家门,下定了决心。
“难不成本将军还会骗你?就在你来这前一个时辰,我已为熙儿选好了妻子。”
刘夫人的脸皱的像跟苦瓜,“定的谁?”
“你身边伺候的婢女——阿武。”
刘夫人哼了声,“简直胡闹!一个婢女当个妾都算抬举她,有什么能跟我娘家侄女相比?”
“哦,我忘了说了,阿武前几日刚与兄长相认,原来是无极县上蔡令的亲生女,甄家在南方颇有根基,也是出过公卿的人家,兴旺了四辈子人,比起来要强过你们刘家。”
袁绍说着掰掰手指头,“下月初五就是好日子。”
好大一会,刘夫人重新挤出个假笑,“喜事要细细操办,急不得,既然定下了,那就得写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先送去无极县给她老爹瞧瞧。”
“甄逸死了十几年了。”
“那就更得到坟前摆案烧香了,将军是打仗的人,不懂这些民间俗理,虽琐碎麻烦,但祖祖辈辈都遵循着自然有它的道理,若是违逆了这点子小事,降下灾祸来,可就因小失大了,这样吧,让甄家兄妹先回无极县老家,拜祭亡父,与家人叙叙亲情,择个吉日再回邺城成亲。”
刘夫人三言两语将婚姻拖延,拜别袁绍父子,回到自己院里,关上门的瞬间一下子变得面目狰狞,从菩萨变成了罗汉。
她万万不能叫阿武嫁给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些年,她视阿武为心腹,什么阴险狡诈的手段没教给她?什么杀人放火埋尸骸的事没叫她知道?这样的女子服侍左右时是左膀右臂,可一旦离开自己身边,去了任何男人那里,都是祸害!
若这门亲事成了,那阿武之于袁熙,就像她之于袁绍,刘夫人怎能不怕?阿武但凡学会她半成心狠手辣,那袁家的子孙后代,甚至袁熙本人的性命都朝不保夕。
刘夫人长长的指甲盖抠着眉头,彻夜不眠地想着对策。
邺城到无极县有四五天的路程,甄勇与甄宓骑马,日出时赶路,日落时投宿,起初,她还能跟得上,可行程过半,她渐渐力不能支,总是感觉困倦疲惫,恶心想吐,走两个时辰就要歇一歇。
甄勇本就认为女儿家柔弱不能自理,见到妹妹苍白的脸色被牙齿咬紫的嘴唇,心疼的很,日头还高照着就要进城投宿。
“不必,这点难受不算什么,咱们连夜赶路,明日正午就能到邺城。”
“你吃得消吗?”
“马吃的消,我就吃得消。”
她驾驶着□□黑马,故意去走最坎坷,最陡峭的路,感受到巨大颠簸时便觉得得偿所愿,甄勇提醒她这样会颠坏身子,叫她跟在他后头走,甄宓嘴上答应,却还是不叫马蹄错过每一块坑坑洼洼。
一夜加上半天,兄妹俩都感到筋疲力竭,刚进到邺城城门,便冲出来几个衣服上绣着“甄”字的仆人,仆人拉住甄勇的马头哭:“大少爷,快回家吧,家里出大事了。”
另一个仆人补充道:“我们正要去给您送信。”
甄勇边拍马往家走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慌成这样。”
仆人用袖子擦去眼泪,又把袖子上的水拧干,说:“夫人和少夫人拌了几句嘴,气的倒头摔在地上,丫鬟婆子掐了半天都不醒,没多大会就硬了,少夫人看那状况,又是悔又是怕,一根绳把自己也吊死了,是我把她从房梁上解下来的,落地时也是硬邦邦的,两条人命呀,少爷,咱们走快些吧。”
甄勇甄宓进到家门,听到哭声阵阵,长孙夫人和少夫人的尸首并排摆放在院中,一众下人们围聚在那,有的抹眼泪,有的跪地磕头,有的躲在人后闭眼睛不敢看,有的跺着脚说这怎么办?
甄勇跪倒在母亲和妻子尸首之间,看着她们别无二致的青色脸庞,觉得如在梦中,不可置信,他一遍遍叫着两个至亲的女人,可她们的嘴紧紧闭着,永远无法再回答他了。
“少爷您节哀,往下还有好多事等您拿主意呢。”仆人劝慰着,但丝毫得不到回应,甄家的大少爷一动不动地跪立着,深陷悲哀之中,已经说不出话来。
甄宓违心地在尸首面前磕了三个头,掉了几滴泪,随后将仆人叫过一旁,问:“府里还有几个主子?”
仆人道:“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现在都哭晕了过去,抬到里屋歇着了。”
“甄荣呢?”
“大小姐嫁给了长孙家的表少爷,住的地方远,来一趟得一个时辰呢,已经派人去了。”
“你领人去买白蜡白布,打两副上好的棺材,叫上几个见过世面的婆子去少夫人家中报丧,别提婆媳吵架的事,就说少夫人与大夫人婆媳情深,大夫人患疾病离世,她心中一时想不开也随着去了。还有件事,把老爷去世时的礼簿单拿来,照着上头的姓名,挨个去下帖子请人来吊唁。”
“嗯嗯嗯,是是是,还是您想的周到,搁旁人哪里能想到这一层?奴婢这就去办。”仆人疑心她是甄勇在外娶的老婆,百般讨好地领了命。
其他丫鬟婆子仆役见了也一窝蜂地过来,请甄宓示下。
“姑娘跟俺们少爷一块从北边来的?一看就是当家的好料,少夫人在世时可没有这般利落的作风,您看,这些人手够吗?还需要从外头请人不?我有几个婶子,干活手脚很麻利。”
“姑娘赶路辛苦,到家连歇也不能歇一会儿,我去给姑娘端杯茶来。”
“等会大小姐来了,姑娘当新嫂子的可千万劝着点,她那个脾气哟,净使在娘家了。”
不大会儿,甄荣来了,她进门就跌了一脚,踉踉跄跄的来到院中,扑倒在长孙夫人身上大哭不止。
“前日来还好好的,怎么就阴阳两隔了?母亲,我从此就没了母亲了,可恨呐。”
她攥起拳头在旁边嫂子身上狠狠捶了几下,“天杀的毒妇,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甄勇拨开甄荣手,护住妻子的尸身。
甄荣瞪起眼睛大骂:“你还护她?不是这个贱人,母亲能死?你当真知道你娶了个什么东西回家吗?满大街问问去,谁家的媳妇儿敢顶撞婆母,谁家的媳妇儿能把婆母气死!”
甄勇淡淡地说:“人已经死了,说这些没有用。”
“怎么没用?你要不在我不光打她,我还打算鞭尸呢。”甄荣气冲冲地吼:“来人给我守住门口,只要贱人的娘家人来,给我打,打死有赏!”
甄勇仿佛有些怒了,他阴着脸对妹妹说:“你当真如此血性,在长孙家被丈夫打时在干什么?被婆母当众羞辱罚跪时又做了什么?在婆家受了欺负,不要回这里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