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豪门大佬（十六） ...
-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拜尔斯有些没话找话，他似乎早就学会了这些虚伪的客套，成为了一个彻底的人类。毕竟在十几年前，是霍晋泽亲手把他给放了出来。
拜尔斯佝偻着身躯缓慢的行走在梁卓身边，他偶尔隐晦的向上一瞟，恰好迎上梁卓疑惑的视线，在这个时候，拜尔斯就会适宜的露出一个绅士般的笑容，开口道：“最起码，我见过你的照片，或许就在E国。”
十几年前，他们一同前往E国留学，迄今为止，梁卓仍不清楚霍晋泽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又是怎么认识了一个在他看来无比危险的男人。
梁卓微微走神，他并没有回答拜尔斯的话，似乎做足了粗鲁、沉默的人设，但拜尔斯并不觉得尴尬，他只是更加明显的观察着梁卓，甚至想伸手去触碰他。
他们正在花园的深处，葱郁的树木遮盖了天空。这里没有供轿车通行的道路，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花香混合着腥气钻进了鼻腔。
梁卓觉得诡异，直到行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一扇高耸入云的铁门才逐渐出现在眼前，这扇门上生了暗红色的锈，绿藤植物蜿蜒的爬了上去，一样高度的铁栅栏将整个疗养院围了起来，将近5000亩的庄园似乎正无言的诉说着背后的庞大。
“到了。”大门缓缓打开，拜尔斯弯着腰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他直勾勾的盯着梁卓削瘦挺拔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奇怪的笑容，“霍总正在里面等待着你。”
梁卓心中的不安更甚，他站在疗养院的大门前，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乌云遮蔽了一切，空气中透露着湿润的气息，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雨了。
男人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整个疗养院就如同被废弃一样，空荡荡的毫无人烟，只有一尘不染的墙面和地板陈述着每天都会有人前来打扫的事实。
拜尔斯已经消失不见了，梁卓谨慎的穿梭在房屋内，就像在玩一个捉迷藏或者寻宝的游戏，但又似乎是刻意的捉弄，梁卓抬眼看向角落的监控，或许，霍晋泽正在某个房间安静的注视着他。
梁卓抬脚向二楼走去，整个空间内是剩下鞋底与地板触碰的声音。
“嗒——嗒——嗒——”
如果说一楼是生活休闲区，二楼就更像是一家医院，梁卓甚至发现了注-射室。
霍晋泽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梁卓百思不得其解，但渐渐的，随着大脑放空，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曾经看过的那些有关精神病院的恐怖片，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他下定决心，如果还找不到霍晋泽，他就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就算真的被顾旬拉去结婚也无所谓！
霍晋泽坐在监控室内，看着梁卓明显害怕想要退缩但又不得不继续向前走的模样，忍不住露出笑意，但很快，他就压平了嘴角，面无表情的盯着梁卓的下一个动作。
终于，梁卓推开了一扇写着“特殊VIP关怀室”的门，正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帘子，它们团团围住了中间位置的一张病床。
梁卓皱紧眉头向那边走去，脑子里又开始播放各种丧尸电影....他猛地停在原地，恐怖片活命第一原则：不要拥有任何好奇心！
于是，在一片寂静中，他缓缓朝后退去。
“不去看看吗？”身后传来的声响让梁卓一瞬间炸了毛。
霍晋泽觉得可爱，如果梁卓是一只猫咪的话，恐怕早就一个激灵逃跑了。
“你走路不出声的吗？”梁卓转头谴责着，回头才发现霍晋泽坐在轮椅上。
在以往的见面中，男人似乎总不愿意在他面前展现出脆弱来，但现在他却毫不在乎的仰头看着被吓到的梁卓，笑了笑：“听说你在找我。”
梁卓反应过来，他抿着嘴唇揪了下长长的头发，霍晋泽平静的注视着“梁卓”的动作，就连这些细节都和他一摸一样。
似乎是已经彻底的与过去做了了断，霍晋泽遥控着轮椅走到了白帘旁，大手一挥将帘子彻底拉开，梁卓只看见中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皱着眉头小心的上前去，却没想到那人就是多年前已经去世的霍家掌权者，霍国安。
他现在，彻底死掉了。
“你一直把他藏在这里？”梁卓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从没想到霍晋泽竟然冷血到让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来成为一个半生半死的活死人！
霍晋泽没有作声，他沉默的观察着死掉的霍国安，似乎终于觉得满意了，才缓缓抬眼看向梁卓，薄唇轻启：“你要指责我的残忍吗......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只是发现，或许我还爱着你。”梁卓低声道，他甚至不敢去看霍晋泽。
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只是静静的观看着对方的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是吗？”
“所以，我能和你一起走吗？”梁卓问道，试探着对方的态度。
“走去哪？”霍晋泽去到了窗边，这个房间的光线不是很好，再加上常年拉着窗帘，里面的气息更是充满了腐朽的阴潮味，男人拉开窗帘，光亮都被葱郁的植物所遮盖，不见天日。
梁卓走到霍晋泽身后：“随便去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梁卓仿佛听见男人轻哼了声，像是嘲讽。
“我不打算离开。”霍晋泽说，“我从来不喜欢逃避。”
“十年前，你开枪打伤了我。无数人在暗地里追查着你的踪迹，然后你死了。”霍晋泽靠在轮椅上，似乎终于疲惫了般，继续说道，“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当我凿开你的坟墓后，留下的只是一具空棺。”
“医院的监控我早就看过，视频里你的心跳一点点变得微弱，医生护士的抢救也没能留住你......你可能真的死了。那么，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人是谁呢？”霍晋泽转身看向梁卓，“你只是我的幻想吗？还是说另一个刻意伪装的人？”
梁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现在他应该自证，说些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秘密，但下一秒，霍晋泽垂眸看向地面，低声道：“都不重要了。”
男人的声音中压抑着前所未有的疯狂——
“不管你是谁，现在，你都要和我一起死去。”
“你们疯了吗？！”顾旬大吼道。刚进别墅就有了这么一遭，他在保镖的掩护下躲到了沙发背后，外面的枪声没有停止，显然就是冲着屠杀他们来的。
顾旬的脸颊被子弹擦伤渗出血液，十个保镖已经死了三个，还有两个重伤恐怕也活不久。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袭击搞得猝不及防，顾旬的心中燃烧着愤怒，他从没想到霍晋泽竟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顾旬手-枪里的子弹已经射空了，他面色阴沉的换着弹夹，想着这会不会是霍晋泽为了完全拥有梁卓而做出的卑劣手段。
“顾少，接应的人来了。”保镖的头流着血，外头那些人似乎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火力而并非刻意要将他们全部杀死，只是驱赶，在越野车停到外面后枪声就停止了。
这样的行动更加确认了顾旬心中的想法，他挥开保镖的手坐上了驾驶座。
他要进岛去寻找梁卓。
“顾少，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保镖们很不理解顾旬的举动，但他们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他的生命安全不受到任何威胁，所以站在车前阻拦着，“太危险了，您不能这样做！”
“滚开！”几乎像是咆哮，顾旬举着手-枪，枪口对准了那个保镖，冰冷的说，“滚开，别让我杀了你。”
“顾少何必这么冲动呢？”拜尔斯从不远处走来，如闲逛一般带着悠然的笑意，“刚才我好像听到了枪声，顾少你们没事吧？”
说完，又假惺惺的抱怨道：“这座小岛就是不太平，经常会有海盗登录为非作歹，我们又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死人太正常了。”最后一句话很像是威胁。
“岛内也有野兽出没，劝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梁卓呢？”顾旬面无表情的将枪口挪向了拜尔斯，与此同时他的保镖们也都举起了枪严阵以待。
拜尔斯笑笑：“霍总正在招待他。”
“霍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作为他的朋友，我想顾少您应该也很期待看到这个场景的出现吧。”
梁卓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他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关怀室的大门被紧紧关闭，梁卓冲到门前想去拉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有些慌乱的用椅子去砸门，但显然，这扇门经过了特殊的加固，轻易没法打开的。
霍晋泽只是冷漠的看着梁卓的无用功：“不得不说，在很多方面你确实和梁卓很像......无论你是谁派来的，我都很喜欢这份礼物。”
“你疯了吗霍晋泽？”直到这个时候，梁卓才终于卸下了伪装，他的手臂有些酸痛，咬牙切齿的看着坦然面对死亡的霍晋泽，“是要让我给你陪葬吗？”
“但梁卓已经死了。”霍晋泽自说自话，“你们都是假的....无所谓了。”
从最开始见到“梁卓”的时候，霍晋泽的心中就有这么一个念想，他从来不相信死人会复活，所以自然对梁卓的到来保持怀疑......不过，很多细节都被他刻意忽略了，就如同他之前做过的那样。
可是霍国安的话却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梁卓的确已经死了，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伪装者，他给过这个伪装者机会，但他从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有胆子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堂而皇之的说出“爱”这个字。
梁卓，从来不爱他！
“霍晋泽你看着我。”梁卓大步走到男人面前，双手撑在扶手上，眼睛盯着对方，问：“我是假的吗？”
“......你整容很成功。”霍晋泽回避了他的目光。
梁卓气笑了，他转身坐在沙发上，沉默在二人中间蔓延。
良久，梁卓开口道：“你总是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那么固执又那么的脆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用脆弱去形容霍晋泽。
“因为你根本就不敢面对事实，就像你根本无法面对我就是梁卓的真相。”
“你无法面对梁卓的爱，也无法面对自己的愧疚。所以你否认我的存在。”
莫名的，梁卓有些想抽烟，但摸索了浑身上下的衣兜，也没能找到一盒烟，于是他将手机拿出来放到一旁，继续看着霍晋泽说到：“你想再次杀死我吗？”
梁卓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这个任务应该完不成了，所以他开始摆烂，在临死前他也要刺霍晋泽一刀才解气。
空间变得燥热起来，从一楼燃烧的火焰开始蔓延到二楼，周围的树木似乎成为了最好的养料，他们即将葬身火海。
霍晋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的确，这个人和记忆中的梁卓一模一样，所有细节都在指向唯一的答案。
“你怎么能活下来？”霍晋泽终于开口道。
“有没有可能，我早就死了。”梁卓露出一个笑容，一个真心的、不掺杂任何虚假的笑容，“不过为了你，我才重新回到了这里。”
“为了我。”霍晋泽的心脏开始抽痛起来，他捂着胸口弯着腰仿佛承受力巨大的痛苦，“为了我？”
“因为你很想见我啊。”梁卓看着霍晋泽的痛苦，露出笑意，“现在再去死，其实也很不错。”
“别骗我了！”霍晋泽猛地抬起头阴鸷的看向梁卓，“你有证据吗？”
“当然。”梁卓说，“二十年前，霍家威逼利诱我父亲成为替罪羊的证据、为了建设生态园，四十多条性命陨落的证据，全都由父亲交给我，被我藏到了地下室。这也是为什么那位霍老爷一定要杀死我的原因。”
“霍晋泽，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说，只是假装忽略了所有的真相？”
“再快一点！”听着耳机里梁卓的质问，周旭尧恨不得立马赶到对方身边。
“还有两分钟着陆。”
在空中，周旭尧可以明显看到下方的熊熊大火，那座疗养院似乎马上就要被火焰吞噬。
周绕东冷静的指挥着：“做好应急救援，消防队还有多久到？”
“预计二十分钟。”
“来不急了。”周旭尧看着那个方向，喃喃道。
“别人的生命，在你们眼中就是那么不值一提吗？”梁卓偏过头看向霍晋泽，“因为站在站在顶端太久了，所以根本没办法体会到我们的渺小与挣扎对吗？”
“你真的有在为这些死去的人愧疚吗？”
“还是说，你只是害怕真的杀了我？”
连续的质问让霍晋泽慌乱起来，他借力站起身来，轮椅倒在地上，他一瘸一拐的向梁卓走去，但没想到迎接他的只是漆黑的枪口。
“霍晋泽，你真的明白吗？我为什么会回来。”
特别行动组终于来到了疗养院下方，他们翻过铁门注视着熊熊烈火，下一刻，二楼的玻璃碎了，滚烫的玻璃渣随着冲击力洒到了草坪上。
“梁卓！”周旭尧瞳孔紧缩，仰头看着上方的一幕。
霍晋泽被逼退到窗边，刚才的枪声让他耳鸣，他觉得头晕目眩，眼睛却执拗的盯着梁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确认眼前的男人就是梁卓。
十年前死掉的梁卓。
火焰已经钻进房门，窗帘被烧毁，病床上的男人也面目全非。
梁卓感受着背部的灼烧，扔掉了手-枪。
他向前一步扯着霍晋泽的衣领吻了上去，然后，手轻轻一推，霍晋泽便失去平衡的倒了下去。
“梁卓！”霍晋泽拼了命的想要扒住窗沿，破碎的玻璃渣却划破了他的手指，疼痛让他失去掌控，小腿开始脱力，整个人栽了出去。
“晋泽，你不能轻易的死在这里。”似乎看懂了霍晋泽的眼神，梁卓再次拉住了对方。
但这个时候，霍晋泽却再也看不懂梁卓的神情，他头一回体会到这样的绝望与后悔。
“我要你永远怀抱着这种痛苦活下去。”
“为那些因为你而死去的人忏悔，当你得到他们原谅的时候，或许，我会再次出现在你的身边。”
大火慢慢包裹住了梁卓，浓烟让他说话变得艰难、喉咙也嘶哑的如同烂掉的风箱。
“接受法律的审判吧。”
“最后......我爱你。”
即使摔倒在草坪上，浑身上下依旧疼痛不堪，霍晋泽狼狈的朝那扇窗户爬去，却被赶来的特战队员按倒在地上，拷上手铐。
他努力抬起头想看看梁卓最后的样子，嘴巴却不由自主的请求着：“救救他，快点救救他。”
周旭尧被周绕东阻拦着，他眼睁睁看着梁卓冲他微笑了一下，接着，便义无反顾的投身火海。
“梁卓......”
在被火焰团团围住之前，梁卓突然间明白自己最后应该做些什么。
既然是反派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每日忏悔，改邪归正。所以霍晋泽绝对不能在这里死掉，他必须用自己余生在监狱里请求着所有死去鬼魂的原谅，只有到那个时候，这个任务才算彻底完成。
只是梁卓却从没想到，作为整个故事的主角，绝对正义的一方，周旭尧却在这次抓捕后退出了警-察队伍，回到家乡，成为了一名老师。
霍晋泽被抓捕，名下庞大的资产将由稽查部进行管控清算，他因为谋杀、教唆杀人、走私军火、非法持枪等一系列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终身监禁。
而顾旬也因为参与了一些非法活动而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缓期三年执行。
当看到最后的判决书后，周绕东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烟。
“这是一个长期的行动，我们必须再做好二十年的斗争准备。不能再让他们无法无天下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到。
“我明白。”周绕东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是什么？我看顾旬那家伙马上就要逃到国外去了......”
“生命......”随着最后的判决，霍晋泽被关进了监狱，似乎还是拥有一些优待，他被单独放在了一间牢房里。他神情平静仿佛一个高贵的绅士不幸落狱，面前摆放着一本书，他如梁卓所期待的那样，陷入了由愧疚编制成的蛛网中。
“梁卓......对不起。”
十年后。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鸭舌帽身背徒步包在山间行走着，他目光坚毅的看向前方。
“周老师！”
“是周老师回来了！！”
一个偏远的乡间小学里，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走到操场上来迎接着周旭尧。
“周老师假期好玩吗？”
“相亲了吗？”
小孩子似乎对这些男女情爱的事情特别好奇。
而周旭尧只是笑着，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显露出毫不相符的温柔来，他的眼尾早已生出皱纹与那道疤交汇着，他揉了揉提出相亲言论的小女孩的头，轻声说道：“老师有爱人。”
“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呀？长得漂亮吗？”
“漂亮。”周旭尧说，“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会有机会的，你们会见到他。”
[十年前，霍氏倒塌，如今，就在上周的6月23号，特别行动组开启‘雷霆计划’，顾氏企业多人被查处，A市即将迎来真正的民治时代！]
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周旭尧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翻出一直被存在手机里、偷拍的梁卓的照片，低声问道：“一切都结束了，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恭喜555号任务者任务成功哟，现在开启下一个世界，做好打工的准备了吗？]
[梁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豪门大佬（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