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爱》水****银

42、若无其事（四）

　　找保姆的事情很快就办妥了。家里的钟点工王姐正巧有个相识的姐妹是专职做月嫂的，听说希尧在找保姆，便提了一提。希尧平日跟王姐相处的不错，对她的人品和眼光很有把握，就请王姐约了时间地点跟对方见上一面。这位月嫂姓杨，四十多岁，跟王姐同乡，天生长着一张爱笑的脸，看来很好相处。希尧跟杨姐谈了一会，觉得她说话干净利落，为人十分开朗，除了照顾铛铛的饮食起居还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决定用她了。
　　杨姐每天在医院里照顾铛铛，三餐都是王姐做好了，再让钟司和希尧带过去给她们。希尧起得晚，早餐通常都是钟司带过去的，到了中午她才慢慢悠悠拎着保温饭盒出现，有时陪铛铛说会话，有时放下东西就走。铛铛身上的皮外伤早好了，之所以还赖在医院不走，是医生说她血压有点不稳定，最好再观察几天。
　　希尧最近有点忙，整合小组的出差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一。只是今天已经是星期四，除去周末两天要上课，实际上只剩一天的准备时间。他们出差的第一站是J市，预计行程三天。
　　下午从医院她离开去了学校总部，跟三个搭档碰了头，根据最新讨论的结果调整了公开课步骤，修改了相应的PPT课件，教学总监外加三大部长亲自督阵，几个人反复演练了几遍，直到六点半最后把讲义打印出来人手一份，总监详细敲定了每个人的分工，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希尧低头收拢东西准备走人，这时总监发话了，“大家先别急着走，这些天辛苦你们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领导既然发话了，谁也没有扫兴的道理。吃饭的地方离学校很近，著名的杭帮菜馆满庭芳，他家的菜色偏酸甜口味，希尧很喜欢。出发前总监打电话订好了包厢，他们一行人走路过去，希尧不习惯跟领导套近乎，故意走在后面。早上出门前跟钟司约好忙完一起回家，中间他发了条短信说晚上要开会也许要晚归，当时她忙着修改讲义没有回复，现在终于空下来了，希尧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
　　钟司还在开会。
　　希尧几句话交代了行踪，告诉他稍后自己会打车回家，叫他不要担心。挂断电话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不由愣了一愣，揉着眉毛问道，“怎么了？”
　　搭档之一的李乐颜含笑看着她，“听说陈老师的先生是个大明星，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家里还有他的影碟呢！”
　　跟李乐颜共事也有一段日子了，尽管知道她其实并无恶意，希尧还是不喜欢有人提到这个话题。她抿了抿唇，明显不愿多谈，“他已经息影了。”
　　希尧的性子无论放在南方还是北方都有些特性，以南方人的眼光看来她过于倔强执拗，不懂得撒娇，亦谈不上温柔；但以北方人的眼光她又显得有些矫情，甚至还带着点不与世俗为伍的清高。一句话说出来大家都有些讪讪，连总监也收起先前兴致勃勃的神情。
　　希尧察觉到场面有些冷，不由地缓和了语气，半调侃道，“明年三八节酒会，总裁要是选我们当优秀员工家属，也不是见不到的。 ”
　　李乐颜为人十分和善，当即揽过话头向总监道，“总监您听见没，明年我们有没有眼福，可全在您的大力推荐了！”
　　一桌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好像先前的冷场从没发生过。希尧松了一口气，不禁向乐颜投以感激的眼神。
　　回了家钟司还没回来。
　　餐桌上放着王姐做好的晚饭，用保鲜膜裹着，其中还有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看来甚有卖相。可晚上实在吃的太饱，希尧揉着胃软趴趴瘫在沙发上，拎包压在身下硌得她很不舒服，扯了扯带子，包没拽出来，倒是有张卡片给扯了出来。希尧扫了一眼随手仍在茶几上，片刻之后似想起什么，复又拾起来，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一张自制的联络卡，上面有铛铛的姓名生日医保卡号码以及过敏史，最下方紧急联络人一栏中，端端正正写着钟司的名字，后面跟着他的电话号码，那是他从不对外公开的私人号码。
　　紧急联络人——
　　钟司！？
　　希尧咬着下唇，茫然地陷入沉思。
　　铛铛遇到麻烦，第一个想到要求助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
　　她捧着头，思绪变得纷乱。
　　迷茫中好像有人在她面前推开一扇怀疑的窗，希尧努力想要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个极其无聊的臆想，却有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冒出来。让她无力招架，也无法自圆其说。她越来越怔忡，握着卡片长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似乎可以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急速的流动着，滴答，滴答,滴答……好像有什么沿着指尖流出体外，让她渐渐失了气力。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还是……
　　希尧无意识地啃着指甲，一会功夫拇指就被啃秃了，只剩下大半鲜血淋漓的甲片，可是脑子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也许过了很久，又似乎没有多久，门锁传来轻微转动的声响，她抬起头看到他打开门走了进来，双眼在他身上扫过却怎么也找不到焦距。
　　这个人是谁？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模模糊糊响起。她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平心静气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她直直地盯着他，带着七分探究三分迷惘。
　　钟司俊朗的眉峰拧起，凑近她身边闻了闻，微有些不悦，“你喝酒了？”
　　希尧像个犯错被抓包的孩子，下意识的将卡片塞回包里，声音暗哑的开口，“就一杯！”
　　其实连一杯都不到。
　　临结束前总监提杯祝她们马到功成，她才喝了两口，就被李乐颜给拦住了。也不知道钟司的鼻子怎就这么灵，这都闻得出来。
　　他脸上露出明白的不悦。“忘了医生怎么说的吗？”脱下外套扔在一旁，钟司还想训她几句，可一看到那张惨白到没了血色的脸又咽了回去。她唇上沾着几点殷红的血迹，模样看来甚是妖异。他抬起她的脸，抽出纸巾细细抹净她唇上的血渍，“发生什么事了吗？”
　　反而是她避开眼，眼睫低垂，含糊道，“心口有些闷。”
　　指尖在她手腕上搭了一阵，心速果然快得离谱，钟司微微叹气，取出两粒她惯常吃的心脏药，倒了温水一并喂她吃下，“下次不许再喝酒了。”
　　希尧半闭着眼笑笑，眼球震动很久，才张开眼睛看他。这双眸子似乎比初见时更加明亮深邃，她却觉得有什么蒙在自己眼前，她竟然开始看不清他的脸。
　　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吗？
　　“崽崽,你有没有……”她已许久不曾这样叫过他，语调里的起伏让两个人都不小的震动。他双目炯炯的看着她，这样炽烈的目光到底让她失去探究的勇气.也许、也许是她太过神经质了。
　　甩甩头，她掩饰的笑笑，“没什么。”
　　钟司却不肯罢休，“你想说什么？”
　　眼底微微涌动，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颈子，贴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