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1
三分球？很厉害的样子。如果说花道痴迷的大力灌篮是厚刃刀，威猛霸道。流川钟爱的侧翼进攻就是薄刃的剑，犀利敏锐。那三分球像什么？三分球更像刺客手里的枪，远远狙击敌人，趁你病要你命。
可那个人的三分球，又不太一样。有空隙可以偷，没有空隙就用强。明明是个远程得分方式，却被他玩儿的像把贴身游走的匕首。根本不需要等篮球飞过半个球场，出手瞬间就知道是不是划开了对手的皮肉。
别人在等结果，他在等的，是血液反应迟钝地流出来而已。真有意思啊，三井学长这个人，以前明明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来着。
翔阳战第二天清晨,神奈川县立湘北高中，阳光斜斜洒进空荡的篮球馆，给球馆里两个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洋平一大早被花道叫上陪他去学校。花道这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洋平跟他从话没说利索就在一块玩儿，到如今，早习惯了照顾这个大大咧咧的红头发。谁让花道叫人不省心，总得有个靠谱的吧。
花道抱着篮球在罚球区呆呆站着不说话。剩下洋平在中场位置无聊地拍皮球，“喂，你在发什么呆啊，花道？”
洋平抱住球，回头招呼好友，没得到回应，于是无聊地抱怨：“真是的……一大早就把我拉来，到底想干什么？”他站到另一半场的三分线上，把篮球向着篮筐抛了出去。“嘿！三分球！”
结果是当然的三不沾。
三分球还真难，跟着花道看了好几场比赛，还没见过把三分球当成常规武器的球员。洋平又想起昨天那场比赛，从比赛结束到现在，他已经想了半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那个汗流浃背全身像着了火一样的学长连续强投的身影，给了他强烈地冲击。
洋平对朋友温柔，但他心里有一团火，那火被三井寿浇上一瓢油。
如果不是翔阳压迫性的高大球员区域防守，三井学长的三分球技能，也不会被发挥得如此彻底吧。之前几场比赛，三井学长好像也是以中距投篮为主的。他回想着过去几场比赛，忽然意识到不对，之前自己留意过三井学长吗？
身后传来破空声，洋平的思路被打断。他回头看看，花道在罚球区干拔起跳，单手持球，把篮球狠狠扣入篮筐。猛然哐地一声，继而是整个篮球架都在震颤。
“洋平……我昨天真的……很威风吗？”花道终于回了神。
洋平笑起来，“你没听见那样热烈的欢呼声吗？”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好朋友，偶尔也会敏感，虽然罕见到可以忽略不计。
平时的花道又回来了，大咧咧掐着腰，精神百倍地笑：“我觉得自己打得越来越好了！”
洋平放下了心，半真半假笑道：“你不是天才吗？”他忽然又想起三井学长来，在木暮学长讲述的故事里，他也口口声声自称天才。
和他不打不相识的三井学长，比花道这个傻小子可敏感细腻多了。要不是过于敏感，他也不会跑去混不良吧，按木暮学长的说法，他受伤前可是个优等生啊。
说起来，铁男那么个独狼似的家伙，居然会来帮三井学长跟高中生打架。以前就听说过，道上以狠出名的铁男，身边有个长头发的不良头头。以三井学长的身手，那两年能当不良头头，铁男没少帮忙吧。
他们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很多人都知道，洋平放学后会去打工，但没几个人知道，甚至樱木军团都不很清楚，洋平打的是什么工。
不过有个人知道——铁男。
并非巧合，是洋平主动找去的。铁男第二次见到洋平，是在他看场的夜店。店里有他的专属位置，在视线最好又最不起眼的角落。
夜店光怪陆离。音乐总是震得人耳朵疼，空气里弥漫着混合了烟草和酒精的荷尔蒙，一群不知所谓的男人女人在舞池里乱扭，闪烁的光线把他们照得变形。甘愿沉沦的活物们，消遣别人也消遣自己。
铁男不喜欢夜店，他觉得闷气，远不如出去兜风爽快。不过还是得来，他得上班。那天他待得百无聊赖，忽然扫到走进夜店的洋平。他们之前草草照过一面，铁男都没想到他能一眼认出来人。
他的眼睛跟着直接向他走过来的少年，想起他们之间一拳一脚的试探，缓缓勾起嘴角。这小子有点意思，完全没费劲找人，从攒动的人头穿过，唔，是个知道底细的家伙。
铁男大咧咧仰着。闪烁的灯光在他脸上晃，他双臂展开，松松垮垮搭在沙发靠背上，翘起腿等兔子撞上来。等洋平走到距离自己两步远站定，铁男扬头用眼角打量眼前的少年，开口道：“小子，你当这儿是幼儿园？谁让你进来玩的。”
灯光忽明忽暗，空气飘满烟尘，眼前的洋平不甚清晰，声音平平淡淡穿透空气：“不是来玩，我要打工。”
“唔？呵呵……”铁男轻蔑地笑了，坐起来翻着眼角盯住洋平，“回去问问你的保育阿姨有没有活儿给你干。”
洋平也不恼，从容地回视，“所以我来找你，关照一下。”
音乐震耳欲聋，铁男怀疑他听错了，拿手指头挠了挠耳朵。他觉得应该拒绝，可他很好奇，打工有大把的地方可以去，这个似乎过于早慧的少年人找到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行。”他叼出一支烟，洋平很有眼色的给他点上。
铁男长长吐出这口烟气，喷到洋平稚嫩面庞，掐着过滤嘴点点洋平，语气有些残忍：“哭鼻子的时候别来找我，我没兴趣哄孩子。”
部活结束在夜里九点，快到县大赛了，湘北的几个主力会多留一会儿，主动延长训练时间。三井寿从湘北的篮球馆出来，和队友道了别，独自向校外的一个停车场走去。那停车场距离湘北步行大约十来分钟，他总是把机车停在那里再走去学校。
他不喜欢直接停到学校去，太扎眼了，铁男他们嚣张地驾驶机车来帮他踢馆才过去一个多月。他回篮球队也才一个多月，说实话，他还没能完全融入球队。三井寿对队友们带着些内疚，所以想避免刺激到他们的神经。
他走的不快，耷拉着脑袋看路灯拉出他的影子，又冲淡，又拉出影子来，光影简单重复并无新意。他闷得慌。前几天的翔阳战，让他知道他现在体力有多差。他在赛前跑了好几趟洗手间，就算不想承认，他也明白他失去了曾经的自信。
他懊悔了，对自己那些愚蠢的行为。只懊悔是没用的，下一场是海南，称霸县内的王者，他得打起精神才行。他想再会会牧很久了。三井寿突然“哼”了一声嘲笑自己，牧一定不记得他，就好像他死活想不起长谷川一样。
谁会耐烦去记住一个手下败将呢。他记得当年全中时候败在了爱和初中部那对黄金搭档的手上，那时的牧就很有压迫感了。时隔三年，那个一直站在巅峰的人，更不可一世了吧。他恨恨的踢开了脚边的一颗石子，他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愚蠢！
滴！三井寿已经逛到了停车场，一个熟悉的摩托车喇叭声在跟他打招呼。
入口的灯火里有个熟人，卷发夹克，趴在一架重型机车上吐掉烟头，冲他抬抬手。
三井寿打起精神笑着迎上去。他是后悔自己胡闹，但他没后悔认识铁男。他脑子抽风偏要作死的时候，乘铁男照顾着不许他真的作死，他对他很感激。
“铁男，特意来找我？”三井走过去。他上次遇见铁男还是翔阳战之前，当时他颇有些尴尬。他惹的事，他挑的架，他累他挨了顿揍，然后他自己跑回去打球了。
铁男直起身，话里透着漫不经心地轻松：“刚好经过，看看你。这阵子忙吗？”接着被狠狠白了一眼，仿佛听见三井用不满的声调吐他的槽：能别闹吗？你这混蛋上班的地方在横须贺，住的地方在镰仓，干什么能刚好经过湘北。铁男讪笑道：“找你打听个人，你们学校那个叫水户洋平的，你熟吗？”
原来为这个，三井寿思量着，说：“他是樱木的朋友，我不熟，遇上了点个头的交情，”转念又说：“你问他干嘛？你不是想找他麻烦吧？”
“想什么呢，我会跟个孩子一般见识？”铁男揉了揉三井寿的头发，剪短了也顺滑，手感一如既往地好。可惜没等他揉搓够，新剪的寸头一如既往躲开了。他只好遗憾收手，笑说：“回家？陪你走一段。”
“嗯，等我去取车。”三井寿向停车场内走去，突然回头道：“戴头盔！混蛋。”
严格来说，铁男陪他回家并不顺路。不过一直以来，他去哪儿铁男都可以顺路。三井寿住横滨，全神奈川最繁华的地段上，他大概是湘北住得最远的学生。他被阿德、被龙，被很多人询问过为什么跑到湘北去上学，离家又远、学校又不是多吸引人。
那两年他只用拳头解释，渐渐也就没人再问。人有时候很别扭，自己藏着掖着秘密，不想被人看透，可别人要真当没看见，心里又不爽快。铁男从未啰嗦他，于是换成他存了疑惑，铁男是不好奇？不在意？还是已经猜到了，舍不得在他心上再插一刀？
此刻，三井寿觉得挺舒畅。虽然有不同的事要做，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自然相处，他都没敢想。相同配色的银黑相间的cb800和cb400并驾齐驱，车速压得稳当。与以往一样，到他家的前一个路口处，他们分路走。三井停下车又对铁男叨咕了一遍，“别去找水户的麻烦啊，不关他事的。”
铁男无奈地斜三井寿一眼，“你真啰嗦，少操点闲心。”然后驾车走了。时间还早，他得回场子里转一圈。
之后几天篮球队部活训练时候，三井寿有意无意看几眼水户。不为别的，就看看他有没有鼻青脸肿带着伤。
没有。
洋平没有任何变化，陪花道到篮球馆，挂着些笑意看一会儿他们训练，然后说去打工，自己离开。
三井寿渐渐放下心，不再惦记这件事。他奇怪另外的事，他去看水户的时候，常能碰上水户的眼神。没什么道理，水户是来陪樱木的，他的注意力该在樱木身上。退一步说，也该关注樱木的“宿敌”流川。
这个奇怪的对视在三井寿脑子里跑了几遍，也被他忽略。他现在只在意篮球，他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没心思想旁的事，他得赶紧恢复状态。
牧。三井寿在试图过掉流川的时候，被抢断。他现在对付这个一年级后辈都费劲，他还能抗过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