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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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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笙以为厉槐川是在警告他。
结果厉伟林反应比他还大,当即拉了脸,沉声道:“混账东西轮得到你来管我!”
路笙懵住。
他猜到了这两父子关系可能不怎么好,但没想到会这么恶劣,已经到了见面就怼的地步。
厉槐川自始至终都没有做人儿子的自觉,高兴了呛两句,不高兴了搭都懒得搭理,只直勾勾盯着路笙看,眼神锋锐,像是能透过皮囊洞穿灵魂,窥到人心底的秘密。
路笙被他看得脊背发毛,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错觉。
他想,厉槐川那句话可能也不只是在警告他爸。
窥探只在转瞬间,厉槐川眼中的阴冷已被讥诮所代替,他嘲弄似地勾了勾唇角,悠悠一转身,走了。
路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无语。
他这就算是把人给得罪了?
厉伟林似乎被他儿子气得不轻,公道杯都差点摔了,脸上哪还有半点蔼然和善的样子。
路笙心里那点好奇心也因为厉槐川这通搅和跑了个一干二净。
他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找杨姐问问明天的安排,跟厉伟林告了辞,到别墅后径自回了自己卧室。
这一晚果然睡得不太安稳,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很早就被闹钟叫醒。
饭后杨姐带着造型师来给他做妆造,一直弄到快十点。
路笙看着镜子里还是不怎么像三少的自己,有些忐忑,真的能蒙混过去吗?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了临近中午。
老爷子回来了。
与路笙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高寿老人并无多大差别,满头白发,面容苍老却不显颓败,坐在轮椅上如众星拱月般被人簇拥着问好,满面慈祥。
路笙见到他之后终于明白了第一次与厉槐川见面时他说那句话的意思。
老爷子的眼睛有问题,一米之外人畜不分,凑到跟前似乎也只能看得清大概轮廓,与瞎子无异。
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与厉以倾只有三分像,只要声音相似,言行符合厉以倾的惯常人设,就不会翻车。
路笙之前也有过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近年来但凡是关于老爷子的新闻,基本都是围绕着他身体健康的报道,毕竟关于“宁泰集团前掌门人病危”这种新闻还是很有流量的。
辛城的狗仔队最会闻风而动和夸大其词,但是关于老爷子眼睛看不见这件事,厉家一点风声都没漏,网上毫无报道。
厉家的家庭聚会,厉柏谦的舅舅一家和姑爷那边的父母也在。
人一多,路笙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好在除了厉家本家的人,其余人也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
遇到有答不上来的问题,也有人帮他——今天做完妆造后杨姐给了他一个无线微型耳麦。
至此路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板们一点都不担心他会露馅。
大家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寒暄客套,脸上堆假笑,偌大的别墅终于显现出了一丝真正的热闹。
向来离经叛道的厉槐川今天也难得安分,虽然全程百无聊赖,对谁都爱搭不理,但好歹没作妖。
这让大家都稍微松了口气。
路笙对昨晚的“插曲”始终有些耿耿于怀,几次空闲时转头,发现厉槐川都在看自己。
这人真的是——
好没礼貌。
厉槐川全然不觉自己眼神有冒犯,被发现后也依旧神情坦然,还朝他微微偏头示意,狭长的眼眸里带着笑,锐意又风流。
路笙心想这人果然是有点阴晴不定的毛病在身上,说话做事只看心情,不讲逻辑,毫无章法。
午饭后老爷子精力不济,要回房睡午觉,走前非要路笙推他回房,还不让其他人跟着。
路笙身上带着装备,倒是不慌,但还是第一时间用眼神去请示厉柏谦,得了厉柏谦的首肯后才安心推着人走了。
他推着人上了三楼,电梯门开时有人在耳麦里为他指路:“出电梯往右,尽头那间。”
三楼的房间布局和二楼差不多,但装修风格有区别,比之二楼看起来更温馨,处处现软包,整条走廊都铺了地毯。
一路走来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路笙推着人快到时,发现厉槐川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老爷子卧室外的门厅处。
见他们走近,男人眼底笑意愈盛,怎么看都像是藏着不怀好意。
路笙眉头一跳,直觉不好,下一秒就听他出声喊道:“爷爷。”
你要干嘛啊大哥!
老爷子认出了他的声音:“你跟上来做什么?”
“三哥的手机落沙发上了,我来给他送手机的,”厉槐川说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三哥,手机掉了你都没发现么?”
路笙一脸问号。
你在放什么陈年老屁?我的手机明明在我口袋里。
路笙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碍于老爷子在跟前,他定了定心神,按照厉以倾的人设配合道:“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谢谢小五。”
“不客气,”厉槐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开口时是对老爷子说的,“爷爷等下需要我帮三哥一起扶您到床上么?”
“不用,你去忙吧。”
对于老爷子的冷淡,厉槐川全然不介意:“好吧。”
他走到他们面前,装作要还路笙手机,又听老爷子说:“你别老惹你爸生气。”
厉槐川的笑容淡了点:“他最近正春风得意呢,我哪能气得着他。”
老爷子还想再教育两句,厉槐川却已经失了耐性:“爷爷我走了。”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要走,目不斜视地与路笙擦肩而过。
这是在闹哪样?
路笙一脸懵逼,实在吃不准这爷究竟要干嘛,想回头看他是不是真的要走,身体刚一动,厉槐川就跟鬼一样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
后背抵上厚实硬挺的胸膛。
像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忽然偷袭到身后,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脖子。
路笙头皮发麻,下意识转身去推他,却被厉槐川大掌摁在腰眼上用了力。
他常年练拳打沙袋,手上力气贼大,又对人体经络走向了如指掌,只用了半成力就按得路笙腰眼发酸,眼冒金星,陡然卸了力。
路笙握紧了老爷子的轮椅推把,不敢大幅度挣扎。
厉槐川比路笙高出近十公分,身形也比路笙壮,从后面圈住他,几乎将人整个裹在了怀里。
两人贴得太近,一股松柏木质清香混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鼻而来。
路笙汗毛倒竖,像条砧板上的鱼。
厉槐川满意于路笙的“乖顺”,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三哥,一会儿见。”
他语气愉悦,藏着几分狎昵。
温热的气息顺着耳廓一路往里钻。
路笙差点惊叫出声。
身前是老爷子的轮椅,身后是恶魔的城墙。
进退维谷之际忽觉左耳一空。
他的耳麦被厉槐川取走了!
我操!
这人究竟在发哪门子癫啊?
路笙回头怒目瞪视,劈手愈夺。
厉槐川立马退开几步远,递过来一个狡猾又恶劣的笑,还朝他做口型:“我相信你可以。”
可以你大爷!
路笙简直日了狗了,完全没料到这混蛋会突然跑来搞破坏。
难怪厉家连佣人提到他都是一脸的讳莫如深,老四那天开玩笑让他离他远点,原来不是在吓他。
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厉槐川得手后不再管他崩溃与否,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路笙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把这恶魔给得罪了。
他只能眼看着恶魔大摇大摆地离开,都没办法追上去。
老爷子听他呼吸有些急促,疑惑道:“余儿你怎么了?”
余儿是厉以倾的乳名。
“没事,刚鼻子有点痒,爷爷我推您进去吧。”
路笙将老爷子推到卧室,又把人抱到床上,不敢乱搭腔了,只希望于厉疏他们能快点赶来救火。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门口有动静,路笙像个弄丢了笔的考生,心慌起来。
他的沉默寡言很快让老爷子察觉出了端倪:“余儿你是不是还在生爷爷的气?”
路笙心脏狂跳:“没有的事,爷爷你怎么会这么想?”
老爷子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语带自责:“我知道你最近心里不舒坦,是爷爷对不起你。”
何出此言?
路笙好慌,讷讷地喊:“爷爷。”
老爷子听他不愿多言,以为他仍旧心有怨怼,表情更加失落,眉宇间全无昔日的半点威严。
“我知道你孝顺,你父亲他……他终归是福气不够。”
话到此处他面上浮起一丝哀然,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他病了那么多年,我们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也没能让他有所好转,他这辈子注定享不了你们的福,现在人已经走了快半年了,你再怎么刨根究底他也活不过来,不是吗?”
!!!
路笙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外界传言厉继明是病逝,厉家给他的资料上也是这样说的。
可是听老爷子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病逝的?
操操操!
他不想听这些啊。
老爷子还在说:“宁泰是我一生的心血,我希望你们能兄弟齐心,将它好好延续下去,爷爷现在年纪大了,总想着家和才能万事兴。余儿,不要纠结于那些已经发生且无力改变的事情,人要向前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好吗?”
路笙感觉自己后背好像沁出了冷汗。
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觉得天上掉的就算不是大馅饼,总不至于是个铁的吧?
如今才发现竟然是个烫手山芋。
滚烫滚烫的那种。
还已经甩不掉了。
他究竟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豺狼窟啊!
老爷子明知道自己儿子的死有蹊跷,却不让人查。
亏他之前还觉得他面慈心善,活得通透,结果是面慈心狠。
话说三少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路笙有点后悔接这个活儿了。
他有些好奇,他的上一任替身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死活不做了的啊?
如果是这样厉家某些人真的会放过他吗?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路笙及时制止了自己继续发散思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老爷子眼睛看不见,看不到他眼底的震惊和恐惧,只以为他沉默半晌是在纠结,现下听他应了好,面上终于舒展了面容,逮着人又安慰了几句。
他其实还想跟路笙聊聊天,奈何精力跟不上,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路笙给他掖好被子,起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厉槐川站在门口朝他弯起眼角:“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路笙还没从惊吓中回神,满脸警惕:“什么?”
“你是想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想被我弄晕了扛着走?”
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