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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老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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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眠耳后同样的位置,顾翊看到了颜楚的那只血色蝴蝶。
如出一辙的长相和胎记,双胞胎都不至于能够相似到这种程度。
这意味着什么,答案不言自明。
顾翊下颌紧了紧,忽然感觉胸口有些不知所起的烦闷,他莫名想要知晓更多,但指尖触上屏幕的瞬间,颜楚离开前的反应倏然闪现,那是明显不希望别人深究的神情。
“……”
他似乎并不该多管闲事。
须臾,顾翊垂睫熄灭了屏幕,收起手机,他走向天台想上去透会气。
刚迈出两步,忽然楼上通道落下一声叹息。
轻和的语气似有如无,略显熟悉。
顾翊长腿一跨,越过了几级台阶,他沿声看去,发现颜楚正抱着水杯坐在楼梯边上,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乍看像在沉思,再看又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孩。
状态在清醒和茫然间循环往复。
顾翊脚步停下,隔着镂空的扶手看着颜楚,他没有刻意去想,可还是很轻易的就发掘出了某种可能的联系。
顾翊一开始就觉得颜楚性格特别,他之前不知道原因,如今好像阴差阳错窥见了一角。
颜楚之所以是这样不同寻常的性格,也许是因为她的经历本就不同寻常。
在其他女孩子作为掌上明珠备受呵护的童年,颜楚却已经要跑江湖了。
她接触社会太早,又是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圈子,心性难免会随环境揠苗助长的被催熟。
这特殊的成长轨迹让颜楚在许多方面不像同龄人,遇事明显更沉着冷静,就算难以承受也擅长通过表现出若无其事来自我武装。
但十六七岁,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哪能真的百毒不侵,难过了即使不像别的女孩会轻易哭泣,也需要找个角落来卸下人前的逞强伪装。
顾翊不知道乔眠的这段经历究竟给了颜楚什么,但从她的回避来看,显而易见并不快乐。
颜楚其实只是状态比较放空,还没彻底失神,依稀感觉到旁边多了一束目光,她别眼看去。
本来以为会是哪个路人,不期而然却见到了顾翊。
少年站在台阶上,神色不像平时闲散,那一双黑眸宁如静夜,视线对上的瞬间,他目光稍显闪烁,似乎也是刚从思索的状态抽离。
颜楚不太想讲话,后来是顾翊先开了口。
他的语调和往时一样稀松平常:“刚听到这有动静,我还以为是猫。”
“……”颜楚随口接话,“这里平时有猫?”
顾翊把手抄进兜里,低嗯了声:“偶尔。”
南中环境好,各种各样的植被很多,学校的湖心岛上甚至还有个小动物园,这里有猫并不算奇怪。
颜楚随意点了点头。
顾翊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果,拆了一个丢嘴里,他走近屈指敲了下栏杆,似是随意地抬眸问她:“柠檬糖,吃吗?”
大多数时候,颜楚食欲都不高,不过她相对喜欢酸甜的口感,特别情绪低迷时。
这颗糖算是及时雨了,颜楚没有扭捏,她挪到栏杆边伸出了手。
少女手腕纤细,白得像覆了一层霜雪,越过薄透的皮肤,能看见她腕内细细的紫色血管。
顾翊把东西放进颜楚掌心,他收拢的手掌都几乎和她摊开的一样大,许是因为她手小又没摆平,那糖果滚了滚,险些就要掉落,幸好顾翊眼疾手快地扣住了。
糖果幸免于掉地,但顾翊的手也因而紧紧覆住了颜楚。
这其实不过一个类似握手的姿势,只是男生体温偏高,加上顾翊还没完全退烧,这掌心传导的热度一时烫得她心尖发颤。
颜楚的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感受到她的动作,顾翊反转调换了两人手掌的位置,把糖连同颜楚的手一起托在自己掌心,然后才松开了指节。
“拿好。”他看着别处说。
顾翊的指骨修长有力,许是因为长期运动的关系,他指腹覆有一层薄薄的茧,眼睛不容易看清,但皮肤相触时能够明显感受出来。
颜楚拿走了糖,旋即拆开包装纸送进嘴里。
原本想着靠吃东西可以顺理成章过渡掉这意外,结果没想到。
意外是过渡了,可她反而更难平静了。
因为顾翊给的糖,酸到令人发指!
简直是要命的酸!
颜楚刚含住五官便顿时难耐地揪成了一团,连带眼角也迸出了生理性泪珠。
这感觉古怪极了,听见某人居然在低低的发笑,颜楚不可置信地往旁边看去。
少女的眼神充满了上当受骗的怨念,紧闭的小嘴显得好生委屈,她被刺激得话不成句:“你是变——”
“嗯?”顾翊舌尖抵了抵糖果,一张帅脸十万分淡定,好像什么坏事也没干,他慢悠悠地拖腔说,“哦,忘了告诉你,这糖的卖点是尖叫爆酸,普通人承受不住。”
末了,他还恶劣地补上一句:“但显然,我各种维度都不是一般人。”
“……”
给别人挖坑就算了,这人还要趁机夸两句自己,真就没见过这么坏心眼的家伙!
可惜她这会牙软得说不出话,只能捂着发酸的脸颊凶狠地觑他。
颜楚知道自己这张脸还是长得比较有威慑力的,但她不知道这对顾翊行不通。
在他眼里,她嗔怒的样子看起来反倒更加活色生香,比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有趣多了。
顾翊闲闲地迎着颜楚怨愤的目光,半点愧疚也没有,他眉眼挑动的弧度格外恣意。
五楼走廊,恰好途径的甄自练正猫着腰蹑手蹑脚穿过。
鬼鬼祟祟回到座位上,他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马上给汤缘发消息。
甄自练:【报!!!实锤实锤,王炸CP在楼梯牵手了!翊哥还笑得巨他妈风骚!】
甄自练:【我刚从另一边楼梯上来,准备穿过俺们班教室旁的楼道时亲眼见的!保真!】
汤缘连回了几个:【OMG!!!】
汤缘:【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公开!!!】
汤缘:【真的很好奇我的神仙同桌是怎么被大魔王拐到手的!!!】
甄自练:【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汤缘:【?】
甄自练灵机一动:【我觉得,我俩可以创造机会让他们做同桌。】
甄自练感觉这个主意非常绝妙:【毕竟小情侣嘛,挨那么近哪能忍住不卿卿我我。到时候在教室里被更多人看见,纸包不住火,总会有其他想八卦的当出头鸟去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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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颜楚回到教室,第一眼看汤缘的位置是空的。
第二眼又发现她坐在甄自练的位置上,和甄自练同桌。
他们俩正脑袋挨着脑袋在窃窃私语,颜楚没打搅,她坐回位置上,找出待会晚读要念的书,再结合白板上的留堂作业调整了一下晚修计划。
做完这些,预备铃正好响起,旁边的椅子被抽开,有人闲哉哉地坐了下来。
一沓卷子被随意地摊在桌面,清冽的薄荷味飘来,颜楚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同桌、桌儿。”
很快到晚读时间,教室书声琅琅,听见汤缘浑水摸鱼传送来的声音,颜楚回过头。
汤缘举着一本语文书遮住了半张脸:“我和甄自练结对子抽背,今晚先不回去哈。”
各有各的学习方式,颜楚没意见,而且木已成舟,顾翊都杵在这了,她就算不同意换同桌,再调来调去也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颜楚平静地接受了新同桌,她不是记仇的人,傍晚柠檬糖那茬过了也就过了。
而且凭良心说,顾翊给的糖虽然酸得她牙软,不过倒是阴差阳错分散了注意力,让她把那些心烦的事都给淡忘了。
颜楚按部就班地开始晚读,读了一会发现自己不像平时那样能进入状态。
或许是因为新同桌体积大,以至于存在感太强,她的余光总难免会触及到他。
然后颜楚渐渐发现,顾翊混归混,倒不是真的不学无术,虽然他晚读不读书,但这时间也在做题,而且状态很专注,没干什么与学习无关的事。
除了转笔。
顾翊似乎很习惯在思考的同时转笔,笔在少年细长的指尖翻飞,有时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而且每次停下都不是因为失误,而只是他要开始写题了。
晚读时间二十五分钟,颜楚过了一轮高三必背古诗文,顾翊也完成了一张理综卷子。
他之前已经写了部分,最后只剩下几道压轴。
但不到半小时就能够做完最难的题目,颜楚都有点自叹弗如。
合上书后,颜楚鬼使神差地转头看去了一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顾翊收起笔,扬了扬眉:“有空帮我改份题?”
“可以。”颜楚爽快答应。
这本就不是难事,而且他是老师认证过的聪明学生,她不介意看看他的真实水平。
拿过顾翊的卷子,颜楚翻回第一面,她略略看去,这版面起码有一半题是空白的。
压轴都写满了,基础题不至于不会,颜楚不解问:“这些你不写了吗?”
顾翊捏着肩骨放松,神色全然不以为意:“有时间做这种无聊的题我不如去运动。”
“……”
他强他任性,颜楚不准备发表评价。
她翻出自己带有标准答案的卷子,正想对照批改,忽然听见薛英晞腼腼腆腆的声音。
“颜同学,请问,你有空吗?”
颜楚循声看出窗外。
这位学委是她目前在一班接触过最谦虚内敛的同学,她并不反感。
“怎么了?”
薛英晞躲闪地看了眼颜楚身后的顾翊,然后双手递进了一本习题:“我想请教你一道题。”
颜楚放下手上的卷子接过本子。
浏览完题目,感觉比较有难度,她很诚实地说:“我也需要想想,要不我把题记下来,等解出了再告诉你?”
薛英晞两只手含蓄地轻摆:“没事,你慢慢看,我在这等就好。”
颜楚微微点头,找了张稿纸便开始思考破题思路,没注意到旁边的顾翊侧过了目光,而后手速飞快地在纸面演算起来。
过了两分钟,顾翊把草稿从颜楚身后递出去,手顺势搭在了她椅背上。
顾翊看着窗外的文弱男生,语气闲聊似的说:“学委,看得起的话,你可以参考。”
薛英晞成绩优异,但性格乖巧顺从,他不敢忤逆老师,也不懂拒绝同学,学委这个位置是班主任为了锻炼他才特意安排的。
而顾翊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高调风云人物,所以哪怕他没有欺凌过自己,薛英晞心底也始终怀着敬畏,即便知道顾翊很聪明,他平时也不敢请教他问题。
大佬此番的主动让薛英晞非常受宠若惊,他双手捧着,忙不迭道:“谢谢,谢谢!”
空气里漂浮着颜楚发梢间清柔的铃兰香,顾翊随意“嗯”了声,许是被这气息感化,他神色温和了不少。
薛英晞带着顾翊的解析毕恭毕敬地走后,这道题颜楚还是没想出来。
函数这部分她一直相对薄弱,而问题会越积越多,不宜拖延。
在学习方面,颜楚向来不耻下问,她随即请教临时同桌:“那道题你怎么解?”
女孩子主动挨近了一点,顾翊能看清她密长的眼睫毛,那求知的目光在灯下显得剔透清莹,亮晶晶的像满天星。
倏忽间,他好像能共情一些人好为人师的爽点了。
顾翊收回搭在旁边椅背上的手,掌根撑着额角朝颜楚看去,男生语调缓缓地,带着点意味莫名的笑意。
“二次求导分离变量或者直接分离,用洛必达法则求最值,明白?”
颜楚毕竟基础扎实,高数的内容她也提前学了一些,顾翊这么一点拨,她马上领悟了。
为了加深印象,颜楚随即演算了一遍。
正值黄昏,窗外晚霞绯红,暮色燃烧在天际,绚烂的光束从云缝流出,像天空递送给人间的花簇。
颜楚很快算出了答案,背着光看向身旁少年,她求证地问:“所以,最后结果是k小于等于负二分之一?”
顾翊勾了勾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低地笑了,他声线比较沉,音质很有磁性,娓娓道来时会带着一种不经意的蛊。
颜楚耳朵忽然酥酥麻麻地,这种感觉很陌生,她按捺住揉的冲动收回了视线,强制屏蔽掉旁边这道目光,继续看卷子。
殊不知,他们身后,四只眼睛悄咪咪地观望已久。
有一个笔记本横亘在两桌中间。
甄自练开门见山:【看到翊哥那只手了吗?】
甄自练老道解读:【人家是在宣示主权呢!】
汤缘同意,但她觉得不止这层意思:【我怀疑翊哥这是一箭双雕,除了宣示主权,还顺带趁机向我同桌秀一下他比身材更性感的大脑。】
甄自练心叹老狗:【啧啧,这男人,花招一套套的,顶不住啊顶不住。】
汤缘点了点头,深觉她和甄自练可以改名磕学家了,毕竟班里几十号人,就他俩发现了端倪。
感叹完,汤缘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她用手肘捅了捅甄自练:【你说,要不要提醒一下学委,这单纯的娃估计没啥眼见力,等下打扰到人家都不懂。】
甄自练立马双手交叉比了个禁止的姿势:【别啊,这不正好激发翊哥的领地意识,加速掉马么!】
对视两秒,两人心有灵犀,都忍不住笑了。
傍晚微风轻拂,风里夹杂了一声清脆的击掌,这声音近在后方,颜楚从中听出了同桌乐不思蜀的信号。
她分了秒神想,汤缘和甄自练处得这么愉快,看来他们的关系,要比她想象中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